北冥接引
靈戒的示警,夏慕云和炎江凌都收到了。 此時此刻,位于湨水之濱的靈光橋,則金光熠熠,靈氣浮動?!疤炜铡憋@現(xiàn)出七彩祥云與群鶴齊鳴,一道彩虹橋從九重天外,直直地降落到湨水之濱。 在大司命姬少塵與鬼帝夏慕云的護佑之下,少陽帝君炎江凌腳踩金色蓮花,沿著彩虹橋姍姍而來。衣袂飄飄好似暗香浮動,仙樂回響如芙蓉泣露,而三個人也是衣著華麗無比。 只見為首的炎江凌,只見他冠三維之冠,冠上九龍銜珠,服九色云霞之服,衣料如云蒸霞蔚,腳踩飛羽無憂履,履下有十方天地。這一身天依,配上那張冷峻英武的臉龐,讓人心生敬畏,凜凜而不可侵犯。炎江凌乃是伏羲氏轉(zhuǎn)世靈童,出身自是不必說,他生下來就注定了無比尊貴的地位和影響。他拜師斗姆元君,習得無上法術(shù),協(xié)助女媧補天,鎮(zhèn)壓九州邪靈之亂,率十方天兵鏖戰(zhàn)蚩尤,豐功偉績細數(shù)起來,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他身后分別就是大司命姬少塵,與鬼帝夏慕云了。姬少塵紗帽罩頭,一身青色道袍,袍上銀龍咆哮,也凸顯了他本人乃是百獸之王的身份。這大司命乃是銀龍修煉數(shù)千年得道成仙的,自然而然的高貴,座下一匹九頭金毛犼,無比威風。大司命也是十方天地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眉眼卻格外溫和,嘴角也是笑意,一雙丹鳳眼引得無數(shù)仙子伸頸側(cè)目,微笑默嘆,自愧弗如。 另一位就是九天鬼帝夏慕云了,一身紫色道袍,頭戴紫金東珠冠,還是那張如冠玉一般溫潤的臉,眼角眉梢都是邪魅的表情,自帶瀟灑與倜儻。人人都知曉這幽冥鬼帝夏慕云,手段狠辣,九幽地獄不知道多少折磨十方魂靈與各路妖魔鬼怪的手段,幽冥界深處不知道多少妖神鬼獸,都是他登臨鬼帝之位后所創(chuàng)造,所豢養(yǎng)。這些震懾人心魂的手段與怪獸在側(cè),十方天地之內(nèi),畏懼之人頗多,卻甚少有人了解他是那身段風流俏郎君。 在大司命與鬼帝的護佑下,帝君踩落云頭,隱去金蓮寶座,款款走來。湨水之濱則烏壓壓一片,跪滿了幽冥界有頭有臉的鬼王和高品級的陰司們。 清明當日午時,炎江凌要正式進駐幽冥界,而夏慕云,身為當值鬼帝,要親自迎接帝君進北冥天池。收到靈戒示警后,炎江凌只是眉頭微皺,并未在一眾鬼差冥司面前表現(xiàn)出來異樣。而夏慕云,雖然心中記掛,卻還是依著禮法,將帝君從湨水之上的靈光橋,一路穿行,到達北冥天池之上的酆都城。一行人迤邐前行,一直到紂絕陰天宮門外。 好大一座天宮,卻好似一座城。碧瓦樓臺,真?zhèn)€壯麗,但見飄飄萬迭彩霞堆云,隱隱有千條紅霧繚繞。耿耿飛檐之上有怪獸蹲守,輝輝瓦迭似鴛鴦聯(lián)翩。朱紅的大門鉆九九八十一路赤金釘,檻設(shè)一橫白玉丹陛,窗牖也似泛著金光一般,簾櫳幌亮恰有赤色閃電?!皹桥_高聳接青霄,廊廡平排連寶院。獸鼎香云襲御衣,絳紗燈火明宮扇。”殿閣正門中間,上懸鎏金匾額一面,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嵌于匾額之上“紂絕陰天宮”。平日里,這紂絕陰天宮是不見天日的,只有帝君在的日子,才會金光四溢,云蒸霞蔚,那都是少陽帝君的法力加持使然。 炎江凌進入大殿之后,沿著云霞鋪就的羽毯一路行走了九百九十九步,才到達那王座。