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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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啟提高了聲音道:“參政,在下冤枉,即便我有姑母房間的鑰匙,也不能證明是我放兇手入內(nèi)的呀。我與姑母畢竟是骨rou至親?!?/br> 薛盈此時亦領(lǐng)悟了其中關(guān)竅,冷聲道:“骨rou至親怕也抵不住錢財?shù)恼T惑吧。張殿直在宮中服役多年,所受賞賜不少,積攢了豐厚的資財,她若去世,這些財產(chǎn)自然歸你所有。所以兇手以此來誘惑你。你最好識相一些,現(xiàn)在就招了,否則送到官府,非但要受刑獄之苦,還要替真正的兇手背鍋,這未免太不劃算了。” “這話不錯?!崩罹S隨即道:“你若肯供出真兇,我便做主從輕處置,若還是不吐露真相,我現(xiàn)在就可以定你為兇手,福禍皆在你一念之間,你好自己好掂量?!?/br> 張啟此時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思量片刻,顫聲道:“參政恕罪,我若說出實情,還請您放我一馬,我也是一時糊涂,家祖母病重,還等著我去照顧呢。” 李維不耐煩道:“你趕緊說?!?/br> “今日午后我剛剛睡醒,就發(fā)現(xiàn)有人闖入府內(nèi),我大驚之下想去阻攔,無奈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很快便被制服了。他問明我的身份,對我說在宮中與姑母結(jié)怨很深,想要姑母的命,我若乖乖聽話配合,姑母死后,她的財產(chǎn)便全歸我所有,他一毫不取;我若不配合,便連我一起殺掉?!?/br> “我也是被逼無奈,替那人打開了姑母的房門,后來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那人將姑母勒死后偽裝成自盡的模樣,出來后逼我將房門鎖上。我后來見錢財起了貪念,并沒有及時揭發(fā)兇手??墒枪媚覆⒉皇俏液λ赖?,還請參政明鑒?!?/br> 李維沉默片刻問:“兇手可是宮中的內(nèi)監(jiān)?” “正是。”張啟忙道:“聽口音是宮中內(nèi)監(jiān)無疑?!?/br> “知道了?!崩罹S轉(zhuǎn)頭對一旁的侍從道:“把他押下去,隨時聽候?qū)弳枴!?/br> 李維又令侍從仔細搜查張殿直的房間,發(fā)現(xiàn)書案上的一個小匣子被人打開,里面空空如也,想是一些重要資料被兇手拿走了。他眉頭一皺,囑咐一眾侍從道:“將張府每一個角落都細細搜一遍,便是一張紙也不能拉下。” 離開張府后,薛盈和李維回到瓠羹店,二人都有些心事重重。還是李維開口道:“幾乎可以斷定,令祖和張殿直的死,與大娘娘有脫不開的干系?!?/br> 薛盈隨即道:“沒錯,我翁翁和瑞慶皇后皆是死于望月鱔之毒。定是大娘娘心虛了,才會急著指使內(nèi)監(jiān)殺人滅口?!?/br> 李維沉聲道:“明日我便向陛下奏明實情,有令祖暴亡在前,張殿直被勒殺在后,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將保慈宮內(nèi)侍押班任守義押到臺獄嚴加審訊了?!?/br> 這時店里已經(jīng)打烊了,沈瑤走上前問:“娘子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吧。想吃點什么,我下廚去做?!?