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這個謊我覺得非要撒的話,就有點假。 九尾狐跳腳:“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臭女人,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都是因為你,一個小小的人魚才敢如此不恭敬的和本大爺說話?!?/br> 紙鳶擱下筷子。 “你的聲音還可以再大一點?!?/br> 九尾狐:“……” 怎么回事,他為什么覺得心虛,竟然就不敢說話了??? 小二被迷得人都傻了,根本沒聽清九尾狐在說什么,艷羨的看著紙鳶,有兩位絕色美人服侍,還為她爭風吃醋,真是艷福不淺啊…… 三人進店的時候引起了轟動,如今菜都上齊了。下方的說書人才回過神來,說起妖都景州——這兩年,景州出了很多怪事。夜里,城外總有僵尸出沒,吃人喝血。城內(nèi)常常有鬼怪作祟,比如,已經(jīng)死去的人又回到家中,每日吃香燭為生;比如,七旬老婦忽然變成猛虎,咬死了兒子媳婦,最后被村人殺死……等等。 好像被詛咒了一樣。 近日,景州貝家的一位世家公子成為城主,廣招天下有能力的人,幫助他清理城中妖物。 紙鳶愣愣的出了一會神,對啟說:“我要去一趟景州,恐怕要和你分別了?!?/br> 第55章 前世(五) 景州被稱為妖都, 整個城鎮(zhèn)的上空卻沒有絲毫的妖氣。戰(zhàn)火紛飛, 一路行來,很多地方都是怨氣沖天, 煞氣彌漫。 這里安靜祥和, 干凈得很不尋常。 紙鳶沒有去見城主,她來的路上,已經(jīng)知道新任城主是大少爺貝君堯。在她的認知中, 兩個人應當是“一別兩寬,各自生歡”,人生道路上不該再有交集。 可是, 紙鳶并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在貝家當丫鬟的時候, 大少爺、二少爺對她多有關照。若貝家有難, 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這也是紙鳶當初會送大少爺回到貝家才離開的原因, 也是她此時回到景州的理由。 “這家酒樓不錯,但沒有天字號房是配不上本大爺?shù)?。我不??!我不??!?/br> 九尾狐又在撒潑, 不高興地扯帷帽的薄紗。 “還要讓我遮住臉!哼, 我很見不得人嗎?” 紙鳶:“你心里知道,我為什么要讓你遮住臉。要嘛戴帷帽,要嘛就變得普通一點。你若敢引起旁人的注意,我就吹簫給你聽?!?/br> 九尾狐的動作僵住了。 不過, 紙鳶也沒有在客棧住下。而是花錢租了一個小院子, 離貝府的距離不遠不近。 鄰家是一處叫做“金粉院”的妓家, 鴇母養(yǎng)著七八個女兒, 打開門做生意。 九尾狐偷了紙鳶的錢財,去捧一個叫做“鶯兒”的女子。 等紙鳶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三天沒有歸家了。沉醉在溫柔鄉(xiāng)里面,好吃好喝的被人當祖宗伺候著,把紙鳶從啟那里收集的一袋珍珠花了個七七八八。 ……莫名就有了一種養(yǎng)出不孝子的感覺。 九尾狐不能算是狐族,可又不能逃脫狐族而存在。狐貍喜歡的,九尾狐一樣喜歡。 狐貍本身就是一種能以情、欲修煉的種族,不準他吃人后,他渾身的勁可不是只能往床上折騰了嗎? 紙鳶進去逮他的時候,看到的是被他迷得發(fā)昏的鶯兒,含羞帶怯的給他吹簫。樂聲纏綿,繞梁三日。 九尾用的是真容,躺在榻上艷光四射,把絕色的鶯兒都襯得極為普通。老鴇還能想起收九尾狐的錢財,抵抗力真的驚人。 九尾狐一副喝得醉醺醺的樣子,一邊拍手一邊對紙鳶笑:“她是院里吹簫吹得最好的一位,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br> 紙鳶:“……我跟你說,打人不打臉啊!” 九尾狐:“臭女人,你怎么不為我的美色所迷呢?我讓鶯兒去死,她不會有絲毫猶豫的。你也像她這么聽話就好了?!?/br> 紙鳶翻白眼:“喝的是仙酒嗎?能把你喝醉。再裝模作樣的我就不客氣了。” 九尾狐從榻上爬起來,臉上的潮紅褪去。神色清明,哪有一絲醉意。 “你可真沒意思!” 紙鳶:“回去了。明天出發(fā)離開景州?!?/br> 鶯兒身體并沒有損傷……為九尾狐癡迷的情態(tài),等九尾狐離開自然會散去。她不打算追究九尾狐,畢竟金粉院是合法經(jīng)營的場所,人類的男子可以來,九尾狐自然也可以來。 紙鳶只是不讓九尾狐吃人,不是要限制他的自由。 這幾天她偷偷地去過貝府,又觀察過城中百姓的情況,沒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常。至于城中為何如此“干凈”,可能是重賞之下,前來景州除祟的人中真的有能力不凡的修士,或者是大少爺借此機會悄悄出手清理了作祟的精怪…… 既然不需要她,她便要離開了。 當夜,從金粉院傳來血腥味,紙鳶趕到的時候,院里的人幾乎都死光了。 九尾狐打著哈欠過來,看到鶯兒躺在血泊中,沒什么真情實感的說:“好可憐啊!” 異獸就是如此的冷漠,九尾狐除了同族之外,很難對別的生物很難生出一丁點的憐憫之心。 “幫我……把我賺的錢給……” 鶯兒扯住九尾狐的衣擺,吐出一口血,艱難的繼續(xù)說:“鄉(xiāng)下的弟弟……meimei?!?/br> 九尾狐冷漠的看著她。 紙鳶從沒有一刻忘記過九尾的本質(zhì),毫不意外他會如此……他若對鶯兒有一點情誼,鶯兒就不會死。比起紙鳶,異獸自然能更早的發(fā)現(xiàn)鄰家的異常,可他來得比紙鳶更慢。 紙鳶:“我答應了。” 鶯兒這才閉上了眼睛。 罪魁禍首還沒有離開,紙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發(fā)現(xiàn)屋脊上站著一個快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的灰影。 箱生撲上去,真靈和灰影纏在一起。 跌落下來的灰影凝聚成實體,居然有一張二少爺貝君佑的臉孔。 紙鳶這幾天打聽到,二少爺離開景州辦事去了。 九尾狐涼涼地說:“一只厲鬼,景州果然藏著很多的秘密?!?/br> 厲鬼是沒有理智的,更不會變成別的模樣。展露出的一定是最真實的面容,他就是二少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紙鳶:“你能暫時困住他嗎?” 九尾狐:“他被人cao控了,我倒是能在短時間內(nèi)代替cao控者……可我為什么要幫你?” 紙鳶:“你幫我困住他!” “嘁,”九尾狐煩躁地說:“算了,不按你說的辦,你肯定又要想些狹促的法子來整我……” 臭女人紅著眼睛的模樣讓人有點害怕。 困住了沒有神志的二少爺,紙鳶一刻不停的往貝府跑去。 夜晚的貝家大宅沒有留燈,漆黑一片,安靜得有些滲人。門房睡得像死了一般,擺的姿勢也相當?shù)钠婀?,睡相如一根木頭。 下人房里的每一個人都維持著相同的睡姿,呼吸又長又緩,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表情。 紙鳶觸碰了一個丫鬟的手,這是她認識的人——涼得像一塊冰。 這些人都已經(jīng)死了,讓他們在白日里能像活人一樣行動的,是他們背上的機關。能迷惑住紙鳶的,是門口的幻陣。 紙鳶幾乎沒有察覺出貝府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二少爺?shù)某霈F(xiàn)。 貝府采買的人里,大多都是簽的死契。不用想贖身的情況下,很多人就只想著怎么往上爬。哪怕是為奴為婢的人,也想要把日子過好。 這里躺著的,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此刻卻都死了。 不只是下人,貝府的主人也死了。 那位時時把規(guī)矩掛在嘴巴,但也會親自下廚給兒女做飯的夫人死了,永遠在忙碌,很少管府中諸事的老爺也死了。 他們的尸體還出現(xiàn)了一些妖物和鬼物的特征。少爺?shù)男值芙忝弥校o紙鳶印象最深的六小姐也死了。 小姑娘很可愛,是貝府中生得最漂亮的孩子——今年才十歲。 她的臉上長滿了羽毛。 是誰有如此狠毒的心腸,殺了整個貝家的人,還把尸體做成傀儡,隨意的擺布?這種手段,乃是器派所有。 大少爺也是器派。 不可能的……大少爺或許沒有把奴仆當人,可老爺、夫人是他的親生父母,一貫疼愛他。族中的資源永遠是向著他這位長房嫡孫傾斜,讓誰受委屈也不會讓他受委屈。他有什么理由這么做呢? 二少爺貝君佑性格率直、富有正義感,一向?qū)Ω绺绻Ь从屑?,要有多恨的心腸,才能cao控變成厲鬼的弟弟為惡。 紙鳶想,或許大少爺也出事了。 “紙鳶……” 幾年不見,大少爺?shù)娜菝埠蛢扇朔謩e時,幾乎沒有差別。嘴角帶笑,眼中全是見到她的欣喜,沒有一點陰霾,好像還是當初那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 紙鳶看著他,冷冷的看著他。 大少爺?shù)χ?,和煦的笑容竟然顯得有幾分陰森。 兩人很有默契,沒有敘舊。 大少爺搖著頭,一臉惋惜的說:“念著往日的情誼,我是想要放你離開的。你卻偏偏要闖進來?!?/br> “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繼續(xù)偽裝還有意思嗎?你從沒想過要放我離開,相反……你想讓我知道一切?!?/br> 紙鳶:“你放出二少爺,就是要引我前來。你覺得把貝府變成這樣,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大少爺,你從小就是一個喜歡被夸贊的人,搭臺子唱戲自娛自樂不是你的風格。我是你炫耀和傾訴的對象嗎?” “紙鳶,你果然很聰明。你是!你是我選中的傾訴對象。你瞧……我能殺死血緣至親,還有什么做不到的。我不值得夸贊嗎?” 紙鳶:“喪心病狂。” 大少爺語氣沒什么起伏的說:“我會永遠記得他們?yōu)槲易龀龅臓奚?。?/br> 紙鳶認真地看著他,想要從他的眼睛里看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為什么?” 紙鳶問他。 “我要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