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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淼轉(zhuǎn)了一圈,毫無所獲,忽然不知怎的,想起了江墮那一世,她是把江墮的神魂逼出來,在上面找到的印記。 她靈光一閃,干脆不再打量這個沒有一個家具的房間,彎下身在地上摸索起來。 不讓她看是么,她一定能找到痕跡的。 “地上”也似乎不是地板,宿淼摸了幾下,床榻上那深黑的人影也有感覺,動了動,急得奶白色的靈體爬起來直沖宿淼比手指。 宿淼連連點(diǎn)頭,額上直冒汗,又不敢反駁,心里還有點(diǎn)小委屈。怎么另一半自己跟曲岸的魂體一起待了也就兩世,居然跟自己唱起反調(diào)了呢,真是見色忘義。 想了想,這樣說好像又在罵自己,宿淼鼓起臉頰,不再多想,轉(zhuǎn)身繼續(xù)摸索起來,只是力道放緩,盡量不驚醒曲岸。 她跪在地上一邊摸索一邊前進(jìn),忽然就感覺“地板”自己動了起來,一陣粘稠水聲,地板上伸出來一根粗壯的黑色觸手,幾乎有宿淼半個身子大,然后輕輕柔柔地將她給摟住,抱在懷里,似乎不要讓她再跪著了。 宿淼一腦門問號,只好探起頭來看床榻上的情形,只見床榻上深黑色的人影也同樣翻了個身,將奶白色的靈體摟在懷里,小心翼翼地護(hù)寶貝似的,那姿勢跟摟著宿淼的大觸手如出一轍。 宿淼趕緊給另一半自己使眼色,結(jié)果那奶白色的靈體壓根不理她,還喜滋滋地輕哼著歌,撫摸著曲岸的頭發(fā)。 宿淼無奈地收回目光,小聲比比:“還唱歌哄人睡覺呢……你自己唱歌跑調(diào)你不知道啊?!?/br> 奶白色靈體哼歌的聲音一頓,爬起來橫了她一眼。 “就會窩里橫?!彼揄蹈鷼饬耍瑲獾煤喼毕胱嶙约阂蝗?。 這兒是曲岸的靈境,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曲岸都能知曉,哪怕他現(xiàn)在是沉眠狀態(tài),也能反映成他的夢境。 黑乎乎的觸手感覺到了她的不愉快,糊到她臉上來蹭了蹭,好像是個摸摸頭,然后宿淼忽然就感覺到自己升空了,被那大觸手給抱了起來,摟在半空中,縱覽全局。 這是要帶她看的意思?宿淼琢磨了下,往左邊一處指了下,那大觸手果然摟著她往左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真乖!宿淼摸摸他,指著底下,一寸寸地看過去。 有人抱著不用自己走路果然方便許多,宿淼得 意得不行,再看看床上摟著睡一塊兒的人,想想這人還是明白,知道要對兩個自己統(tǒng)一待遇,不然等他醒了,宿淼非得收拾他不可。 宿淼檢查得認(rèn)真,只是要朝一個地方走的時候,大觸手卻不肯動了。 宿淼奇怪了,剛剛還挺聽話一人,怎么突然又不乖巧了? 有問題。 宿淼掙開大觸手,自己跑了過去,蹲在地上抹了一把。 灰色的霧氣越來越濃,宿淼只能感覺到手心濕濕的,卻看不清是什么,皺了皺眉,將手抬起,看見掌心沾染之物,卻驟然愣住了。 血。 滿手,潮濕的血。 曲岸的魂體一直在受傷,或許正是因此,他表現(xiàn)在外的身體才會越來越弱。 先天腿疾和兩世未曾治愈的頭痛,大概都是由此發(fā)生。 宿淼眉頭緊蹙,魂體是人之根本,如若不是受到了嚴(yán)重傷害或者付出了慘痛代價(jià),是不會傷及魂體的,可曲岸卻傷至流血,而且看這個情況已經(jīng)是經(jīng)年舊傷一再被撕開,從未痊愈過。 宿淼從雙手至整個人都顫栗起來,如果不是這一世她意外起念,進(jìn)入曲岸的靈境探尋,那愛人究竟還要忍受多久的痛苦才會被她發(fā)覺? 她一雙眼眶變得通紅,抿緊唇瓣,立刻便下定了決心。 發(fā)現(xiàn)得遲,是她的錯,但是她一定會彌補(bǔ)。宿淼抬手,床上奶白色的靈體立刻受召,柔柔松開摟住曲岸的手臂,飛到她面前。 宿淼看著自己的另一半神魂,結(jié)了一個手印,利落地發(fā)誓道:“從今天開始,曲岸魂體內(nèi),不論有任何損傷,都由我來承擔(dān)?!?/br> 曲岸的靈境太過神秘,她一時半會兒無法探尋得出曲岸受傷的原因,只能用這個方法。 也就是說,不管曲岸是因?yàn)槭裁丛虼掏戳餮?,都由她來阻擋,曲岸所受到的所有傷害,都會轉(zhuǎn)移到宿淼之前留在他靈境內(nèi)的另一半魂體上去。 做完這些,宿淼緊繃的心痛終于減緩了些,她緩緩?fù)顺銮兜撵`境,神思回歸到現(xiàn)實(shí),凝視著曲岸的睡顏。 宿淼解除了壓制,曲岸很快就醒了過來。 他長睫動了動,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畫面便是女人一張瑩白的小臉,上面爬滿淚痕,貓兒眼被淚水浸透,如清潭里的兩枚寶石,還在不斷地滾出淚珠,清凌凌的,砸在他手背上。 “……”曲岸喉頭滾動了幾下,仿佛被此情此景魘住,手隨心動,下意識般便抬起來,撫上宿淼的臉側(cè)。 他的手掌大,撫在宿淼的臉頰上,幾乎能一掌包住,曲岸長指微動,拭去滾落的淚珠,開口,聲音喑啞:“不哭了?!?/br> 若是讓曲岸來思考,他是決計(jì)不會去安慰一個陌生女人的,尤其這女人還被他劃在高危線內(nèi)??蛇@會兒他似乎暫時停止了思考能力,整個人不受控制,或者說,只受他的本能控制。 這個動作之后,曲岸逐漸清醒過來,眼眸微微睜大,輕咳一聲,就要將手縮回。 但既然已經(jīng)被宿淼逮住了,哪里有那么容易放跑他的道理,宿淼兩只手抱住了曲岸的右手,偏頭用臉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喉嚨中發(fā)出咕噥委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