/br> 薛盈跑了一天的路,著實有些累了,也不想再下廚,便道:“有勞你了,隨便做點什么填飽肚子就好了。” 話雖這樣說,可是沈瑤并沒有隨便,她打算做一道坊間十分流行的美味——姜辣羹。 做姜辣羹的材料離不開魚rou和姜。沈瑤選用的是重一斤半斤左右的螺螄青魚,rou質(zhì)緊實,用來做羹久煮不散,十分合適。 將青魚洗凈后去除內(nèi)臟,從脊背入刀剔去魚骨,只取背部兩側(cè)無刺的凈rou切片。取幾塊生姜,一半搗成泥制成姜汁,一半切成姜絲。再取一小塊蘿卜切成條,做姜辣羹的材料就準備好了。 接下來,沈瑤起鍋燒熱,倒入少許素油,放入魚骨煎至表面金黃,再加入適量清水燉煮片刻,熬成一鍋奶白的魚湯。然后將青魚片放入湯內(nèi),再次煮沸后,加入蘿卜條,倒入姜汁和姜絲,再加入少許米醋。魚rou的鮮香當即充盈了整個后廚。 大約燉煮一炷香的時間,蘿卜的顏色變得透明,魚rou也變得片片潔白,沈瑤小心地將魚湯中的魚骨撈出,再加入適量食鹽、胡椒粉,稍微勾一點芡,這道姜辣羹就做好了。 考慮到薛盈與李維這段時間經(jīng)常出門,沈瑤還提前準備了牛乳白米糕方便他們路上吃。 這道點心的做法并不復(fù)雜。去適量糯米和稻米混合,搗成細粉,用篩子反復(fù)過濾幾次,濾掉較粗的顆粒。然后加入適量清水和牛乳制成粘稠的米糊,充分攪拌后發(fā)酵半個時辰,加入少許糖霜,再發(fā)酵一會兒,米糊膨脹為原來的兩倍后,找一個瓷碗抹上少許油,將米糊倒入其中。 最后將瓷碗放入蒸屜中蒸制兩炷香時間,取出晾涼切塊,便可以食用了。 那碗姜辣羹一上桌,那股辛香鮮辣的味道便打開了薛盈的食欲。她急急地舀了一勺湯喝,有魚湯特有的鮮爽,還帶著nongnong的姜辣,一股暖意從舌尖出發(fā),直抵五臟六腑,她頓時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 薛盈又嘗了一片魚rou,rou質(zhì)嫩滑緊實,因被生姜和胡椒的辛辣包裹浸透,吃起來格外爽口。蘿卜也很好吃,咬一口盡是鮮辣的湯水,與本身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通氣又開胃。 這樣一碗鮮燙的姜辣羹,在寒冷的夜晚無疑是難得的恩物。一碗羹湯下肚,薛盈和李維的額頭上都冒出薄薄的一層汗,李維忽然握住薛盈的手笑道:“現(xiàn)在暖和多了,剛進門的時候你的手還是冰涼的。” 薛盈臉一紅:“好好吃飯,做什么又拉拉扯扯的。你吃飽了?” 李維笑笑道:“自然還沒有。”他又取了一塊牛乳白米糕品嘗,入口先是松軟,表皮有淡淡的甜味,然后就在口中化開,醞釀出迷人的米香和乳香,當真是令人百吃不膩的一款甜點。 李維隨手遞給薛盈一塊糕:“沈娘子這段時間廚藝見長,挺好吃的,你嘗嘗?” 不知不覺間,薛盈和李維就把半碟牛乳白米糕分食完了,薛盈此時心情實在無法平靜,沉默片刻道:“你明天一早便要入宮面圣,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br> 李維的目光清澈又誠摯,有著令人安心的魔力,他再次握住薛盈的手沉聲道:“你放心,我都準備好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令祖、先皇后還有剛剛被害的張殿直,她們絕不會白白死去,我一定要讓兇手付出代價。你也早點睡,明天等著我的好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明眼的讀者可以看出來,我的線已經(jīng)收得差不多了。本文再有四、五章結(jié)束。這幾日留言的親們有紅包哦。 