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绷謪挸脵C(jī)輕輕掙脫對方的手：“你的生日會我會過去的，也會帶上禮物，至于你想怎么辦……過幾天可以來辦公室找我商量。但現(xiàn)在，我真的有急事……”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勉強(qiáng)勾了下唇角：“晚上我請你吃飯請罪，怎么樣？”

    “真的嗎？”本來還有些介意的林溪月，在聽到后半句話時(shí)眼神突然亮了起來，末了似乎發(fā)覺反應(yīng)激動，又輕輕咳了咳?！澳悄阋f話算話……”

    “嗯……”

    果然是小孩子，林厭想。

    他應(yīng)該在最開始就多給點(diǎn)耐心去安撫……還是沖動了啊。

    因?yàn)檫t縱在發(fā)燒嗎……不知為何，他突然在意起林溪月話中的那句“喜歡的人”，向前的腳步突然停駐了，林厭舔了舔嘴唇，突然在晚風(fēng)中奔跑起來。

    直到?jīng)_進(jìn)了遲縱宿舍的電梯，他靠在冰涼的墻壁上，氣喘吁吁的看著反光面中有些狼狽的自己，大腦卻因缺氧而空白一片，直到電梯到了預(yù)定的樓層，發(fā)出提醒的聲響時(shí)，才緩緩抬手抹去臉上的汗。

    這一來一回有將近半個小時(shí)，中間若是沒遇見林溪月，可能十五分鐘就趕回來了……林厭摸著口袋里的備用鑰匙，或許是因?yàn)閯×疫\(yùn)動的關(guān)系，他的手有些發(fā)顫，好幾次才將鐵片插入鎖孔。

    玄關(guān)的燈還開著，淡黃色的燈光給人一種溫暖的錯覺，林厭搓了搓手指，象征性的喊了一句：“……我回來了?！?/br>
    遲縱睡得迷迷糊糊的，倒也沒徹底失去意識，聽到動靜，還搖搖晃晃的想坐起來……林厭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了他被汗浸濕的后背，往后頭塞了個枕頭。

    走前放在床頭的水已經(jīng)喝完了，林厭又去重新燒了一次，電子熱水壺在身后嗚嚕嚕的響，他將開好的藥片拆掉包裝，按照醫(yī)囑一片片扣出在紙巾上放好，然后塞進(jìn)了遲縱guntang帶汗的手心里。

    由于發(fā)燒的關(guān)系，遲縱的信息素有些躁動，活躍在空氣中，稍一靠近便能嗅到濃烈的酒味，辛辣非常。

    不知出于什么樣的原因，林厭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對方的臉，稍微坐了一會兒聽到水壺跳閘，又跑去調(diào)了一杯溫水，囑咐道：“次數(shù)上面都寫好了，回頭我再寫個小紙條單獨(dú)記一下……”

    遲縱看著林厭有些擋眼的碎發(fā)，下意識想要抬手，卻想起手中有藥。

    “林哥，”燒得面頰發(fā)紅的Alpha小聲說：“我餓了……”

    像是找到理由一般，林厭站起身：“那我去給你買……”走沒兩步卻被抓住了衣角，本能回頭，猝不及防的對上了那雙黑亮的眼。

    因?yàn)樯〉年P(guān)系，少年的眼睛像是蒙著一層水霧，濕漉漉的，所有鋒芒和獠牙都消失了，像只希望被人關(guān)照的、可憐的小狗。

    遲縱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嚅囁似得開口：“……你陪陪我吧。”

    “……什么？”林厭有些沒聽清。

    “我說讓你陪我……！”遲縱的臉更紅了些，他像是害羞的撇開了臉：“小時(shí)候我生病，總是有保姆陪著……后來我分化之后，她也離開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在那之后，我再沒生過病?！?/br>
    “……”

    “但是你不要覺得我很可憐什么的！”大少爺揚(yáng)起沙啞的嗓子，拔高了音量：“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事……反正我也見過你生病的樣子了……充其量算我們互相扯平。”

    他嘴上雖這般說著，抓著衣服的手卻半點(diǎn)沒松，好像生怕對方跑了。

    林厭聽到了什么落在地上的聲音——那么重，卻也那么輕。

    重的是他無法自控的情感，宣泄如洪流；輕的是他無奈的嘆息，轉(zhuǎn)一瞬便散在空氣里。

    而落在地上的……是他無處存放的、鮮活跳動的心，他不期待有誰會將它撿起來……盡管他很想期待。

    最后林厭想，就這樣吧，逃避不是他的風(fēng)格，自欺欺人也不是他的選擇……這是一段注定不會被宣之于口的暗戀，但至少，他要看清他自己。

    他喜歡遲縱。

    喜歡他身上所有自己沒有的東西——他的放縱和驕傲、天真和直率。

    他是他人生里的一把火、黑夜中的一束光，是他被困于牢籠中時(shí)透過鐵窗窺見的、在碧空中自由飛翔的雛鷹。

    第十六章（現(xiàn)在）

    遲縱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恍惚回到了少年時(shí)期，驕傲放縱的、任性沖動的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可就是這樣的自己，在生病時(shí)卻仍有人愿意陪著，愿意為他迎著寒風(fēng)出去開藥，愿意為了放下工作陪在床邊，只因他一句“別走”。

    他還記得對方微涼的指尖撫上額頭的感覺，還記得那比平時(shí)溫柔許些的、低沉的聲線，以及每次迷迷糊糊睜眼，看見那人坐在床邊的身影……和那句安撫的：有我在。

    往事如奔騰河流，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