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菜館在鬧市區(qū)單獨(dú)有一幢三層小樓，燈火通明，站在樓底望過去，橙黃色光里人影浮動，酒杯的影子打在墻上，不時還有歡聲笑語飄出來。

    時柿尾隨在何頌后面，活脫脫未見過世面的樣子，她捏住衣袖，手心冒汗。

    兩人吃飯的位置被服務(wù)員安排在了二樓，一張小圓桌，何頌點(diǎn)滿了菜。菜式精致，顏□□人。

    時柿手里的筷子卻動的很慢。

    “你嘗嘗這個乳鴿，我最喜歡的。”何頌給時柿夾了一塊。

    “謝謝?！睍r柿望著碗里的那一塊rou，食欲不振，內(nèi)心總是惶惶不安。

    食半，何頌突然提議喝點(diǎn)酒。

    時柿連連擺手，“不用，我喝不了酒?！?/br>
    何頌卻執(zhí)意要點(diǎn)，“我喝，你就倒一杯裝裝樣子?！?/br>
    “真不行?！笨v然是在大廳吃飯，周圍都是食客，時柿也害怕起來了，拿了放在身后的包就站起來了，“我吃飽了，我想先回學(xué)校了?！?/br>
    何頌繞過桌子，走至?xí)r柿的身旁，聳肩笑了笑，“我原本是想喝點(diǎn)酒壯壯膽。”

    看時柿還是站著的，他拉了一下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讓時柿后退了一步，正好小腿撞在桌子腿上，有點(diǎn)疼。

    “我——”時柿雙手好像沒處擱了，攥緊又松開，再攥緊。

    何頌?zāi)樕系男κ冀K沒落下，他從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來了一個深藍(lán)色的小盒子，又抓住了時柿的手腕，然后動作輕柔地把盒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柿子，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男朋友，我們可以在一起嗎？”何頌的聲音響亮，不顫不抖。

    他就站在她對面，坦誠透亮地說出了“我喜歡你”這幾個字。

    時柿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表白過。

    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有一絲觸動了。

    可是，愛情是靠觸動來引擎的嗎？她不夠了解何頌，何頌也一樣。她和何頌此刻不就是葛釀釀?wù)f的大學(xué)里快速消費(fèi)式感情，她不愿意這樣。

    “師哥，我暫時對你的了解不夠，我還沒考慮好?！睍r柿腦子里亂了一會，最終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何頌卻沒被她擊退，“談戀愛就是深入了解彼此的過程，我們現(xiàn)在開始不正好?！?/br>
    時柿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餐桌上，“那我們還是從朋友慢慢來?！?/br>
    何頌重新把盒子拿起來了，打開里面是一條手鏈，他想要給時柿帶上，手舉半空又放下了，“第一次和你吃火鍋，看你夾菜的時候，拿著筷子的手腕細(xì)細(xì)的，還很白，戴上這樣的手鏈很定好看。”

    手鏈?zhǔn)呛芎喖s的款式，銀色的鏈子上串著的是一只小蜜蜂，小蜜蜂上鑲嵌有水晶，大堂吊燈映射下，閃亮生動。

    時柿笑了笑，她好久沒聽見人夸過她了。

    何頌沒有咄咄逼人，時柿拒絕后，他坐回原位，“朋友之間也可以相互送禮物，你可別還給我了，不然我就只能放柜子里落灰了。”

    這晚，時柿帶著何頌贈送的手鏈，回了宿舍。晚上洗漱完，她坐在床沿抹好臉，不由自主地又拿出了這條手鏈。手鏈的搭扣是門臼那樣的磁鐵，時柿一只手折騰了很久才對齊。手鏈稍微松了一些，時柿搖擺手臂，它就順著上下滑動，在滑膩的肌膚上傳來小小的涼意。

    真好看。

    時柿低頭默默把它取下來，她很少戴這種飾品，甚至連耳洞都沒有，不習(xí)慣。

    時柿還沒把盒子收起來，譚笛可就推門回來了。

    她一眼就掃見了時柿手里的盒子，輕咳了一聲，“你吃月餅嗎？”