第81章 福寧殿殿內(nèi), 李維向趙暉詳細訴說這兩天的調(diào)查情況,沉聲道:“陛下,事已至此, 臣請立即提審保慈宮內(nèi)侍押班任守義, 查明先皇后和張學士的死因?!?/br> 趙暉的內(nèi)心涌起陣陣波瀾, 他的手掌緊緊收攏, 手背青筋暴露, 半響方冷聲道:“朕的生母果然死于非命。雖然朕已經(jīng)掌控了內(nèi)宮,可并不想和大娘娘正面起沖突,落下不孝的名聲。直接闖入保慈宮提審任守義不妥, 需想個萬全的法子。” 一旁侍立的衛(wèi)紹欽插言道:“這也不難, 這兩日大娘娘風疾復(fù)發(fā),官家可宣稱召見任押班詢問醫(yī)藥之事,臣與勾當皇城司沈萬年事先福寧殿一帶有所布置,屆時便可一舉將他拿下?!?/br> 趙暉轉(zhuǎn)頭征詢李維的意見,李維沉聲道:“陛下, 臣入宮之前, 已經(jīng)囑咐沈萬年做好準備,可保萬無一失, 現(xiàn)在只需引蛇出洞即可。任守義肯乖乖前來,固然最好, 即便他覺察到不妥,也逃不出內(nèi)宮,最多不過多費一番功夫而已。” 趙暉終于下定決心, 沉聲對衛(wèi)紹欽道:“鵬舉親自去一趟吧,此時大娘娘正在午睡,時機正好?!?/br> 趙暉雖然與黃氏面和心不和, 但該有的禮數(shù)一向不缺,是以聽聞趙暉要過問黃氏的醫(yī)藥,任守義以為還是向像前一樣走個過場,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只是任守義一進入福寧殿殿門,看見一眾侍衛(wèi)佩劍環(huán)列,才發(fā)現(xiàn)情形不對,想要逃走,可殿門早已緊緊關(guān)閉。 任守義提高了聲音道:“我是大娘娘的近侍,你們這是做什么,想要造反不成?” 沈萬年冷聲道:“召任押班來是官家的意思,你在這里大呼小叫,我看想要造反的人是你吧。”說完,便給一旁的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 那些侍衛(wèi)原屬上禁軍,是不折不扣的練家子,一人當即抬腳向任守義膝頭揣去,這一腳雖未使出全力,卻足以讓他倒地不起,痛得額頭都冒出涔涔冷汗。 任守義很快便被押入正殿跪下,趙暉冰冷的目光掃向他:“朕今日沒空跟你繞彎子,先皇后是怎么死的?你如實召來?!?/br> 任守義一驚,他知道趙暉早就對生母的死存疑,卻也不料他的行動這么快,略一遲疑道:“小的不明白官家的意思,先帝去世后,瑞慶皇后悲痛過度,是絕食而死的?!?/br> 李維在一旁冷笑道:“任押班就不要裝相了,張殿直是你指使內(nèi)監(jiān)殺害的吧,如今她的侄子就在我手里可以作證。你若不心虛,急著殺人滅口做什么?” 任守義淡淡一笑道:“我與張殿直無冤無仇,為何要殺她,她是自己做了虧心事懸梁自盡的。” 李維直視他道:“任押班不要以為人死了就不能開口說話,是懸梁自盡還是被人勒死,想必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吧。不然我現(xiàn)在就可以把你押入臺獄,你可以和張殿直的侄子張啟當面對質(zhì)?!?/br> 任守義的氣焰已經(jīng)被壓下來,但他自認做事一向手腳干凈,思量片刻冷笑道:“即便張殿直是被人勒死的,又與我什么相干?李參政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我指使做的?” 李維忽得笑了:“任押班做事一向干凈利索,只是這一次未免差了點意思,我猜你現(xiàn)在一定很想找到殺害張殿直的那名內(nèi)監(jiān),想早點將他滅口吧??上Я耍莻€人現(xiàn)在也在我手里,他已經(jīng)將什么都招了?!?