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宿命星象
殷童本想躺在地上喘口氣,她好累,真的太累了,疲倦到自以為下一秒就會死去一般。 然而,她剛跌坐在地上時,卻又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 顧君酌! 她與慕容黎打了這么久,但顧君酌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殷童自顯出真身后,一直不敢面對顧君酌,又忙于打斗。 故而并未知曉顧君酌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如今戰(zhàn)役結(jié)束。 殷童連忙要跑到顧君酌身邊去。 但光著腳跑到一半又不免停了下來。 她望了望自己,再三確定如今自己是人族模樣,而不是狐媚之相后,她才肯再度跑到顧君酌身旁去。 顧君酌鐵定是看到了自己是什么東西的。 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狐貍崽子想不到竟深藏不露,是只妖狐。 不知曉顧君酌會如何反應(yīng)…… 殷童的心開始惴惴不安。 師傅可會生氣?可會責(zé)怪她?甚至……更嚴(yán)重的后果。 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跟在他身邊從未主動做過什么殺人放火的壞事,不同于其他的妖族為非作歹,而且自己一片赤誠之心待他。 他總是如此疼她,饒了不知多少次她的錯處。 這次應(yīng)當(dāng)也會再度寬恕她的,對吧? 殷童為了顧君酌,一路找尋封印妖身的法子,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 九玄玲瓏塔的災(zāi)禍,穹山之上險些喪命,朔漠丟了記憶,如今更是與慕容黎殊死搏斗,傷痕累累,一條命險些丟了。 她成為八尾妖狐,乃是天意所為。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果可以,殷童情愿生來就是個普通人。 惟愿與顧君酌此生長相廝守,白頭到老。 但可惜,她生來就是九尾狐族的后代…… 殷童只希望師傅看在她是有苦衷的份上,別對她太狠心。 想來想,終于跪在顧君酌身邊。 顧君酌此刻背對著他,好似在打坐。 殷童想,自己與慕容黎戰(zhàn)斗了這般久,他卻并未來相助自己,有一半原因是先前魂魄被慕容黎所傷,無能為力,還有另外的原因,應(yīng)當(dāng)是怪自己瞞了他這般久吧。 顧君酌不喜被欺騙,而自己還是這么做了。 殷童痛恨自己的同時,卻也不后悔。 因為她必須這么做。 殷童最終跪伏在地上,請求顧君酌的饒恕。 世上若有人能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降服殷童,恐怕只有顧君酌一人了。 “師傅,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您先消消氣吧,若要打要罵,要如何罰徒兒,都請先隨我一道離開朔漠再說好嗎?師傅魂魄的傷勢不能再耽擱了,慕容黎此番回去,形同放虎歸山,他一定會躲起來休養(yǎng)生息,卷土重來的,到時候如果師傅仍舊有傷在身,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殷童將方才在心中好不容易編排好的說辭全部脫口而出。 待說完后,她閉上雙眼,也不敢抬起頭來。 然而好半晌,都未曾聽到什么動靜,顧君酌也沒有給予任何答復(fù)。 殷童咬了咬唇,最終忍不住抬起頭來。 “師傅?”見顧君酌還是一副背對著她打坐的樣子,殷童有些后怕。 難道顧君酌真的不肯原諒她了?現(xiàn)在連和她說句話都不愿意了嗎? 殷童慌亂了心神,連忙爬了過去。 “師傅,你莫要不理童兒……” 然而待爬到顧君酌面前,殷童閃著淚花定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顧君酌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師傅?師傅?”殷童呼喚他,然而結(jié)果還是如此。 殷童終于明白了什么。 連忙一把抱住他,并用指尖去探他的鼻息。 殷童伸出去的手指滲出了汗珠,正在微微顫抖。 待探測到鼻間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游絲后,殷童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又再一次提了起來。 她的師傅還活著,可是早已不知道在她和慕容黎戰(zhàn)到哪個階段的時候昏死了過去。 他的氣息若隱若現(xiàn),十分虛弱,他的精神世界也搖搖欲墜。 他昏過去之前卻還倔強(qiáng)地保持那打坐的模樣,只因為他是顧君酌,他必須在魔王面前顧及那唯一的尊嚴(yán)。 并且不讓她分心。 殷童的淚水霎時間就落了下來。 傷心到了極點,緊隨其后的是急火攻心,她連忙扭頭,當(dāng)下便往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那是鎏鴻造成的內(nèi)傷,但為了不在顧君酌面前發(fā)作,殷童憋在心口許久。 此刻傷心難過之余,顧君酌又已然昏了過去,殷童便再也忍不住了。 