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知半解的都說是鹽政林大人新政得罪了黑河鹽幫，被下此毒手。

    又有長舌之婦說是程夫人悍妒不容人，林家祖上看不過降下雷罰。

    又有那多事之人說程夫人在家時對嫂子多有不敬，是嫂子□□。

    也有說是林家大公子天生命硬，先克死生母，又克死程夫人，還要克死親弟。種種議論不一而足。

    不

    管流言滿天飛，各家都認(rèn)真準(zhǔn)備了訃儀，聽聞是青姐兒主事，各家都說林家不講究，可細細論來，林家子嗣單薄，確實沒個可用的人。

    各家主母都準(zhǔn)備帶著小姐，三日后攜禮上門。

    林平管家親自去南京府請了六七個有名望的大夫回來。圍著舟哥兒整治，都說是頭上有淤血，只有淤血化開，舟哥兒才能醒。藥石無效。

    林父無法，只得禮謝送離各位大夫。

    青姐兒命百靈和畫眉兩人輪班貼身不離的照看著舟哥兒，仍然四處延請名醫(yī)。

    第四章 主事

    這天晚上，青姐兒將父親請至磐石院內(nèi)安坐，請林管家將大伙叫來安排。

    青姐兒看著校場上的百來個家人，有些是第一次看見。

    青姐兒穩(wěn)穩(wěn)神說：“各位都是我林家的老人，林家出此變故，眾人憂心不安，我甚是理解。

    母親大事在即，林家要送母親風(fēng)風(fēng)光光走好這最好一程，還要大家出力；

    明日開始，眾親友來家祭拜，各位拿出些精神應(yīng)對，如若丟了我林家的臉面，別怪我人小不怕討嫌，不認(rèn)你的臉面”。

    眾人先聽說是老人，連道不敢不敢，又聽要出力答道應(yīng)該的，再聽不認(rèn)老臉，又看看窗戶內(nèi)靜靜喝茶的老爺，心中知道這內(nèi)院以后是小姐說的算了，識趣的齊聲回道：“謹(jǐn)聽小姐吩咐！”

    青姐兒看看眾人面上誠服，面上不顯，心內(nèi)嘆了口氣，明日怎么安排是好？

    青姐兒頓了頓，脆生生的安排：

    你們十人專管引客，男客至前廳，堂客至正廳。

    你們十人負責(zé)茶水，專管倒茶和茶具收拾，這次用的是雨過天晴套件，要少了一個，就找你們。

    你們廚房三十人，專管客來飯食點心，回收餐具，從庫房里調(diào)出來的成套的汝南白碗碟。

    你們十人輪流兩班專管各處上香燒紙，天干火旺，小心火燭。

    你們十人專管客房收拾整理。

    你們這些人每班有個領(lǐng)班，諸事由領(lǐng)班向上報至林大管家處。

    你們這邊十人專管庫房放出與回收，到時候?qū)Σ簧蠋ぃ銈兪菃枴?/br>
    你們十人專管采買，其他房有什么不夠的報至林大管家處，與我商量后決定

    你們十人專管賬房，銀錢來往要有我的印章才可調(diào)動

    ……

    眾人聽見青姐兒安排的清楚，答道：“是，謹(jǐn)聽小姐吩咐?！?/br>
    青姐兒安排完畢，早有棗兒豆兒抬來一筐銅錢，只聽青姐兒道：“這幾個月要辛苦大伙，這

    是先給大伙買果子吃的。領(lǐng)班統(tǒng)一來領(lǐng)，不分大小，每人一串，待母親事了，還有重賞?！?/br>
    眾人心中歡喜：“謝小姐賞，謝老爺賞！”

    眾人領(lǐng)完賞，各自去忙。

    青姐兒回至房中，林父看著青姐兒道：“青姐兒做的很好，想的周到，以后這內(nèi)院之事情由你決定，不用再來回我?！?/br>
    青姐兒哀哀的看著父親：“父親！”頓了頓道：“舟哥兒還沒醒，如何是好？”

    林父低聲道：“我已讓人到上京延請名醫(yī)，不日回來，只要有一絲辦法，我林家都不會放棄?！?/br>
    旁邊云哥兒道：“jiejie，我們一起去看看舟哥兒？”

    林父道：“你們多陪他說說話，說不定他就醒了”

    青姐兒答道：“是，女兒告退，父親早些休息”。

    云哥兒也跟在青姐兒身后去看周哥兒。

    才幾日的功夫，舟哥兒變得面黃肌瘦。

    百靈向看到青姐兒道：“小姐，小少爺吃不下，每天只能咽點米湯，這樣下去可怎么辦？”

    青姐兒：“無妨，上京的名醫(yī)不日就到，每日多喂他幾次，仔細照管?！?/br>
    又拉著舟哥兒的手道：“弟弟，你不是要騎馬么？又有人送了一匹汗血馬給父親，起名追風(fēng)，你要不醒，那馬就歸我了?！?/br>
    床上之人還是動也不動。

    青姐兒起身待走，那邊還有許多的事情呢。云哥兒道：“你們每天將舟哥兒抱出去曬曬太陽?！?/br>
    百靈道：“萬一被風(fēng)吹到怎么辦？”

    云哥兒道：“辰時無風(fēng)，曬一曬無妨。”青姐兒聞：“可有什么講究？”

    云哥兒答道：“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里記載，夜臥早起，無厭于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

    氣得泄。周哥兒陽氣不足，血流不暢，此遲遲不醒。”