/br> 任守義面色忽變,雙手亦有些發(fā)顫,忽得心一橫道:“沒錯,張殿直是我指使人殺的,那是因為我和她有私仇??上然屎笈c張學士的死卻與我無關(guān)。” “是嗎?”李維慢慢靠近任守義,輕輕一笑道:“你以為你派人將張殿直房中的文字資料銷毀了,就可以死無對癥?可是你不知道,她也是在宮中當差多年,論智謀也不比你差。她出宮的時候,為了防止發(fā)生不測,早已經(jīng)提前留下證據(jù)了?!?/br> 說著,李維從袖中抽出一張信箋,冷聲道:“這是我昨晚在張府搜到的,張殿直在上面記錄了你受大娘娘指使,設(shè)計殺害先皇后和張學士的細節(jié),你仔細看看吧?!?/br> 任守義徹底慌了,匆匆掃了一眼信箋,發(fā)現(xiàn)那上面明明白白寫著先皇后和張學士都是死于望月鱔之毒,他實在沒料到張殿直對這些細節(jié)竟然如此清楚,當即癱倒在地。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趙暉開口了:“如今事情已明,我勸你放明白一點。將你受大娘娘指使謀劃先皇后和張學士的細節(jié)從實招來。別忘了,你還有兄長和侄子,你縱然死有余辜,可總不想連累家人吧?!?/br> 任守義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沒了剛剛?cè)氲顣r的囂張氣焰,思量片刻顫聲道:“官家,我招,還請官家看在我服侍過先帝的份兒上,饒了我的家人。” “那就得看你的誠意了?!壁w暉向李維使了個眼色,李維隨即會意,從案上取了只筆做記錄。 任守義的聲音帶了幾分滯澀:“十八年前先帝崩逝,官家年幼,按照成例應(yīng)由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共同處理軍國要事。可大娘娘與先皇后向來不合,也不愿意被人分一杯羹。便存了逼迫先皇后殉葬的心思?!?/br> “可是先皇后念及官家年幼需要照顧,并不想殉死。大娘娘便下定決心要謀害先皇后。小的與翰林醫(yī)官院的醫(yī)官汪明相熟,他告訴我望月鱔有劇毒,人食用后很快便會死去,且面色看上去與正常死亡并沒有區(qū)別,也不會像一般毒藥一樣使尸骨發(fā)黑,用來殺人最合適?!?/br> “所以那天晚上坤寧宮內(nèi)人許嫣向往常一樣前來取食材的時候,我設(shè)計將望月鱔給了她,她不知此物有毒,做成菜肴給先皇后食用?!比问亓x心虛地掃了趙暉一眼,低聲道:“是以先皇后不久后便毒發(fā)身亡了?!?/br> 李維內(nèi)心一動:怪不得瑞慶皇后死后,許嫣亦堅持要殉葬,想必她對自己不識望月鱔之毒,間接導(dǎo)致瑞慶皇后死亡十分悔愧吧。他想起薛盈向自己提及的那本食譜,那段關(guān)于望月鱔的批注應(yīng)該就是許嫣寫的。 李維對此十分感慨,插言問道:“汪明、吳娘子、薛緯,還有他的仆人夏威,都是你指使人殺害的吧。” 任守義連受黃氏指使謀害瑞慶皇后、張紹之事都認了,債多了不愁,自然也不會否認殺害這些人,只默默點了點頭。 趙暉面色越發(fā)晦暗不明:“繼續(xù)說,張學士又是如何遇害的?” 任守義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先皇后是在慶豐十六年十月十六日凌晨去世的。對外宣稱是絕食而亡,當日未正三刻大殮,一眾近臣瞻仰先皇后遺容,皆未覺得有何異常,唯有張學士發(fā)現(xiàn)了不妥?!?/br> “張學士當天下午便請求面見大娘娘,說自己懂得醫(yī)理,先皇后遺體面色潮紅,并不像是絕食而亡。