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暮慢慢眨了眨眼睛，然后用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圈。

    然后那個圈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幾乎大到整片天空，整片大地都被那圓圈所覆蓋，所有一切的生靈都在因為那個圓圈而顫抖。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向著那個圓圈的方向涌去。

    和瀟臉色一沉。

    “不，你不是他的分身，你……你是他的本體！你怎么敢？！怎么敢！”

    陸清匪不知道他們所說的分身或者本體究竟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身上的傷口在那淡青色的氣浪下漸漸愈合。

    他那兩柄因為紅色的鎖鏈而破損墜落的長刀也好像被重新鍛造了一樣，重新開始震動著想要靠近它們的主人。

    但是與之同時而來的，還有極深的困倦。

    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一道輕柔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耳邊響起。

    帶著點點的蓮花香氣。

    那個人蹲下身子，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溫溫熱熱的。

    他的身子似乎很小，好像一個孩童。那個時候他的師傅還沒有整天整天的把自己關(guān)在那個門后面。

    他還會對著他笑，有很少很少的時候，會和他說話。

    “睡一會吧?！?/br>
    那個人輕聲說道。

    “可是師傅，我不想睡。你給我講個故事吧！”陸清匪抱著那只手蹭了蹭。

    “我不會講故事?！蹦堑狼宄旱纳ひ粽f道?！斑@個世界上有著太多虛假的故事，以至于人們看不清楚真正的現(xiàn)實?！?/br>
    “不嘛，我就要聽故事?！毙⌒〉年懬宸苏f道。

    “不然我不睡覺?！?/br>
    “好吧，那我就講一個武者和妖魔的故事。”

    陸清匪睜大了眼睛，認真地看著他的師傅。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個故事了。如果你不問起來的話，也許我在哪一天也會忘了它?！?/br>
    “有一個年輕的武者，他學(xué)得一身精妙的道法，年少成名，以斬妖除魔為己任，頗是干了幾件大事。在武林中很有名望?！?/br>
    “后來呢？”

    “后來他年紀大了，覺得累了，便不再在江湖上走動。他收了一個小徒弟。”

    “小徒弟很小，也很乖，很有天賦。就和你一樣?！?/br>
    陸清匪抓緊了被子，眼睛亮閃閃的。

    “他的小徒弟和年輕時候的他一樣，斬妖除魔。但是不巧的是，他遇見了一個妖魔?！?/br>
    “妖魔？那個妖魔很厲害嗎？”

    “是的，所以他打不過那個妖魔，就被妖魔捉走了，但是奇怪的是，那個妖魔卻并沒有殺他?！?/br>
    “為什么？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好的妖魔嗎？”

    “因為那個妖魔愛上了那個小徒弟，想和他永遠的在一起。”

    陸清匪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故事。

    “那他的師傅為什么沒有去救他?！?/br>
    “他救了，他殺死了那個妖魔。救回了那個小徒弟，但是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小徒弟在此時卻已經(jīng)愛上了那個妖魔?！?/br>
    “愛……愛上？”

    “是的，他們兩個彼此相愛。但是他的師傅卻不愿意見到小徒弟愛上一個妖魔?！?/br>
    “所以……”陸清匪好像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個事情的結(jié)局似乎并沒有那么美好。

    “所以那個師傅就殺死了自己的小徒弟，用劍穿過了他的心臟?！?/br>
    一只手落在他的臉上，擦去了他滾落的眼淚。

    陸清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就是覺得自己很想哭。

    他說:“我好難受啊，師傅。不知怎么，我就是好難受啊?！?/br>
    “不要哭?！彼膸煾禍厝岬卣f。

    “這只是個故事。”

    “你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師傅和他的小徒弟就都會好好的。”

    陸清匪猛然睜開眼睛，嘴邊傳來一股濃郁的香味。

    那是一種幾乎沒有辦法描述的香氣，好像是數(shù)不清的蓮花同時在他的鼻尖盛開，柔軟又甜蜜。

    他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身上的鎖鏈已經(jīng)不見了，而他的師傅現(xiàn)在正在抱著她。

    他雪白細長的手腕上已經(jīng)被劃出了好幾道裂口，汩汩的鮮血從里面流出，染紅了他的嘴唇。

    陸清匪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以為散發(fā)出香味的東西其實是他師傅的鮮血。

    他臉色立刻蒼白，就想要掙脫開那個懷抱，但是隨即，他覺察到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側(cè)腰上慢慢滑動。

    【不要怕?！?/br>
    那根纖長的手指寫道。

    “對不起，師兄死了?！?/br>
    【沒事?！?/br>
    春城暮低頭看著他，輕柔地吻了吻他帶著鮮血的唇，好像是一片最輕柔的花瓣。

    【你還記得為什么要學(xué)武嗎？】

    “為了，斬妖除魔。”陸清匪低下了頭。

    春城暮笑了，他接著寫道。

    【喝光我的血?！?/br>
    【然后殺了他?！?/br>
    陸清匪拼命搖頭。

    【我只是個分身，不會死的。等你殺了那個妖魔，回到鏡湖城，就可以看到我了?！?/br>
    他的身子卻好像一株柔軟的植物，湊了上去，在陸清匪的耳邊溫聲說道。

    “下一次見面，不要認不出我，更不要忘了我?！?/br>
    在下一秒，他的身子之下涌出了無數(shù)漆黑的手掌，那些小手掌緊緊地抓著他的身子。

    他原本淡青的的長袍轉(zhuǎn)瞬間被染上烏黑，原本明亮的眼眸里閃過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