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霽自然是知道，現(xiàn)在他還要陪小姑娘玩這種小游戲了，他直接丟了一條語音過去，“那我也要過來找你的，咱倆多久沒見了?！?/br>
    宿舍里安靜，時柿起了忘性，隨手就點(diǎn)了播放，待聽完一抬頭，看見躺在對面的易沿，不好意思地從床上站起來，抖了抖被子，又重新疊了一次。

    易沿嘻嘻笑出聲，“柿子，你好可愛?！?/br>
    時柿面朝著床，不敢回頭和易沿對視，“怎么了嘛？”

    “柿子將熟的甜味飄出來了?！?/br>
    易沿一句話倒把時柿說愣住了。愣神了幾秒，她又拉了拉床單的幾個角，“我看學(xué)姐是饞柿子了?！?/br>
    “我真饞了。等下我們?nèi)ベI柿餅好不好，你有沒有吃過流心柿餅？”易沿倒是不深究。

    時柿嘖了一下嘴，猛點(diǎn)頭，“吃一個甜齁整個臘月?！?/br>
    現(xiàn)在天氣預(yù)報越來越準(zhǔn)了，平安夜可就真沒有下雪，暖陽灑四方。陽光一照，冬日的寒意也散去了許多。時柿換掉穿了有三四天的深色棉襖，穿上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羔絨外套。外套的領(lǐng)子處有粉色絲帶系的蝴蝶結(jié)，兩邊的口袋處也是有粉色絲帶裝飾，兩相呼應(yīng)。時柿甫一套上，易沿就夸好看。

    “會不會冷呀？”時柿站在宿舍貼的全身鏡前，左右扭身，打量著自己。

    易沿上前幫她把領(lǐng)口處的蝴蝶結(jié)又重新系了一遍，“這毛看上去就暖烘烘的，哪里會冷?！辈贿^她低頭看了一眼時柿穿的呢子短裙，又反問時柿了 ，“露膝蓋冷不冷？”

    “那我換掉?！睍r柿立馬想去找褲子換上，卻又被易沿拉住了。

    “別，不要啦。你穿打底褲了，裙子配這個羊羔絨特別好看。”易沿又摸了摸時柿的袖子，“毛毛的好舒服。”

    被夸了，時柿自然也是心情好，便問易沿：“我把店鋪鏈接發(fā)給你呀？這一家店今年好多這種衣服，都很好看。”

    易沿收回手，故意打了個冷哆嗦，“我太怕冷了現(xiàn)在，我得裹緊我的羽絨服。等我身體好了再買?！?/br>
    時柿這才想起來易沿每天還在喝藥，還在養(yǎng)病。她伸手抱了抱易沿，“等開春，一起□□裝好不好？”

    “喲，買同款被我比下去，可不準(zhǔn)嫉妒我喔。”易沿沒現(xiàn)出片刻的低落，看她這樣，時柿心里也自然好受。

    時柿回道：“我買個顏色鮮艷的，讓人一眼看過去就先看見我?！?/br>
    “那只有一眼，回頭發(fā)現(xiàn)還是我好看?！?/br>
    兩人插科打諢開，等時柿換好鞋，發(fā)現(xiàn)離上課只差一會了，趕去吃早餐是來不及了，路上一人買了一杯牛奶燕麥粥，就算是打發(fā)過去了。

    這天，時柿是一天的課。教室里門窗緊閉，暖氣又供的足，烘得每個人都燥熱不寧。

    課間易沿說想上廁所，時柿想著也出去點(diǎn)新鮮空氣，便陪著她去了。課間的女廁所一貫是排起了長隊，能站到外面走廊去。兩人站在隊伍的末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易沿說柿子是發(fā)物，她這幾年都沒吃過了，上次提起之后攙了，想買點(diǎn)嘗嘗，問時柿要不要拼單。時柿也是愛這些零嘴的人，兩人對著手機(jī)屏幕商量著如何下單優(yōu)惠。等算好后，發(fā)現(xiàn)跟著隊伍移動，正好正站在廁所大門口，旁邊是洗手臺。

    兩人皆是面上一囧，“回教室再說。”

    洗手臺前也是擠滿了人，老舊校區(qū)的衛(wèi)生間自然不會還配備熱水器，洗手的水都是冰冰涼，凍得人打激靈。女生們都是吸著一口冷氣把手伸出去，在水龍頭下沾濕手，意思一下。

    “你這不行，你這兒怕冷，回頭怎么和何頌去滑雪呀”

    “哎呀，我到時候多貼幾個暖寶寶得了。今天下午還說要一起去逛街買裝備，我說在網(wǎng)上買，何頌不行，偏說要去實(shí)體店摸得著再買。網(wǎng)上明明便宜很多?！?/br>
    葛釀釀和譚笛可兩人正站在時柿旁邊洗手。聽著熟悉的聲音和名字，時柿略微低下了頭，也沒朝那邊看，余光都沒撇過一點(diǎn)。