先皇后畢竟是國母,可否將絕食的具體情形和請醫(yī)的脈案向近臣公布,以安人心?!?/br> “當時大娘娘有些慌,表面上答應(yīng)了張學士。第二天晚上,一眾近臣前往坤寧殿哭靈后,照例會賜下膳食。小的受大娘娘指使,令廚子用望月鱔烹制了一道南炒鱔賜給張學士,張學士很快也就毒發(fā)身亡了。好在他之前曾有肝厥之疾,加之連日勞累,眾人皆以為他是暴病而亡?!?/br> 李維插言道:“你與汪明聯(lián)手殺害了薛緯,想必是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你才急著滅口吧?!?/br> “正是。小的查知,張學士生前有一本日錄,詳細記載了他任翰林學士時在宮中的經(jīng)歷,我總覺得這東西是個禍害,張學士去世后,我也派人暗自去張府查找,卻根本找不到。我推測那本日錄在薛緯那里,也曾提醒過大娘娘,大娘娘當時并未太介意。可是……” 任守義又心虛地掃了趙暉一眼:“可是后來官家眼看就要親政,大娘娘怕自己失勢,墻倒眾人推。薛緯想來看過那本日錄,留著總是禍害。恰巧他當時患了咳疾,汪明也在洛陽行醫(yī),我便指使汪明在他的藥方上動了些手腳,薛緯果然病重身亡了?!?/br> 因為黃氏要掩蓋自己毒害瑞慶皇后的罪行,牽連張紹、薛緯、張殿直、吳娘子:夏威、汪明六人身亡,十八年光陰,七條人命,這手段過于殘酷,眾人都在回味任守義說過的話,一時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李維讓任守義在記錄上畫押,轉(zhuǎn)身朗聲道:“陛下,任守義已經(jīng)將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大娘娘有推脫不掉的罪責。先皇后與大娘娘雖有長幼之分,但亦不能無罪將其毒害;張學士與大娘娘雖有君臣之別,但亦不能無罪將其鴆殺。天命無常,唯德是輔。大娘娘如今已然德不配位,若繼續(xù)坐享尊榮,只會越發(fā)寒了一眾士大夫的心。還請陛下以祖宗基業(yè)為念,以天下臣民為重,速下決斷?!?/br> 李維這一番話可謂十分大膽。無論如何,黃氏是趙暉的祖母,他即便貴為天子,亦沒有資格去懲罰尊長。趙暉眉頭緊皺,沉吟片刻道:“你們在這里等待,朕要親自找大娘娘討個說法。” “不必費事了,老身現(xiàn)在就把話和官家說清楚。”殿外忽然傳來趙暉熟悉的聲音,竟是太皇太后黃氏只身前來了。 黃氏這幾日頭風發(fā)作休息不好,面色顯得愈發(fā)蒼老,但畢竟掌權(quán)多年。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氣勢,她甫一進殿,趙暉當即起身相迎,沉聲道:“大娘娘正在病中,有話傳孫兒過去就好,又何必親自前來。” 黃氏冷笑一聲:“官家還真是孝順啊?!彼涞哪抗鈷哌^殿內(nèi)眾人:“事關(guān)宮闈隱秘,外臣不宜在場,你們先出去?!?/br> 李維等人隨即看向趙暉,見他微微點頭,便行禮后退了出去。黃氏見衛(wèi)紹欽還在一旁侍立,冷聲道:“你也出去。官家現(xiàn)已親政,倒要怕我這個老婆子?” 趙暉揮了揮手,衛(wèi)紹欽也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此時偌大的福寧殿便只剩下黃氏和趙暉兩個人。宮中殿閣比民間房子深,屋檐也伸得長,陽光本就難照進來,黃氏背光而立,越發(fā)顯得面色晦暗不明。 一陣沉默后,黃氏開口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什么,你娘是我害死的。”