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視了有一會。

    幽靈能感覺得到紐特急促的呼吸逐漸虛弱，他的眼神閃爍，臉色發(fā)白，然后，一下子推開了幽靈。

    即使踉蹌的逃走都沒忘記他的寶貝阿爾曼鳥。

    “……唉?！?/br>
    幽靈嘆了口氣。

    他的眼神落在紐特的背影上，“太著急了……？”

    他其實只是覺得到了一點苗頭。

    ——那家伙看起來像是被嚇到了。

    幽靈等了一會也沒聽到什么聲音，他還以為巫師會放下小鳥拿起魔杖給他兩個魔咒什么的。

    他沿著紐特離開的方向去找，結(jié)果空無一人。

    屋子里只有紐特來時拎著的箱子，大小看起來也只能放下一只阿爾曼鳥，出于禮貌，他沒有碰。

    他繞著整個房子找了兩圈，然后重新回到大門口，托腮看著門發(fā)呆。

    也許他是就這樣一聲不說的走了。

    雖然幽靈沒有聽到門的聲音……也許他就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打開門，關(guān)上門，用巫師的小技巧離開了這座巨大的牢籠——或者真的愛上幽靈了？

    看著不像啊。

    三個小時過去之后，幽靈開始為下一個客人做準(zhǔn)備。

    他在這棟房子里呆的越久，對客人的離開就越?jīng)]有感覺——說不清是什么樣的征兆，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這個過程中被磨平了。

    他給自己整理床鋪，把客房的被子鋪好，考慮到底要給那個新一任負(fù)心人畫什么畫，需要鎖起來的那一種？還是小動物呢？

    ——那個箱子抖了抖。

    上面的搭扣響了一聲，然后什么東西呲溜一下鉆出來——黑色的，鴨嘴獸？

    “哇哦——紐特把你留下來和我作伴了嗎？”

    那只小東西東張西望，突然一下子竄到了幽靈的身上——他本來想要抱住它的，但是那只動物目標(biāo)堅定的奔著他的袖口——準(zhǔn)確來說，袖口上的一顆寶石袖扣——爬過去，抓住之后還趁著幽靈想要抱住它而合攏雙臂的這一瞬間拿走了另一邊的袖扣，手一松就落到了地上。

    “——你是什么訓(xùn)練有素的小偷嗎？”

    目瞪口呆.jpg

    “——嗅嗅！”

    男巫師的聲音帶著點怒氣，從箱子里傳來。

    幽靈愣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半開的箱子，里面是一節(jié)木質(zhì)的梯子。

    “混蛋（bugger）！”

    嗯，當(dāng)美國人說這個詞的時候一般用son of bxxxx，男巫的腔調(diào)罵人都好聽。

    搖了搖頭晃掉腦子里的廢料（關(guān)于這個聲音念奇♂怪的話會是什么感覺），幽靈看著箱子里一下冒出了男巫的身影，“……”

    你還在啊。

    男巫睜大了眼睛——像是某種打地洞的小動物，一下子關(guān)上箱子鉆了回去。

    幽靈敲了敲箱子。

    沒有回應(yīng)。

    那只黑色的小東西早就不見蹤影，可是幽靈一點都不想找他。

    “knoock。”

    這個梗有點老。

    幽靈笑了一下。

    “不開門我就進(jìn)去了哦?！?/br>
    沿著樓梯向下，是一個……看起來像是什么化學(xué)實驗室的地方，雖然沒有什么玻璃制品，但是到處都是不認(rèn)識的草藥以及顏色微妙的液體——“你在這里忙著干什么呢？”

    他的一手拿著魔杖，一手拿著一杯液體。

    沒有回答。

    “……哈嘍？”

    他悶悶不樂的看過來，臉頰微鼓，“……”

    紐特猶豫了有一會，才回答，“迷情劑解藥。”

    大概是什么時候中招了吧，才會這么簡單的說出來。

    “……這個名字真是一針見血，我都沒辦法假裝我沒聽懂——所以，迷情劑？你覺得我給你下藥了還是怎樣？”

    “……”

    “我要笑了哦?！?/br>
    “……”

    幽靈一下子笑出聲。

    他一只手按下紐特的手腕，讓男巫把魔藥放在工作臺上，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去壓紐特的脖子，目的簡直不能更明顯，紐特睜大了眼睛，一下子滑出了他的懷抱，“stop！”

    “嗯，我停了?！?/br>
    幽靈后退了一步，舉起雙手，看著男巫舉起魔杖，“我……迷情劑沒有解藥，讓我現(xiàn)配也做不到——”他深呼吸一下，“但是迷情劑時效很短，只要幾天就——停！不許動！”

    幽靈只是往前飄了一點點。

    他放下雙手，打量著男巫的小卷毛，這顆看起來知識淵博的腦袋到底在想什么？“為什么就不能是你有點喜歡我了？”

    “不可能！”

    紐特忘記讓他后退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點點。

    稍微低頭就能做到——效果堪比迷情劑的吻。

    “別傻了親愛的，如果你用了那個迷情劑，門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了——這可能是個好主意——”