吐了出來后,殷童反而覺得舒服了不少。 只是這風(fēng)吹在身上怎么這般冷…… 不,師傅一定比自己還難受。 殷童想到這里,急忙扶著顧君酌起來,自己強(qiáng)撐著一口氣,掌心往他背上一拍。 她cao持著天魂珠,企圖將更多法力渡到顧君酌身上去。 以保證他正常的體溫,以及他體內(nèi)器官的正常運(yùn)作。 他再也經(jīng)不起任何折騰了。 正在此時,丹田處的天魂珠開始抵抗殷童,與此同時,殷童的腦海中再度響起天魂珠的聲音。 “主人,身軀太過虛弱,不宜行此大險!” 天魂珠的警告絕對沒錯,但事已至此,為了顧君酌,她再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她死好過他死! 殷童搖了搖頭:“別阻止我,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會獨(dú)活,橫豎都是死,起碼能只死我一個人?!?/br> “不行?!?/br> 天魂珠聽不進(jìn)去她的謬言,并果斷拒絕了她。 殷童感知不到天魂珠的力量,愈發(fā)急切了起來。 “放心吧,我是九尾狐族的后裔,我怎么可能輕易死去?求求你了天魂珠,我一定要救師傅的!” “……” 天魂珠猶豫片刻,最后什么也不說了。 殷童很快再度感知到天魂珠那強(qiáng)大無比的力量。 她欣喜若狂,知曉天魂珠還是答應(yīng)她了。 于是不再耽擱時間,快速往顧君酌體內(nèi)傳送法力。 殷童的身軀早已傷痕累累,根本承擔(dān)不起這些,但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支撐著她。 那便是顧君酌的聲音,是顧君酌往昔對她的溫柔細(xì)語,是從前他一聲聲柔情的呼喚。 殷童落淚的同時,汗水不斷留下,滴落在地上。 良久,殷童松了力氣,停了法力輸送。 她眼前一陣陣發(fā)暈,待看到顧君酌緩緩倒下時,她便及時掐了自己一把。 皮rou的疼痛讓殷童再度保持清醒,冷風(fēng)陣陣吹散了她的眩暈感。 殷童深吸一口涼氣,再度將顧君酌抱在懷里。 當(dāng)感受到他恢復(fù)了正常的體溫時,殷童總算露出了笑容。 笑著笑著,她又哭了。 “師傅,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是我不對,如果我當(dāng)初果斷地離開你,不為你添麻煩,而不是還奢望可以隱瞞事實,留在你身邊,也許之后的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了,悠思師妹不會毀容,其他的弟子不會死于九玄玲瓏塔下,你也不會為了我多番涉險至此,現(xiàn)在還差點害了性命?!?/br> “我的出現(xiàn),毀了師傅的一切,我真的該死……” “師傅,你別怕,我現(xiàn)在就帶你回國宗門,我求司馬長老救你,我求公孫師叔救你,你別怕,你別死,師傅……” 殷童哭得泣不成聲,眼淚啪嗒啪啪落個不停。 她不再猶豫,立刻站了起來,即使全身骨頭疼得要命,似被人拆掉重組一般,但她還是咬緊牙關(guān),將昏迷中的顧君酌抗在背上。 誰又能想到,那么嬌小的女子,能扛著一個大男人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 朔漠好大,路還那么長。 不知何時,天空又飄起了小雪。 殷童怕顧君酌又哪里凍著冷著,于是急忙從百寶袋里扯出一件干凈的衣裳披在背上的顧君酌身上。 她自己雖衣衫襤褸卻也顧及不了太多了。 “師傅,無論多累多苦,除非到我生命最后一刻,否則我都一定要救你回去!” 殷童堅定地說著,日夜開始在她的行動中顛倒了,偌大的朔漠雪地中漸漸印出一串串狹長的腳印…… 國宗門。 此刻已是深夜時分,司馬長老拄著拐杖攜眾位國宗門高層,正處在國宗門中央地帶施法。 眾人坐落的大片土地上,一個太極模樣的圖案描繪之上。 司馬長老站在陣法中央,嘴上念念有詞,手中拐杖揮舞有力。 很快,一注白色光芒匯聚而成的法力自司馬長老的拐杖中散發(fā)出來,配合著其余人的助力,以及腳下偌大的法陣,很快的,這股白光直指天空中一顆藏于云層后的繁星。 司馬長老欣喜之余急忙觀察那顆天空上的星星。 然而卻立刻大驚失色。 “長老,情況如何了?” 一道聲音自司馬長老背后響起,所有高層施法結(jié)束后皆站了起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那道聲音的主人也得以站在司馬長老身側(cè)了。 司馬長老轉(zhuǎn)身一看,衛(wèi)清憂的面容瞬間映入眼簾。 衛(wèi)清憂此刻一臉憂慮,她跟著司馬長老的視線望向天空,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司馬長老摸著自己的胡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情況不太妙啊?!?/br> “長老何處此言?!”一聽到有事,衛(wèi)清憂被嚇得不輕。 司馬長老瞇了瞇眼睛,盯著那顆繁星看了半晌,而后緩緩說道:“衛(wèi)姑娘請看,那就是代表師尊宿命的星宿,然而此刻星光黯淡,微小而遙不可見,你可知道這代表什么?” “難道是,顧師尊性命堪憂?!” 衛(wèi)清憂將心中的猜想驚呼出聲。 然而,在她的注視下,司馬長老還是沉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