、 趙暉的面色帶著幾分空洞的茫然:“為什么?爹爹崩逝后,大娘娘已然大權(quán)在握,連我娘也不放過嗎?” 黃氏冷聲道:“新君沖齡即位,按照國朝慣例,應(yīng)該由我和你娘代理軍國要事??蓢鵁o二君,家無二主,你娘又是個有主見不肯聽話的,為了穩(wěn)定朝局,她只能去死。她這一死得了個追殉先帝的美名,也不算虧了?!?/br> 趙暉的心抑制不住地痛起來,他緩緩靠近黃氏,直視她道:“這么說來,大娘娘此舉原來出于公心,我倒要替我娘謝謝大娘娘了。” 趙暉冷冽而嘲弄的目光刺痛了黃氏,她頓時覺得有幾分心虛,卻又辯解道:“你爹爹英年早逝,朝中新黨舊黨鬧得無法開交,留下一個爛攤子。關(guān)鍵時刻,全憑我挺身而出,起任蘇宜、夏承明一眾君子,才穩(wěn)定住朝局。我自認這么多年辛苦cao勞,死后可以問心無愧地面對列祖列宗了?!?/br> “問心無愧?”趙暉犀利的目光掃向黃氏:“大娘娘把持朝政近二十年,所作所為不過是一場笑話。聽任蘇相公打壓新黨,一手制造了翠微亭詩案,在士人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種子,讓新舊黨爭愈演愈烈,這就是你說的穩(wěn)定朝局?” 趙暉見黃氏一時無言,冷笑著繼續(xù)說下去:“大娘娘有沒有好好查一查,爹爹去世時,國庫收入是多少,眼下國庫收入又是多少?爹爹去世時我朝軍備是什么情形,眼下又是什么情形?爹爹去世時我朝每年墾田多少,眼下良田又有多少?” “孫兒親政時,接手的才是一副爛攤子,國用困窘,軍備不整,將帥乏人。爹爹與劉相公辛苦收復(fù)的河湟之地,現(xiàn)在又重新歸夏國所有;張學士創(chuàng)制的農(nóng)田水利之法盡被廢除,天下之地十之七八皆被豪族兼并,大批百姓流離失所。大娘娘說自己面對列祖列宗可以問心無愧,這是我聽過的最大笑話。” 黃氏的面色變了幾變,提高了聲音道:“你爹爹聽信劉梓安之言,執(zhí)迷不悟推行新法,破壞祖宗百年基業(yè),天下士人皆怨聲載道,我這么做是破亂反正,朝中一眾君子都大力支持,又豈是你們幾個黃口小兒就能否定的?” 趙暉冷笑:“事實擺在這里,孫兒懶得和大娘娘再辯,千秋功過,自有后人評說。大娘娘造下這許多孽,自然不配在待在保慈宮。孫兒早就在京郊楓林苑給您尋了一處住所,明日您就挪過去,在那里好好靜靜心吧?!?/br> 楓林苑是太宗皇帝在京郊修建的離宮,因年久失修,已經(jīng)荒廢多時,條件與保慈宮相比有天壤之別。黃氏身子一顫,已是帶了狠厲之色:“今天既然把話都說開了,老身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官家,你要不要聽?” 黃氏的聲音帶著幾分蠱惑,趙暉皺眉道:“大娘娘還想耍什么花樣?” “殺害你娘的兇手還有一人,那就是你一向敬仰的好爹爹?!?/br> 趙暉登時愣住,面色隨之變得猙獰:“你胡說,爹爹和孃孃一向恩愛,我不信!” 黃氏臉上浮現(xiàn)出報復(fù)的快意,壓低了聲音道:“由不得你不信。你也該知道,你爹爹是我的長子,我還有寧王這個小兒子。你爹爹當初病危,你年紀又小,國賴長君,朝中有人主張讓寧王即位,我原本也是支持寧王的?!?/br> “后來你爹爹親自找我,說本朝帝位向來父子相承,從無兄終弟及之理,想讓我出面維護你。我思前想后,也覺得朝中重臣多是你爹爹的親信,立你為帝更為穩(wěn)妥。不過我向你爹爹提了個條件?!秉S氏忽然笑了:“你猜是什么條件?” 趙暉突然害怕黃氏嘴里說出的真相,提高了聲音道:“我不聽,你這完全是惡毒的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