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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口不語,數(shù)十年。 邶清如唇邊又溢出了些鮮血,他的手指忽而蜷縮了幾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七十幾年閉口禪修,他不尋不問,日日焚香求佛,為那人積德修福,為圓自己心中所愿。 他苦修了那么久,此刻卻因為心中這忽如其來的一個執(zhí)念,他便只覺得萬千心緒都涌上了喉嚨。 那人仿佛就在不遠處... 他看著遠處,蒼白的唇張了張。 七十年不語,他只覺得嗓子緊得厲害。 若是他出聲,是不是,他便能聽見。 是不是,他便會留下。 喉嚨里卻澀然得厲害,亦緊得厲害,好似有什么被扼住了一般。 但最終,邶清如張了張嘴。 “曉念.....” 一個略帶沙啞而澀然的聲音從他唇中吐了出來,那聲音極輕,輕到或許只有邶清如一人聽見了。 霎那間,他額間的佛印驟然暗淡了下去。 苦修七十年,他的閉口禪卻在這一刻破了。 那一聲亦讓他自己驟然清醒起來。 邶清如看著遠方空無一人的桃林,面上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滾動了下喉結(jié),面色瞬間蒼白起起來。 他壓下喉中腥甜,心中卻滿是怔然。 他的閉口禪...破了。 而此處....哪里會有什么人... 他忽而覺得心中大慟,幾乎有些頭暈目眩。 忽而,邶清如想起了靜云大師曾說過的話。 他說,只要誠心修行,或許閉口禪破的那一日,便是他見到他徒兒之時。 邶清如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苦澀。 莫非是他……不夠誠心么? 就在這時,一只雪白的小犬忽而出現(xiàn)在邶清如的視線內(nèi)。 那小犬抬起黑黑的小眼睛,而后,討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衣擺。 “嗷嗚——” 邶清如看著那只雪白的小犬,眼中的悲色不由得驟然頓在了那里。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夜間, 一只雪白的幼犬正在窩里睡熟了。 它將頭趴在窩邊,仰著面, 四肢撇在一邊, 露出雪白的肚皮。 那睡覺的姿勢實在有些怪異。 對于一只犬類來說,這樣睡勢實在有些太過于像一個人。 而這么多天以來,這只幼犬似乎很少讓邶清如費心。 它從不會如同其他初生的幼犬那般將自己窩弄得一團亂, 他的小窩里竟每日都十分整潔。 給它上藥的時候,它也很少掙扎, 十分乖巧。 就算有時候撕裂了傷口會很痛, 它也不叫喚一聲。 他那徒兒小時候,也是這般,從不叫人cao心一點,十分乖巧懂事。 他那時雖還是個稚子,但行為舉止已然近乎像個大人了, 只有在極其少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孩子的淘氣。 邶清如又不由看了一眼窗邊的那朵九蕊花。 月色皎潔, 那鵝黃色的九蕊花在月光之下靜靜綻放。 邶清如在一旁看了它一會兒, 不由得輕抿了抿唇。 他的面色在月光之下顯得有些蒼白,而他眼眸中一時之間又浮現(xiàn)出了太多復雜之色。 他看著地上的那只小犬, 手卻不由得攥緊了一下。 繼而,他又松開了手,而后, 他蜷縮了下手指, 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那個小玉盒。 白皙剔透的指輕輕打開那由上好養(yǎng)魂玉做成的養(yǎng)魄盒。 一瓣輕薄如紗的碎片靜靜懸浮在盒內(nèi)。 那碎片無非實體之物, 靈魂本就飄渺之態(tài),那從魂魄中剝落的那一小片碎片更似是一小塊懸浮在空中的薄紗。 那薄紗色澤瑩透,只是四周散發(fā)著一點幽藍之光。 邶清如看了那碎片半晌,最后,他伸手,將那碎片從玉盒中取了出來,放到掌心。 那碎片沒有重量,亦無溫度,輕薄地仿佛他輕輕一碰便會消散。 他輕捧著那碎片,一步步走近了尚在睡夢中的幼犬。 那一刻,就算泰山壓頂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邶清如,此刻卻覺得喉頭一緊。 那瓣碎片沒有重量,但此刻懸浮在邶清如的掌心,他卻覺得太過沉重,竟連輕輕動一下手指也是不能了。 他僵直著身子,將那碎片輕輕靠近了那只小犬。 在那一瞬間,邶清如腦海中略過了很多的東西。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在雪峰之巔教他練劍,想起了他說過,他會永遠陪伴著他,他還想起了桃林內(nèi)兩人埋下的桃花釀.... 太多太多的記憶混雜著。 最后,這所有的一切卻都歸結(jié)于他笑著輕喚他的那一聲,師父。 “徒兒,會永遠陪著師父的?!?/br> 他是這樣說的。 記憶終止的這一刻,邶清如看見面前的那瓣碎片驟然亮了。 那一點亮光并不很強烈,甚至有些微弱。 但僅僅那么一點光,便足以讓邶清如整個人都怔然在了那里。 月光撒在他身上,他眼中微微發(fā)亮。 過了許久,他才終于能挪動自己的有些僵硬的步伐。 他就恍若黑暗中孤獨的旅人,驟然看見了遠方的那一丁點微弱的火星,光芒雖弱,卻足以點亮他的整個眼眸。 邶清如將那瓣碎片小心地放入玉盒內(nèi)保存著。 繼而,他彎下了腰。 那雪白的幼犬還在睡夢中,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