那王座通體紫金色,乃是夏慕云豢養(yǎng)的混沌神獸所化。早些年,這混沌神獸得知夏慕云被天尊點化,修成正果非常不服氣,親自來幽冥界挑戰(zhàn)夏慕云。奈何技不如人,被夏慕云制服之后,便愿賭服輸,心甘情愿侍奉他,化作紫金王座,日日在紂絕陰天宮守護夏慕云。 接引帝君的儀式正在進行,夏慕云不能脫身,身邊的一眾鬼王冥司亦是如此,大家山呼帝君名號,跪倒在地,迎接帝君的到來。整個儀式進行了三個多時辰才結(jié)束,而夏慕云已經(jīng)心急如焚,“只怕那丫頭別出什么岔子啊?!?/br> 儀式行將結(jié)束時,炎江凌對下跪的鬼帝說,“去吧,本座在此,你放心?!?/br> 夏慕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頭看著炎江凌,目光交匯的瞬間,炎江凌微微頷首。夏慕云這才恭敬地拜別,離了紂絕陰天宮,匆匆去了。有了帝君在北冥坐鎮(zhèn),夏慕云再無后顧之憂,不用再擔心北冥有任何異動了。 卻說云瑤看到那“人”之后,只是晃了一下,瞬間便消失了,云瑤心頭一緊,額上酣睡沁出。她環(huán)顧了房間,不見任何異象。窗外的雨漸漸變小,后來浮云消散,天空放晴了。 “云瑤,云瑤。”是蔣老師在喊她。 云瑤回過神來,“怎么了,媽?” “輸完液了,你去喊護士過來,想什么呢,這么出神。”蔣老師輕聲嘮叨著。 云瑤生怕父母被那邪祟侵擾,左右為難,“那個,媽,那個,這是vip病房,有床頭鈴吧,你按一下?!?/br> 云瑤快走一步,去拉病床床頭鈴,卻眼睜睜看著那漆黑綠眼的東西站在蔣老師身后。 “媽!”云瑤大喊一聲,心里默默念著,“天哪,我該怎么辦???云瑤驚慌不已,心跳加速,她開始感到有鬼魅邪靈在身邊作祟的那種恐懼了。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夏慕云一身白大褂從外面走來,云瑤長出一口氣,差點癱倒在地,還好夏慕云穩(wěn)穩(wěn)扶住了她,放她坐在病房的俯臥沙發(fā)上。 云瑤知曉夏慕云可能是收到了靈戒的示警,只是現(xiàn)在這個情勢,她不敢確定眼前之人是否為真的夏慕云,因為就在幾個小時前,夏慕云說要去參加帝君的接引儀式。如今父親昏孱弱,母親不知危險,而自己卻沒有降伏妖魔的本事,萬一被壞人趁虛而入,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云瑤看那“夏慕云”真身穿著紫色道袍,容貌無二,手中一把琉璃乾坤扇。她仍是滿面疑惑,于是便問,“你真的是?” “瑤妹,怎么不敢相認了?你家帝君有事不能來,我來代勞了?!?/br> 聽到熟悉的調(diào)侃,加上靈戒并未有異樣,云瑤再才敢確認,上前一步,隱忍著眼淚,焦急萬分,“慕云,我剛才……” “我都知道了,一會慢慢說?!彼D(zhuǎn)而看著云瑤的父母,“叔叔輸完液了,是吧,我去喊護士來給叔叔拔針,云瑤,你跟我出來一下,去交一下費。” 云瑤驚慌著,看著爸媽,又看看夏慕云。 夏慕云點點頭,像是給云瑤吃了定心丸,“出來吧,讓紀叔叔休息一下。” 很快的,綠竹穿著護士服走進了房間,看到她,云瑤的心才落了地,跟夏慕云走出了房間。 來到防火門后面的走廊,云瑤心慌意亂,言語都有點不成句子,“慕云,慕云,我剛才看到一個怪物,渾身漆黑,眼睛發(fā)綠,他一會站在門后,一會站在我媽身后,我嚇壞了,我真的嚇壞了。” 