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拿獎了呢?！碧K文韞看著唐柊攤開掌心托著喜報上尹諶的名字，擺出一個中老年游景點標準拍照姿勢，嫌棄道，“他本人就在教室里，你何苦跑到這兒來跟一張紙合影？”

    拍完唐柊溜過來拿手機翻看，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他忙呢，我跟他的名字合影也是一樣的?！?/br>
    尹諶確實忙。

    來N城的第二個秋天，他已經(jīng)把當初來這里時隨便混兩年的想法徹底拋棄，桌上堆著高高一摞競賽相關(guān)書籍，其中一本里頭夾著N城醫(yī)科大學的招生簡章，關(guān)于自主招生的那欄已經(jīng)用紅筆重點圈出。

    拿獎的事他沒有告訴林玉姝，上次表露想要留在這里的想法的時候，他從母親勉強的表情中看出她的不贊同。雖然事后她只是委婉地勸他，如果要學醫(yī)的話首都醫(yī)科大學也是不錯的選擇。

    至于首都那邊就更沒必要知會了，他名義上的父親只負責給錢，爺爺偶爾來電話看似關(guān)懷備至，實則尹諶知道他們沆瀣一氣，若是真的在乎他這個所謂的長孫，何故還是不聞不問、放任自流的態(tài)度？

    大人們各自謀私，尹諶對他們的想法了若指掌，就等自招面試把去向定下，若不幸條件不符合，高考便是他萬無一失的后路。

    十五中雖然并非重點高中，對于高考的重視程度還是足夠，自升入高三以來，原本就密集的考試頻率又拔高一截，幾乎達到了所有科目每周一次水平測試的地步。

    在這脫敏般令人逐漸麻木的考試中，唐柊還要抽時間打工掙錢，不可謂不辛苦。

    又一個忙碌的周末，唐柊在陳姐介紹的靠近市區(qū)的另一家影樓忙活了一整天，回去的路上腿軟得站不住，被尹諶撈著膝彎背起來的時候還在念叨吃米其林的錢沒攢夠。

    入秋降溫后唐柊有點受涼感冒，尹諶用額頭碰了碰唐柊埋在他肩窩里的臉，溫度正常，放心之余勸道：“米其林沒有八星，別攢了?！?/br>
    唐柊嘟著嘴：“我知道啊，可是你拿了第一，至少吃個米其林一星吧?！?/br>
    陡降七顆星，尹諶一點都不失落：“也沒什么好吃的，這錢不如留著出去玩。”

    閉了好久的眼皮動了幾下，睫毛一掀眼睛睜開兩條縫，唐柊問：“寒假？”

    “嗯?！币R把人往上掂了掂，不緊不慢地說，“不是想去首都嗎？”

    唐柊的興趣被勾起來了：“寒假是不是能看到雪？”

    “嗯?！?/br>
    “網(wǎng)上說首都的雪跟沙子一樣，風一吹就飛起來，是真的嗎？”

    “真的?！币R覺得自己像在哄小孩，“能飛，還能堆很大的雪人。”

    “可是我們連海邊都還沒去過呢?！毕氲绞罴倮镆驗榉N種原因沒能成行的海邊之旅，唐柊搖頭嘆息，“心在跳，錢在燒，貧窮的我把頭搖?！?/br>
    尹諶被他的故作深沉逗笑：“今年冬天看雪，明年夏天看海，提前買火車票，不會花很多錢?！?/br>
    難得聽尹諶說這么長一句話，還都是關(guān)于未來的，唐柊的思緒仿佛跟著他的設想飄了起來，去到千里冰封的首都，再飛往浪花拍岸的南方。

    世界這么大，還有很多地方等待他們手牽著手去踏遍。

    “那好，我們一個一個來，先把首都之行提上議程?！碧茤安[起眼睛，深吸一口尹諶身上好聞的味道，“我抱著你聞一聞，就當提前體驗一下大海的感覺吧！”

    回到家里，唐柊還在愉快地哼歌，把柜子里去年買的羽絨服拿出來左摸右看，心想這個厚度去首都應該撐得住吧？

    實在不行里頭再加件衣服咯。

    想到哪里就行動到哪里，唐柊跑到外面店里央著奶奶給他做一件新夾襖，說跟同學約了寒假去首都玩。

    奶奶爽快地應下，拿尺子給唐柊量尺寸，見他長高幾厘米開心得笑皺了臉，再一量肩寬腰圍沒變，又笑不出來了：“你這身體啊，到了北方怎么扛得住凍?！?/br>
    唐柊抬手摸了摸后頸的腺體，想到那天籃球場上兩個Alpha離他那么近，他也沒覺得很害怕。想來距離那場手術(shù)已有三年之久，后遺癥雖然還沒完全消失，可這難以探知Alpha信息素的毛病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察覺不到就能避免不由自主的恐懼，讓他更像個普通的Beta。

    “沒事啦?！碧茤鞍参磕棠痰溃澳鷰臀野衙抟\做厚實點就好了?！?/br>
    況且還有尹諶這個天然暖爐在，他根本沒在怕的。

    不遠處的老樓，走在樓道里的尹諶也在想即將到來的首都之行。

    坐火車的話，普通列車要十幾個小時，可以直接排除，高鐵四個多小時還算好，就是票價不能讓唐柊知道。尹諶打算提前在網(wǎng)上買，取票之后盡量不讓唐柊看見，等到上了車就沒事了，小朋友再心疼錢也不至于跳車去退票。

    琢磨了一陣，沒來由地有一種在計劃把人拐回老家過年的感覺，嗓子里溢出一聲輕笑，尹諶用鑰匙打開門時，臉上還掛著未散的笑意。

    直到對上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女人。

    “來，跟你劉阿姨打個招呼。”林玉姝坐在沙發(fā)上沖他招手，“咱們能這么快在N城安家，多虧了她幫忙，你的學籍也是她提前幫忙轉(zhuǎn)過來的，不然咱們到了這兒估計還要跑好多趟?！?/br>
    尹諶壓低嘴角收了表情，上前肅然道：“阿姨好?！?/br>
    姓劉的女人看著約莫四十出頭，化了濃妝，打扮也很時髦，舉手投足間有股風塵的輕佻，跟林玉姝的清冷刻板對比起來反差尤其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