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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一邊怦怦地跳著,一邊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繆惟身上,一時沒注意到走的路不太對。 走了小半天,黎昭突然怔住,這不是回教學(xué)樓的路啊,都快要到cao場去了。 咦?繆惟也背著書包。他自己背著書包,里面全是零食飲料。但是繆惟吃個晚飯背書包干嘛???又去cao場,靠,難不成是去給哪個打球的男生送水? 黎昭的眉頭一下子擰緊了。 他的心有一瞬間的失落,但還是繼續(xù)跟了上去,強作鎮(zhèn)定。是去送水的又怎么了?那我書包一扔也加入球場,打贏了就行。說不定送的水就成我的了。 想一想這種劇本還是怪爽的,黎昭又雀躍起來。 不過繆惟只是穿過了cao場,背著書包往cao場盡頭的小樹林走去。里面樹木蓊郁,路燈都是小小一盞散落在地上,昏暗的光景里她的身影都變得有些模糊了。 這回黎昭沒再產(chǎn)生別的什么聯(lián)想,只覺得她看上去有一點孤獨,但并不顯得脆弱。 明顯她是要做點自己的事情才躲到這里來的,黎昭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上去打擾她,他有點不敢,但直接走開,他又辦不到。思慮半天,還是可恥地想要多了解她一點,于是悄悄地挪到了樹林后方。 繆惟找了棵大樹底下的草地,在那兒坐下,噴了點驅(qū)蚊液。然后,黎昭看著她拿出了手機,戴上耳機,把一本書放腿上,開始一個人背課文了。 她在念英語??谝舾蛑惺?,但發(fā)音很準,咬字太清晰以至于忽視了連讀規(guī)則的存在,一板一眼地背著書,是一種極度認真的狀態(tài)。 黎昭聽著聽著,心里卻變得安寧起來。他覺得繆惟好可愛好可愛。 不該再杵在這兒了,飲料今天應(yīng)該是送不成的。但心里下了這樣的論斷后,他的腳步依舊邁不開。 傻站了半天以后,黎昭也找棵樹,靠著坐下。他把書包放到腿上,小學(xué)生一般兩只手臂將其環(huán)住,就靜靜地聽她背書。 時間流逝,林子里越來越暗,相應(yīng)的也顯得路燈更亮了一些。黎昭發(fā)覺讀書聲突然沒了,而蟲鳴和蟬聲越發(fā)清晰。 緊接著,鞋子踏過青草的聲音響起來,離他越來越近。 黎昭抬起頭,卻看到繆惟走到他這里來了。 誒?什么情況? 她背著書包,直直走向他,用剛才他聽了許多遍的、熟悉的音色對他說:“晚自習(xí)要開始了,你還不走嗎?” 黎昭的心莫名其妙地在聽到這句話后跳得極快。他感覺心臟都跳到嗓子口了,緊張地說:“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不對,怎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說不定繆惟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他的。 但繆惟說:“你不是跟著我過來的嗎?” 靠。黎昭面紅耳赤,結(jié)巴道:“那個,那個,我發(fā)現(xiàn)聽你念英語不會睡著誒!我在英語課上就沒清醒過。” 完球,為什么要暴露學(xué)渣屬性?他捏緊手,試圖解釋,挽救下自己的形象:“你念得好聽,讓我重燃對英語的愛了,我以后都不會在英語課睡覺了!” 晚風(fēng)無情地吹,蟬滿不在乎地叫。 氣氛相當尷尬。 黎昭心都涼了半截,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只有眼睛舍不得從繆惟身上移開,在夜里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走吧?!笨娢┑难酆熚⑽⑾麓?,“上課要來不及了?!?/br> 黎昭覺得自己宛如一個被拆穿的跟蹤狂,不對,他就是。頓時看繆惟的勇氣也沒有了,一只手拎著書包跟在她后面往教學(xué)樓走。 走到cao場邊緣,一股熱氣涌了過來。橡膠地面散發(fā)著熱意,而打籃球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黎昭忽地沮喪起來。好沒面子,繆惟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他了。人家還懶得理他,就只有快上課了,才善意地提醒他一下。 現(xiàn)在兩個人并排走著,四下寧靜,他們卻連句話都沒得說。 唉。 “你要用一下驅(qū)蚊液嗎?可能會不那么癢?!笨娢┖鋈惠p聲對他說。 黎昭心頭一跳,側(cè)頭看向繆惟。 繆惟指了下他的手臂。上面全是蚊子包,他還一個勁兒無意識地撓著,自己一點知覺都沒有。 太丟人了,黎昭臉紅。媽的,他聽繆惟念書聽得太認真,被蚊子咬了這么多包都沒發(fā)現(xiàn)! 而且一旦發(fā)現(xiàn)了就簡直不能忍受啊,好癢好癢好癢,奇癢無比。 繆惟像是笑了下,很輕很快地翹了下嘴角,從包里掏出驅(qū)蚊液,對著他的手臂噴了好幾下。 “等一會兒就會好點的,你別撓了,破皮了會很痛?!彼f。 “嗯?!崩枵涯抗饩o盯著前方,緊張地走著路,“謝謝?!?/br> 兩個人繼續(xù)朝教室走去,一直到快要上樓了,黎昭又頓住,很誠摯對繆惟說:“對不起,不該跟著你的?!?/br> 他現(xiàn)在知道自己很自私了,真的不應(yīng)該打擾人家的私人空間的,他無比誠懇地在自責和道歉。 教學(xué)樓里吵吵鬧鬧的,他這句話說完以后,就淹沒在嘈雜的人聲里。 但還好他們站的地方?jīng)]什么人,樓梯上是欄桿的影子,長長的、斜斜的。 繆惟低下頭,看著這些影子,含混不清地說了一句:“沒生氣的。我都……默許了?!?/br>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后幾個字黎昭就都沒有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