    青姐兒道：“百靈，你叫人把舟哥兒抱至廊下曬一曬，云哥兒在旁同舟哥兒說說話”。

    青姐兒到磐石院中，幾個領(lǐng)班已等著回事。青姐兒靜下心處理。

    第二天一早，青姐兒又來看舟哥兒，百靈道：“小姐，小少爺昨天多喝了兩碗米湯下去?！?/br>
    青姐兒看著弟弟的臉色，還是黃黃的，道：“弟弟醒了？”。

    百靈回道：“大少爺讓我做了補鹽湯給小少爺，又命我等不停的給小少爺抬腳搖手晃頭，至晚間小少爺比昨日多咽下兩碗米湯呢?！?/br>
    青姐道；“補鹽湯？”

    百靈回道：“燒開的水里再放上砂糖和鹽。”

    剛好云哥兒也進來，道：“我看到腹瀉病人吃不下東西時就用補鹽湯，弟弟雖沒有腹瀉，也吃不下，就讓人熬了補鹽湯給他，又讓人給他活動活動，以好消化?！?/br>
    青姐兒道：“百靈，就按照昨天的方法，云哥兒勞煩你照看弟弟?！?/br>
    云哥兒靜靜的看著青姐兒，道：“jiejie休要客氣，我也應(yīng)出一份力氣?！?/br>
    又過幾日，上京名醫(yī)張之凡到了，林父請進來為舟哥兒診治，青姐兒，云哥兒也在一旁。

    只見張之凡先是搭脈，又翻了翻眼皮仔細看了看，后又摸了摸舟哥兒頭道：“貴小公子陽氣不足，血流不暢，淤血不化，長此以往，不好說哪！”

    青姐兒一聽，淚眼婆娑道：“請先生救救我家弟弟。”

    張之凡道：“辦法是有，風(fēng)險極大，一個不好就……”

    林父道：“不知先生有什么辦法？”

    張之凡猶豫道：“貴公子頭內(nèi)有淤血，遲遲不醒，血流越發(fā)緩慢，靠慢慢修養(yǎng)，怕是不能。只能開刀放血，再換上新血，可頭上動刀，再加上小公子已經(jīng)受傷半月有余，只怕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br>
    林父道：“不知最壞的結(jié)果如何？”

    張之凡道：“重者當(dāng)場斃命，輕者完好無損，就看老爺如何決定了?！?/br>
    青姐兒咬著牙道：“如若不動刀呢？”

    張之凡道：“請恕老夫直言，淤血不散，令弟不醒。長此以往，身衰體竭。”

    頓了頓又道：“如若上天保佑一二，小公子自己醒來也未可知?！?/br>
    青姐兒看著林父道：“父親，如何是好？”

    林父看著青姐兒道：“舟兒命中必有此劫，還請先生動刀，救他一命?！?/br>
    張之凡道，“還需公子血脈相連之人之血才可動刀。”

    青姐道：“我與弟弟一母同胞，請先生施法。”

    云哥兒道：“我是弟弟兄長，理應(yīng)出力。”

    林父道：“還是我來吧，你們退下。”

    張之凡道：“先看看哪個人的血與小公子可以相容?！闭f著張之凡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玉瓶，白色的紗布里拿出一把小刀，拿烈酒擦了擦舟哥兒手指，輕輕一劃，血就淌出來落在瓶子中。

    待瓶滿，又拿一個干凈的棉花按在舟哥兒的傷口處。讓百靈按著，對林父道：“該你們了。”

    幾人也同樣取了一瓶子血出來。張之凡道：“要明日才可知道哪個的血于小公子相容，今日你們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可把小公子抱出去曬曬太陽，揉揉四肢。”

    林父道：“先生旅途勞累，還請休息幾日?！?/br>
    張之凡道：“不用，越早越好，拖到后面越是風(fēng)險，這里有份冊子，是明日動刀準(zhǔn)備守則，還請林大人盡快安排妥當(dāng)?！?/br>
    林父道；“有勞先生，請至客房休息養(yǎng)神，酒飯已經(jīng)備好。”

    林父陪張之凡用飯，姐弟兩用完飯后照著冊子準(zhǔn)備起來。

    青姐兒叫人騰出一間空房，中間擺上一個高塌床。先滿屋子撒上石灰，再叫人用guntang的開水沖洗一遍，按照冊子的要求，用滾水煮了許多的棉花紗布，在正午太陽下曝曬好備用。

    遵照張之凡的吩咐，將他的工具煮了一個時辰。

    第二天一早，張之凡告訴林父，青姐兒和云哥兒的血都可以用。

    云哥兒道：“jiejie從小體弱，風(fēng)吹吹就咳嗽，平時補血都來不及；二來內(nèi)院事務(wù)繁瑣，我之與上無力，還是我來吧?！?/br>
    林父聽了道：“云哥兒言之有理，就辛苦你了?！?/br>
    張之凡道，“請為小公子沐浴更衣，頭發(fā)須剃掉。我們也需沐浴，好了后我親自抱他入凈室。”

    進房之前，張之凡又問林父道：“林大人，如若后悔，現(xiàn)在還來得及，還要行此險招？不如等候小公子自己慢慢醒來為好。”

    林父看著云哥兒道：“云兒？”

    云哥兒道：“先生請放心，我必不臨陣脫逃。”

    林父點點頭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舟兒如若有事，是他命中該有此劫，與先生無關(guān)，還請先生施手！”

    只見張之凡抱著舟哥兒進了昨日布置的凈室，將他放在榻上，云哥兒尾隨其后，其他人等一律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