    時柿放鏈子的手格外慌張，“不，不用，我吃好晚飯了?！?/br>
    譚笛可走近時柿的床，放了一個月餅在她的床上，“中秋快樂?！?/br>
    說完，她就轉(zhuǎn)身去洗漱了。

    時柿望向身旁的月餅，自那天約那一場飯后，她和譚笛可就沒說過話了。

    雖說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十四的月亮也是不輸?shù)?。時柿拉窗簾時，伸長脖子賞了一會月，去年這時候她在干嘛呢。

    快到國慶節(jié)假，她去市里見薛漫令，程霽帶她們吃飯，碰見薛漫令的男朋友。

    時柿刷一下的拉上窗簾，她怎么就想到這些事了。明明還有更多事，她偏偏只想到了程霽。如果他知道她和何頌的事，會生氣嗎？

    時柿沒來由地后怕。

    中秋節(jié)當(dāng)天，譚笛可早早就出門了。時柿把宿舍收拾一番后，背著包去了圖書館。

    剛開學(xué)，她沒打算學(xué)習(xí)，是專門帶了筆記本過來做旅游攻略的。微博上搜出來好幾條，時柿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陡然想起來薛漫令還是沒告訴她究竟什么時候到。

    時柿發(fā)了一條消息過去，薛漫令確實(shí)直接把電話打過來了。

    “柿子，我和李畔吳要分手了?！?/br>
    時柿很久沒聽薛漫令聊她感情的事了，以為一切都挺好的。

    “嗯？發(fā)什么了？”

    薛漫令哼唧了兩聲，“他在學(xué)校打籃球，有女生給他送水，被我碰見了。對了！還有給許航宇送的，不止一個。”

    時柿站在圖書館的走廊上，本是面朝著窗戶的，現(xiàn)在換成背靠著墻，“李畔吳沒接不就好了?！?/br>
    “我氣啊，我男朋友看都不能看一下別人，更不能被別人看?！毖β顙陕曊f。

    時柿忍俊不禁，“那你把他鎖屋里得了。”

    “你真是，跟你正經(jīng)說，許航宇可是有人虎視眈眈啦，你還不抓緊，我可幫不了你了?！?/br>
    時柿出聲叫了薛漫令一聲，拖得很長，“漫令——那我不奢求了?！?/br>
    薛漫令在電話那頭恨鐵不成鋼罵了幾句，最后丟給時柿一句，“我們?nèi)柾砩鲜c(diǎn)的火車票，早上七點(diǎn)到谷城火車站，還有許航宇，記得接駕。”

    他還是要來了。

    第29章 29

    程霽是晚上六點(diǎn)來接的時柿。他沒進(jìn)學(xué)校，就在校門口。給時柿打完電話，等待的這么一會，他坐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

    時柿找到他的車子，先拉了副駕駛的車門，發(fā)現(xiàn)鎖了，就敲了敲車窗，沒反應(yīng)。她繞至車頭看，發(fā)現(xiàn)他靠坐在駕駛位，似乎是睡著了，于是時柿又走到了他那一邊的車窗。

    敲到第三下時，他陡然降下車窗。時柿的手僵在半空中，程霽偏頭，剛睡醒的黑沉眸子又闔上了，然轉(zhuǎn)瞬就睜開了，眸子里惺忪消失了，正猶如鷹目般緊盯著她。

    時柿緩緩地放下手，被他看的有幾分不自在，“我來了?！?/br>
    程霽用下巴示意時柿上車，解鎖了車門后，他扭動了幾下脖子，“我明天要回一趟鎮(zhèn)上，大概是國慶節(jié)后才回來。你回去嗎？”

    時柿系好安全帶，“漫令她們過來玩，我不回去了?！?/br>
    “我忘了這茬了，她們還來？”

