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最后是程霽先開口叫了她,“柿子,你室友喝醉了,你扶她回去睡覺吧。” 時柿這才挪步上前,只是扶譚笛可的手并沒有用上力氣。 她肯定站得穩(wěn)。 宿管阿姨看著三人這慢悠悠的動作,就有些不耐煩了,“快點回去睡覺,明天不用上課啊。” 時柿聽著這句催促如夢初醒,“那我們回宿舍了?!?/br> 她扶著譚笛可進樓,所幸譚笛可不說話,也不掙扎,就跟著時柿回去了。 回到宿舍,時柿幫譚笛可洗了個熱毛巾,遞給她,想讓她擦擦臉。譚笛可卻沒有接,說了謝謝,直接爬上了上鋪。 時柿坐在自己小床的床沿上,一點點等著毛巾冷卻。她一偏頭,又看見那深藍色的窗簾,在這黑夜里望過去,它看上去密不透風,就好像蓋住了無數(shù)秘密往事。也許,也有歡聲笑語。 如果今天,她不去把這簾子夾緊,就讓陽光照進來,烤著她,她是不是就不會錯過許航宇的消息了? 毛巾在手上握久了,一滴水落下來掉在了時柿的腿上,浸透褲子,皮膚感受到,難受而惡心。 時柿又去把毛巾洗了一遍,晾在了宿舍外的走廊上。 宿舍樓外的程霽,迎著月光從校園里走出來,坐進了停在路邊的車里。十來天沒看見時柿了,剛想和她聊兩句,但她一身睡衣,宿舍也要關門,太倉促了,因而還是沒聊上。 程霽在車里抽了一根煙,按滅煙頭時,他緩緩抬頭朝前看了一眼,沒想到還看見“新時代新潮流”。前面那輛車的車尾蓋上放著一瓶飲料,剛剛有個女人從學校出來后,在路邊站了一會,而后徑直走向這輛車,拿了飲料上車了,車也幾乎是立馬就打轉向燈開走了。 程霽撇嘴笑了。 下一瞬笑就停住了。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給時柿撥過去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近十五秒,傳來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 程霽懂了,這就是還沒睡,但是不想接他的電話。但懂了這個事,程霽更著急了,更想聯(lián)系上時柿。 再找回宿舍是不可能了,程霽在車里沉吟了五分鐘,他開始編輯短信。他似乎是還沒有這么和她交流過,兩人就是見面,打電話。也的確是他不喜歡一點點打字,微信都是習慣發(fā)語音。 他和時柿更是沒有加過微信。 程霽對時柿發(fā)出去的第一條短信,他這樣說道:“沒睡吧。今天就是在校門口看見了那個女生,她坐在校門口,我瞧著眼熟,就去看了看。然后讓你來接回去?!?/br> 時柿把這條信息看了三遍,然后鎖定了手機屏幕,閉上眼想,這是他的解釋? 他跟她有什么好解釋呢,他不是慣常就顧自己就可以了嗎? 程霽的下一條消息又來了,這次簡短一些,“我才回谷城,是專門來找你。” 程霽的工作是看接到的業(yè)務在哪里,就奔到哪里,并不固定。帶時柿看病之前,他就確定要出差一趟了,倒是那兩天看病,還耽誤了他一天。得知時柿流鼻血沒事,第二天凌晨他就走了,想著她安心在學校,他期間就沒有再聯(lián)系她。 今天回來,他先是去正在工地檢查一番,看看工程進度了,在那里和工友們吃了一頓便飯,又閑聊了一會,聽其中一人提起他的女兒,他驟然就想起時柿了,不知她有沒有吃藥,藥有沒有吃完。 于是,他就過來了。 更像是突然襲擊,那天他說完重新開始,時柿并沒有表示什么,他猜他打了電話去見她,她會躲。 程霽這一晚沒等到時柿的回信。 其實也不是時柿故意一字不理,是她在看到兩條消息后,斟酌了老半天應該回復什么,可是生物鐘又來了,她就這么捧著手機睡過去了。 谷城師范大學早上的第一節(jié) 課是八點開始,時柿一般是七點起床,洗漱出門七點二十,再用二十分鐘吃早餐,去上課時間剛剛好。 但是今天她早醒了半個小時,因為譚笛可從上鋪下來,陳舊的上下鋪被她搖晃得咯吱作響。時柿卷了被子,往墻里面打了個滾,嚶嚀了一聲。譚笛可一向和她差不多時間起的,所以沒發(fā)生過自己被搖醒的情況。 時柿終究還是賴了一會床才起來的,她端著盆出去洗臉,正遇上敷著面膜進來的譚笛可。一閃而過,兩人還沒來得及打招呼。 等時柿再回來時,譚笛可已經(jīng)在化妝了。時柿坐在床沿上喝中藥,苦到瞇眼,又吐了吐舌頭。 葛釀釀?chuàng)碇蛔幼趯γ娲采?,邊揉頭發(fā)邊笑,“你這倆盒都要喝完了,那個哥哥又要來接你去買藥啦,慘柿子,太慘了?!?/br> 時柿放下杯子,添了點清水進去,把剩下的藥渣都涮了,一鼓作氣喝進去了,不浪費一點,這藥貴著呢。 “良藥苦口利于病?!睍r柿說給葛釀釀聽,也是給自己勉勵勉勵。 “時柿,你可以給我一個昨天晚上那個哥哥的電話號碼嗎?我跟他說聲謝謝。” 時柿和葛釀釀兩人本在說說笑笑,突然插進來這樣一道聲音,是譚笛可。 她的妝化了一半,還沒涂口紅,此時臉色雪白,唇色也淡,看上去毫無攻擊性,更像是有點楚楚可憐。 時柿的手指在杯壁上輕敲,“可以?!狈鰜硎謾C號碼,她遞給了譚笛可,“他叫程霽。” 