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一樣開車出門，不同的是今天沒吃早餐。尹諶習慣在休息日徹底放松，不學習不工作，能不干的活兒就盡量省略。

    換好衣服，拿起放在玄關(guān)斗柜上的車鑰匙時，看到花瓶下面壓著一張紙，抽出來看，是一張隨處可見的便簽紙，上面寫著娟秀的一行字：周末也要吃早餐。

    沒有落款，尹諶卻能知道是誰。

    走也走不干凈，徒留下這些惹人心煩的只言片語。捏著紙片的手指緊了緊，尹諶終是沒浪費時間將它揉作一團，直接丟進門口的垃圾桶里。

    車子離開馬路，駛?cè)雽挸ǖ妮o道。路兩旁種了銀杏，初秋時節(jié)仍是碧綠居多，只有葉邊隱隱泛黃。

    時間尚早，負責打掃的人還未上工。車輪無聲碾過被風雨打落在地的枯葉，讓尹諶想起N城的這個時候，若是前夜也下過雨，一腳踩下去除了水花飛濺，還能聽到堅硬的梧桐葉發(fā)出的脆響。

    在雕花鐵門前停留片刻，大門打開，視線驟然開闊，尹諶把車子停在樓前的空地上，在一路護送他進來的管家的指引下繞過花園，走進這座外觀巍峨中式宅邸。

    進屋便有人通報：“大少爺?shù)搅??！?/br>
    尹諶來這里的次數(shù)不多，還不太習慣這個家里的規(guī)矩，出于禮貌原想等人帶他進去，客廳里坐在沙發(fā)上的老人向他招手：“小諶來了，快過來坐。”

    他便走了過去，恭敬地喚了一聲：“爺爺?！?/br>
    尹正則年逾八十，頭發(fā)花白，身體還算硬朗，看見尹諶就高興：“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尹諶在他邊上坐下：“還好，手術(shù)時間安排得比較緊湊?！?/br>
    “當初就不該學醫(yī)，比旁人多念那么些年書，好不容易工作了，還要從基層干起?！币齽t把茶杯放在茶幾上，臉色沉了下來，“要是當年你mama不賭那口氣，把你帶到那破地方去藏著，就把你繼續(xù)放在我身邊養(yǎng)，現(xiàn)在哪里用得著這么辛苦?！?/br>
    尹正則和林玉姝向來不和，這些年就算有尹諶在中間調(diào)解，這段關(guān)系不僅沒有絲毫改變，反而因為他的前程，兩邊的矛盾日益加深，如今幾乎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不辛苦，”尹諶早就放棄勸說，橫豎他每半個月來這里一次只是為了完成任務，或者說為了報答恩情，“要不是學了醫(yī)，怎么為爺爺保養(yǎng)身體？”

    尹正則聽了這話又笑起來：“好，還是我的大孫兒孝順懂事，比那個不成器的不知道強多少倍?！?/br>
    不成器的那個回來的時候，尹諶剛給尹正則測過血壓，摘下聽診器，在專門的本子上記錄數(shù)值。

    尹正則問來人：“你爸呢？”

    門口的年輕男孩散漫地踢了鞋子，隨便搭了雙拖鞋走進來：“那是您兒子，您問我？”

    尹正則不顧尹諶剛才給的“保持心平氣和”的忠告，橫眉豎眼道：“說好的回來吃午飯，又跑哪兒瘋?cè)チ?？你們父子倆一個德行，我不問你問誰？”

    年輕男孩嬉皮笑臉：“那我給您打個電話問問去?！弊叩綇d里看見尹正則對面還坐了個人，頓時來了勁，“喲，大哥來了啊?！?/br>
    尹諶跟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尹謙并不親近，只點了下頭當做打招呼。

    倒是尹謙大大咧咧自來熟，一屁股坐在尹諶旁邊：“哥你最近忙啥呢，這么久沒來家？”

    “沒忙什么?！币R說。

    尹謙擠眉弄眼：“談戀愛了是吧？什么時候把嫂子帶回家一塊兒玩？”

    “玩玩玩，整天就知道玩！”尹正則差點把茶杯蓋擲到尹謙腦袋上，“你哥才不像你不學無術(shù)，回頭我給他說個門當戶對的親事，把你遠遠地甩到后面去！”

    尹謙還是笑嘻嘻：“甩唄甩唄，當?shù)艿艿木驮摻o大哥墊背?！?/br>
    等尹正則回房去，尹謙湊過來壓低聲音：“哥你真要聽老爺子的安排?。俊?/br>
    尹諶沒正面回答，只說：“工作還沒走上正軌，沒空想這些。”

    “我就說嘛?！币t拍腿道，“不趁著年輕多玩玩，等老了鐵定后悔?！?/br>
    尹諶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把醫(yī)用器材收拾好，尹諶彎腰時偶然瞥見癱在沙發(fā)上的尹謙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察覺到他的視線，尹謙炫耀般地把手機翻過來給他看：“我最近瞧上的Omega，正不正點？”

    尹諶又看了一眼，沒答話。

    “是個小明星，走流量的那種?！币t主動介紹起來，“不過長得好啊，人還特別傲，約了幾次他都不搭理我，嘖，正合我口味?！?/br>
    照片上的唐柊側(cè)著臉對鏡頭微笑，頭頂?shù)囊皇鵁艄鈪R聚在黝黑的瞳孔中，看起來柔軟甜美，又流露出幾分難以言喻的神秘感。

    尹諶收回視線：“小心爺爺說你。”

    “老爺子認為同這些戲子來往最跌份兒了，要是知道了非得抽死我?！痹捳f得嚴重，尹謙實則毫不在意，“不過玩玩而已，又不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