    “何頌也不差那點(diǎn)錢?！弊T笛可的聲音還是不咸不淡的。

    時柿如今聽她的聲音總是覺得不甚歡喜，心里有個地方不得勁。

    “高師哥不也是給你買這買那的，出手闊綽?！弊T笛可說著話，剛從水龍頭下收回的手，朝譚笛可甩了甩，指尖的水滴順著手用力的方向飛出去。

    時柿感受到手背微涼，一滴涼水打在了她手背上。

    她這才抬起頭，側(cè)首看過去，葛釀釀笑得正燦，手還在甩來甩去，譚笛可的臉上已現(xiàn)不耐，她似乎未察覺。

    時柿沒有來得及收回目光，和譚笛可的眼神撞在一起。

    譚笛可收斂了表情，挽住了葛釀釀，“上課了，回去了?！?/br>
    時柿抹掉了手背上的水滴，未來得及再做什么反應(yīng)，易沿戳了戳她的手臂，“快，最里面的廁所，人出來了。”

    重新回去上課，時柿恍惚了一會，才恢復(fù)狀態(tài)。倒也是相安無事的狀態(tài)，她過著自己的日子就好。

    一天課結(jié)束就是下午五點(diǎn)四十了。時柿沒回宿舍，背著裝滿書的粉色書包就往學(xué)校門口去了。易沿說跟她帶回去，時柿打量了一下她滿滿的書包，怕她累著，沒好意思應(yīng)好。而后，她又摸了摸書包角，里面還裝著點(diǎn)其他東西。

    程霽沒準(zhǔn)時到，時柿倒也猜到了，天冷延誤一會倒也正常。只是她沒想到，程霽遲到了半個多小時。

    時柿背著書包站在校門口的花壇邊，原先還站得筆直，保持著站姿，拿出手機(jī)玩了一會，只過了兩三分鐘，便手指僵得按不動屏幕了，只得收起了手機(jī)，兩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兩腳來回的踱圈。

    程霽到時，就瞧見她正縮著脖子，往上掂了掂書包。許是書包太重，她人都看著有些站不穩(wěn)。程霽停穩(wěn)車，朝她按了喇叭。時柿遙遙地望過來，眼神里透著開心，然一上車，她卻又變了臉了。

    程霽是開了一個路口才發(fā)現(xiàn)的，紅燈間歇，腦袋一偏就看見時柿抱著她的大書包，垂著頭，門牙是咬住了上嘴唇放開，接著又咬住了。他這才想起來，兩人還沒說上三句話，她今天也沒見面就喊程霽哥。

    “還抱著書包干嘛，放在后面吧?！背天V順手抓住她的書包，想放到后面去，卻沒曾想，手一下還沒拎起來。手順著滑脫的慣性溜了下去，碰到時柿的膝蓋骨。

    只那一瞬，程霽手指觸手的冰涼。他沒收回手，直接把手掌覆在她的膝蓋上。原先他以為是外面打底褲冰，這下隔著打底褲，他感覺里面骨頭都凍成冰渣了。

    程霽收緊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膝蓋骨。

    時柿緊閉雙唇，把舌尖不自主的聲音憋回去了。

    程霽的大掌還沒收回，怕他再來一下，時柿低聲說了一字，“疼?！?/br>
    程霽的目光落在時柿的短裙上，現(xiàn)下坐下后更短了，他向上看向她的臉。眼下顴骨上那一塊，亮閃閃的，透著粉，嘴唇剛被她咬過，紅潤光澤。

    他什么也沒說。

    把那粉色書包扔到了后座上后，紅燈已變綠。車?yán)锏呐瘹獗婚_到了最大，時柿把雙手飯在膝蓋上輕揉，像是緩過來了一般開口說道：“剛剛一坐下，我感覺膝蓋要凍變形了一樣的疼?！?/br>
    程霽過了幾秒才應(yīng)她的話，“看你下次還大冬天穿不穿裙子了，大花棉褲是不是沒有？等下去買幾條?！?/br>
    縱然知道他是逗她的，時柿還是撇嘴，“我不要。今天在教室上課就覺得挺暖和的，剛在外面站太久了?！?/br>
    程霽擱在方向盤上的手，回憶起來剛剛感受到的涼意，“還疼不疼？暖和點(diǎn)了嗎？”

    “好多了呀?！睍r柿腿不疼，也不究程霽遲到的責(zé)了。

    又臨一個紅燈，停下車，程霽的手又伸過來了，他的手甫一覆在時柿的膝蓋上，時柿就緊繃住了身子。膝蓋不凍了，感覺神經(jīng)也敏感起來了。

    “你手——”

    兩人都像是如夢初醒，就算是隔著打底褲，也不該做這樣的動作。

    程霽輕咳一聲，拿開手之前，他的大拇指的指腹在時柿的膝蓋殼上摩挲了兩下。

    “是不冰了?！?/br>
    第38章 38 ...