譚笛可還是沒有手機,是用筆紙記下來的。 杯壁有熱水呆過的余溫,時柿手心發(fā)熱,早上起早了,頭真疼。 譚笛可把手機遞還給時柿,收回手時,她瞄了眼葛釀釀的床鋪,是空著,她清了清嗓,“這兩天謝謝你。我——” “我過來了?!?/br> “今天上午又是滿課,剛開學就挺忙?!?/br> 譚笛可自己沒停歇說了這好幾句話,時柿在一旁收拾書包,只在她停下來好幾秒之后,嗯了一聲。 時柿驀地覺得剛剛喝進去的中藥反上來了,喉嚨眼里一股子苦味,她迫不及待要吃早餐了。時柿今天率先拎書包出門了,經(jīng)過水房時問了葛釀釀要吃什么,跟她帶一份,直接去了食堂。 時間點恰逢食堂的早高峰,時柿省事,買的已經(jīng)做好的醬香餅,最后和人拼桌坐下了。只買了三塊錢的醬香餅,時柿吃了老半天,一邊吃一邊玩手機。 何頌今天的早安換成了對譚笛可的關心,問她昨晚后來怎么樣了。 時柿咽下去最后一口醬香餅,捏著塑料袋長吸了一口氣,這世上有人活的通通透透,干干凈凈,但也有人干每件事就是為了給別人添個堵。 怎么偏偏她就是被堵的那個人。 時柿知道怎么回程霽的短信了,她點開短信毫不猶豫的的輸入—— “程霽,你不要臉。” 發(fā)送! 程霽收到這條短信時剛醒,看見表情都沒變,仿佛這還是夸贊他的一句話。他索性也耐心地回起了短信,“我哪里不要臉了?” 時柿還在排隊給葛釀釀買小籠包,看見他這回復,咬著嘴唇,臉都紅了一些,但接著她竟和程霽短信吵起架了。 時柿:“你自己知道?!?/br> 程霽:“我不知道,我問你?!?/br> 時柿:“問空氣?!?/br> 程霽:“空氣,我哪里不要臉了?” 時柿不回了。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現(xiàn)在這模樣就像個小丑。 更何況,短信費還要一毛錢一條! 這頭的程霽在床上躺了一會,那頭沒音后,他又補了一條消息過去,“藥吃完沒?長胖幾斤?” 時柿就算是身體不好,也是個十**歲的小姑娘,被問長胖幾斤還是隱隱的不開心,硬邦邦丟過去幾個字,“沒長胖?!?/br> “那我明天去掂一掂?!?/br> 時柿看著這話,掂了掂手里的小半袋小籠包,怎么說得自己像個小玩意似的。 他就是臭不要臉。 第26章 26 程霽第二天真的來了。 時柿上午第二節(jié) 課快下時,他發(fā)來了短信,說到校門口了。 時柿坐在教室的第三排,本上課沒有打算玩手機,是恰好看時間就看見了這條短信。昨天這一罵,她怎么好見他。 但,她也不好意思說不見。他終究還是她的債主,他幫過她許多忙。 兩人見面是在學校旁邊的私房菜館,一起吃了一頓中飯。 程霽把菜單遞給時柿,一邊打量她臉的氣色。 “藥吃得怎么樣?我看著臉紅潤一點了?!背天V說道。 時柿點頭,“就是中藥太苦?!闭f著就皺起了眉頭,還是小女孩作態(tài)。 程霽笑了,“以前喝過嗎?應該習慣了呀。” 時柿抿了一口服務員剛上來的檸檬水,“就覺得這一次的苦。” “那看來是我提醒的事,醫(yī)生做到了?!背天V悠閑自得的打趣。 “你提醒什么了?”時柿吃了一驚,這人怎么還這樣。 “提醒給你把那苦藥多放幾味?!?/br> 時柿微微嘟嘴,“你成心苦我,我是病人耶?!?/br> 程霽坐在對面,望著憨態(tài)可掬的時柿,笑自嘴角漾開,他巴不得藥甜的跟糖似的,怎么會去多嘴。 “沒有?!?/br> “想你也沒有,醫(yī)生也不會聽你的?!睍r柿又喝一口檸檬水,有點得意。 兩人說話間菜都上齊來了,程霽瞧著時柿快吃飽了,才開腔,也算是今天來的正事。 他問:“昨天早上怎么就罵我了?” 時柿用筷子拌碗里的飯,低著頭,沒看程霽,“我忘了。” “那天晚上,我和你宿舍的那女生真校門口遇見的,我瞧著她不怎么清醒,就送回來了?!背天V又解釋了一遍。 “我知道了?!睍r柿就是不肯抬頭。 “大概講了三句話?!背天V作出努力回憶狀。 時柿放下筷子,牽動嘴角笑了一下,“譚笛可長的挺漂亮的,她昨天早上還問我你的聯(lián)系方式了?!?/br> 飯桌上靜了幾秒。 程霽如此解釋事情的緣由后,時柿竟實在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他問她為什么罵他,她說不出一二三點來,就是想罵。她別扭了,在她心里譚笛可沒有崔加喃漂亮,可是她們都屬于漂亮女生,有著一群男生愿意為她們前仆后繼。她望塵莫及。 知道崔加喃和程霽的過往時,時柿更多是羞愧,她不該自作多情程霽對她有任何想法,就算是程霽后來確實表明了心跡,她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不合適,她倉促拒絕,落荒而逃??墒乾F(xiàn)在譚笛可與程霽僅僅是這么一點接觸,有了開始的苗頭,她在閃過一點點自卑,更多的是堵了一口悶氣。明明是程霽的自由,譚笛可的自由,但她就是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