夏慕云拉她入懷,輕拍她的肩膀,“我知道,靈戒示警,我收到了。那個邪祟,法力高強,我也不能感受他的氣息。剛才進病房時,我看到周圍一切正常,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里存在過邪祟。” 云瑤渾身顫抖,言語無狀,“你是說我騙你?我沒有,我真的看到了,我害怕極了,如果我什么都看不到,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害怕?” 夏慕云抱緊她,“不是,我信你,綠竹進去,那邪祟應(yīng)該不敢現(xiàn)身了,得像個什么辦法才是。你是凡人,不能駕馭靈器,帝君的那枚玉佩可以,可是你送回去了,這怎么辦呢?” 云瑤慢慢地平復(fù)下來,她從夏慕云的懷里起來,“對不起,我剛才很失態(tài),讓你見笑了?!?/br> 他呵呵一笑,那笑容足以驅(qū)散她心頭的陰霾,“無妨,一會拔針后,你帶著你爸媽回家,我跟你們一塊回去,不過是隱身,雖然我法力不高,但是還是有點震懾力的?,F(xiàn)在你們家帝君住那邊了,我可以在這人世間樂逍遙了?!?/br> 她驚愕不已,瞪大了眼睛,“啊,你又不是鐘馗?不過我相信你的本事,謝謝你?!?/br> 夏慕云哂笑一聲,“得首先知道那邪祟的來歷才是?!彼緛硎强梢灾獣孕八顏須v的,只是他現(xiàn)在身體幾乎被窮奇控制了,吐血多次,法力渙散,不能聚神。 他轉(zhuǎn)而對著靈戒說,“哎,我說靈戒啊靈戒,本座不是給你血了嗎?怎么連個邪祟你都拿不住?你家主人給你的萬年修為,都白瞎了啊?本座給你個任務(wù),下次邪祟再出現(xiàn),用我的血融纏住他,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就把你打發(fā)回帝君那邊去,讓帝君給你打一個小匣子,一輩子都別想出來了?!?/br> 那靈戒微微泛著彩色光芒,似乎聽到了夏慕云的“抱怨”,戒身中的螭龍微微低頭,似有羞赧的神色。 云瑤點點頭,“我不是所謂的靈戒主人嗎?為什么靈戒不能保護我?還有,如果父親真被那邪祟擄了去,會進入枉死城嗎?還有還有,你能不能讓時光倒流,讓我回到?jīng)]有靈戒的時光里?!?/br> 夏慕云面露難色,他不便告訴她,這個云瑤是他守了三千年的十世陰女,自己來人世間也是為了護她這一世周全。他只好扯謊說,“輪回之事,我說了不算了,得郁壘幫忙才可以。如今你家帝君鎮(zhèn)守幽冥,大司命都不敢擅離,更何況管轄著輪回的郁壘。你如果真的想回去,可以問問你家帝君,他一定有辦法?!?/br> 云瑤已經(jīng)懶得駁斥那句“你們家帝君”了,既然說起炎江凌,她忍不住問,“那,我們家帝君真的去幽冥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夏慕云嘴角彎彎,笑著說,“做太陽啊,只要他在的地方,金烏跟隨,霞光萬丈。就好像無邊的光一般,照耀整個幽冥界,九幽地獄的深處都能感受到帝君的炎陽。而那金烏光芒所照射的地方,都在會他那面昆侖鏡里面看到,稍有異動,不用他老人家出手,早有各路陰司趕到擺平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