    平安夜的氛圍被商家渲染的格外濃烈, 似不遜于春節(jié)。車載電臺廣播調(diào)來調(diào)去都在放那首鈴兒響叮當(dāng)，時柿便罷手了，不自覺地也跟著哼唱起了調(diào)子。

    程霽忽然發(fā)覺, 像是從沒聽過她唱過歌。

    他聽了一會，品出味來了——時柿是個音癡。她就會那一句：“叮叮當(dāng), 叮叮當(dāng), 鈴兒響叮當(dāng)?！?/br>
    有些好笑。

    時柿不知他在笑她, 她手指還在車窗上輕敲，頗有幾分沉浸其中的滋味。

    “可以大點(diǎn)聲唱?！背天V說道。

    時柿陡然噤聲。

    “我沒唱?！?/br>
    “讓我聽聽你歌唱的怎么樣嘛?！背天V笑語。

    時柿調(diào)大了廣播聲調(diào)，扭頭不看程霽。他話說的她不樂意聽，怎么還弄上考核了。

    “我唱歌不好聽?！睍r柿既是說了實(shí)話，但語調(diào)有那么一丁點(diǎn)不悅。

    程霽自是聽出來了，“我就好奇，想聽聽。”

    他這么一說時柿也就不往心里去了，倒是又自卑起來了，她是真一點(diǎn)才藝都沒有, 以前看崔加喃拉大提琴, 就佩服的不得了。

    小鎮(zhèn)上哪有什么興趣班，就算是有家長想讓孩子學(xué)，也沒資源條件。倒是時奉軍弄過補(bǔ)習(xí)班, 寒暑假幫鎮(zhèn)上孩子補(bǔ)補(bǔ)課，其實(shí)也就是帶著寫下寒暑假作業(yè)，再至多訓(xùn)練一下寫作文, 就在家里，時柿一直都參加。不過后來，越管越嚴(yán)，私下辦補(bǔ)習(xí)班不被許可, 也就沒這檔子事了。

    印貞也跟時柿面前念叨過，“你看看你要是長在市里，不說學(xué)大提琴，小提琴總要摸著吧。鎮(zhèn)上有什么好，又窮又偏?！?/br>
    如今想起來，時柿承認(rèn)鎮(zhèn)上是不便利，還落后。但她不怪這些，甚至怨都不怨，自己藝術(shù)細(xì)胞本就比不上崔加喃。

    “沒什么好聽啦，就五音不全。”時柿聲低了幾分。

    “練一練嗓子就出來了，平時和同學(xué)可以去ktv唱幾首?！背天V說。

    時柿唔了一聲，想了半天沒想起來上次去ktv是什么時候，可能就是高考后吧，和虞荃還是薛漫令那就記不清了。

    車行半小時后，兩人找了家館子，吃了一頓特色菜。買單后，服務(wù)員呈上來兩個紅色紙盒子，里面各裝了一個紅蘋果。程霽接過，全給了時柿。

    程霽一邊遞，一邊嘴還說上了，“蘋果是好蘋果，跟平安夜瞎扯什么關(guān)系。

    時柿接了，就放在桌上，然后手摸上了書包一角，手感圓滾滾的，里面也裝著兩個蘋果，只不過沒有專門的外包裝。蘋果是她專門去挑的，買了三個。給了易沿一個，另兩個她帶出來了，今天背了一整天。

    時柿是在前幾天想到了去年的平安夜，兩人也碰見了，還一起分吃了一個蘋果，便特意去買了蘋果。

    過了一年，他還是對平安夜吃蘋果這事秉看戲態(tài)度，時柿倒是無所謂，去年他都吃了，今年再吃一個當(dāng)飯后水果了。

    程霽就坐對面，看著時柿從她粉色書包里掏出來兩個蘋果，然后眼睛亮晶晶地放在他面前，“很甜啦，汁水又多?！?/br>
    “洗了沒？”程霽還問著，卻又早就咬了一口了。

    時柿牙齒碰了一點(diǎn)蘋果皮，過后輕點(diǎn)頭，“早上洗的。”

    程霽蹙眉，一臉嫌棄，“擱書包袋子里滾了一整天，相當(dāng)于沒洗?！?/br>
    兩人相對而坐，各自啃完了手上這個蘋果。

    程霽晚上送時柿回去，兩人商量了一下寒假回去的事。時柿學(xué)校放假早，剛進(jìn)臘月就可以回去了。但程霽得到臘月尾，年關(guān)了。

    時柿是打算坐火車回去了，雖然要幾個小時，但買臥鋪，睡一覺就到了。程霽聽聞不太贊同，她一個人坐火車不放心。

    “要不你等等我，我爭取早點(diǎn)回去?！背天V提議。

    時柿搖頭，“國慶我就沒回去，想早點(diǎn)回去看看我爸?！备咧蟹偶僖脖却髮W(xué)遲，現(xiàn)在正是期末復(fù)習(xí)的時候，時柿想著回去還可以幫時奉軍做做飯。

    程霽沉吟半晌，時柿坐火車回去只能到市里，然后坐大巴車回鎮(zhèn)上，到鎮(zhèn)上的大巴車也不是一天到晚都有，一般五點(diǎn)就停運(yùn)了。這回去一趟時間都要規(guī)劃仔細(xì)，怎么想他都不太放心。

    但，又想不出個對策。

    兩人之間一時靜下來了。

    倒是時柿先打破了僵局，“我給你報平安，我倆路上不斷聯(lián)系?！?/br>
    程霽輕嘆了一口氣，“那我給你買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