    時柿點(diǎn)頭。

    程霽邊啟動車子，邊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用不用我?guī)湍銈儼丫频暧喠耍俊?/br>
    恰逢車也經(jīng)過了一家酒店外，時柿這才想起來還有這最重要的事沒訂。

    “我還真忘了?！睍r柿慌忙打開手機(jī)看美團(tuán)。這才發(fā)現(xiàn)國慶高峰，學(xué)校附近的酒店早就滿房了。

    時柿的小表情都示在臉上，程霽望一眼就明了了，“我來幫你訂，沒多大事?！?/br>
    酒店怎么可能一間房都沒有，一般都是有預(yù)留的，程霽是酒店的常客，自是清楚。

    時柿又把范圍擴(kuò)大了一些，沒局限在學(xué)校附近，倒是有余房了，只是都很貴，并不在她能承受的金額里。

    如果是程霽幫忙訂酒店，那——

    時柿小幅度側(cè)首，偷瞄了程霽，他緊繃著下巴，正專心開車。她沒來由地心虛了，怎么會有一種偷做壞事即將要被發(fā)現(xiàn)的心虛感。

    “要訂幾間？”程霽又問。

    時柿鎖上手機(jī)屏，換成望向窗外，“兩間?！?/br>
    時柿只覺得胸口的跳動一下比一下來的急促，她究竟在做些什么，打算做什么。

    兩人到餐廳后，程霽打了個電話，時柿就坐在對面，能聽明白是在訂酒店。掛了電話，他就說已經(jīng)訂好了。

    “打算去哪里玩？”他問。

    時柿報了幾個地方。

    程霽端著茶杯笑了，“薛漫令和她小男朋友，再加你，那你不就是專門去給人家拍照打光的?！?/br>
    “嗯？”

    “打光的大電燈泡。”

    時柿抿嘴，“也可以。”

    “一起玩還有其他同學(xué)嗎？”程霽問。

    時柿原本放在腿上的手緊了緊，“沒——沒有?！?/br>
    程霽挑眉唔了一聲。

    “我想去趟洗手間。”時柿想程霽再這么問下去，她大概就是招架不住了。

    在洗手間的鏡子里，時柿一面洗手，一面打量自己。今天出門，她涂了口紅。

    時柿想，她才不是怕程霽知道許航宇這個人，她和程霽沒到那一步，只是他沒必要知道許航宇這個人，許航宇和她從前到以后，都什么都沒有，曾經(jīng)的同學(xué)足以概括。

    這一頓飯，時柿是在觀察程霽的動向中吃完的，程霽每每一張嘴說什么，時柿總是不安，不安他是不是又要繼續(xù)問國慶安排。

    飯畢，程霽送時柿回學(xué)校，臨下車前，他從車后座拿過來了兩盒月餅。

    “給工人發(fā)，我就批發(fā)了很多。你拿回去和室友們分了?！背天V還記得時柿之前說的相處不好的事。一些女孩子的摩擦，他不方便去說些什么，只能是幫她從里脫離出來，或者是做些小事緩和。

    時柿遲疑要不要接月餅，“程霽哥，謝謝你?！?/br>
    程霽傾身替時柿打開車門，“你乖乖聽話，好好學(xué)習(xí)吶。我送你進(jìn)去?！?/br>
    彼時月亮已經(jīng)高升了，車內(nèi)沒開燈，卻被月光照得很亮，時柿甚至能看見程霽臉上的汗毛，她也看見了程霽臉上的溫柔。

    “程霽哥，譚笛可的事，我當(dāng)時不應(yīng)該那樣說?！睍r柿低頭，她當(dāng)時別扭的所有都是自己的瞎想與無理取鬧。

    程霽笑了兩聲，“得了，沒說給外人聽，罵我沒事?！?/br>
    時柿也臉上莫名漾了笑容。

    兩人沿著學(xué)校的主干道走進(jìn)來，一路看見許多晚間活動的。程霽看見有打羽毛球的，便問時柿，“平時喜歡什么運(yùn)動？”

    “跑步，不過鼻子容易出血后跑的比較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