    幽靈的眼神不經(jīng)意間掃到了門。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偏移了。

    “……外面……”

    他喃喃，一刻不停的飄過去。

    無暇注視任何人，只是這樣飄過去。

    ——看起來廣闊，沒有邊際的世界。

    各種新奇的動物……沒有遠(yuǎn)方地平線的虛影惹人注目。

    他迅速的飄過去，路過無數(shù)事物——直到某種黑色的東西旁邊。

    某種熟悉的感覺抓住了他。

    他猶豫的看著遠(yuǎn)方的地平線，又看了一眼那個像是泡泡里的黑鴨絨一樣的東西……不知為何，它好像是活的一樣，慢慢向著幽靈飄近。

    “離他遠(yuǎn)點！”

    匆匆跑過來的紐特舉著魔杖。

    幽靈剛剛速度太快了，還可以穿過所有障礙物，要怪只怪幽靈只想走直線，否則不會這么輕易被追上。

    離他遠(yuǎn)點？是讓我離開還是什么意思？

    “艾蘭！到我這邊來……這里是沒辦法到外面去的！這里是有邊界的……”

    幽靈突然對地平線失去了興趣。

    他打量著那團(tuán)黑色，“這是什么？”

    “……默默然?！?/br>
    “呃，光給我一個名字沒什么用，親愛的?！?/br>
    “別那么叫我，很奇怪……默默然是小巫師的魔力?！奔~特的表情有點恍惚，“當(dāng)小巫師拒絕這份力量的時候，它就會從小巫師里面分出來……小巫師不久以后就會死，默默然卻毫無神智的繼續(xù)這樣存在下去……它很危險。”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覺得它有點熟悉……”

    幽靈看著那團(tuán)不斷變化的黑色，“我猜……我應(yīng)該也可以變成這樣?！?/br>
    “什么……？不！上帝！別那么做——”

    已經(jīng)晚了。

    幽靈人類的輪廓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tuán)顏色奇怪的東西。

    0與1。

    隱隱能在那團(tuán)不斷糾結(jié)泛濫的東西里看到什么，但絕對不是幽靈該有的樣子。

    “你做了什么？變回來……能聽到我說話嗎？艾蘭！”

    楊黎聽不見。

    他好像變成了什么更加本源的東西，能量體或者別的什么，在這個視角里，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的存在好像是由一串零與一組成的。

    非常長的一串。

    【error！】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詞匯，他本來應(yīng)該懂的，但是他卻什么都沒有得到，大腦仿佛卡住了。

    再睜眼，就是紐特焦急的表情。

    “我告訴過你離他遠(yuǎn)點！”

    幽靈往前飄了一點，頭重腳輕，一下子撲在了男巫身上——這次沒有驚嚇或者別的什么，紐特看見他恢復(fù)原樣的時候就已經(jīng)顧不上別的事了——“感謝梅林……”

    3克重的幽靈被他緊緊抱住。

    “沒事了……”他安慰道，頓了一會，一下子和幽靈拉開距離，“不！我要是的不是這個！為什么你不聽我說話？離他遠(yuǎn)點，別那么做——唔！”

    和前兩次失敗不同，這次親吻十分順利，帶著點劫后余生的感覺，沒有推拒，居然還有一點熱情。

    “……反正我大概也沒辦法抵抗迷情劑?！?/br>
    他們額頭抵著額頭，紐特撇了撇嘴。

    幽靈都快覺得自己真的給他下過藥了。

    “你的腦袋里都在想什么啊？”幽靈的手如愿以償?shù)胤诺搅思~特的脖子上，那里的皮膚觸感很好，“說到底，不想承認(rèn)你有一點喜歡我嗎？”

    “……不，我不可能?！?/br>
    紐特表情復(fù)雜，還帶著幽靈看不懂的惱火，“你沒有感覺到對吧？”

    “什么？”

    “你沒有那么喜歡我?！?/br>
    “……”

    “你太冷靜了，艾蘭，我不知道為什么你會表現(xiàn)出那副樣子，但是你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歡我……所以，別再這樣做了?！?/br>
    無論是親吻還是迷情劑——他有點無法抗拒，但是，不。

    他仍然保持警惕。

    啊。

    幽靈在心里嘆了口氣。

    love。

    “你說的有可能是對的，”幽靈慢吞吞的說著，“但是呢……”

    耳邊全是動物發(fā)出的聲音，此時正值日出，溫度微低。

    “你心動了，對吧？”

    心臟驟縮。

    紐特有點喘不過氣，他后退了一步，有點絕望的想——啊，迷情劑解藥不管用，不該太相信自己的魔藥水平的……雖然他還沒有喝。

    “你先試著愛上我怎么樣？啊，聽著是很厚顏無恥？”幽靈微微低頭，“重要的只有你的感情而已——”我的那部分并不重要，“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話，我會……”

    甜言蜜語在舌尖打轉(zhuǎn)。

    他是個作家，很會編故事，也很會說謊。

    但是，當(dāng)他遇到這種敏感，警惕，還很慎重的人時，這些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無數(shù)的人影略過，細(xì)微綿長的痛感蔓延上來，他的眼神溫柔，只是這樣說——

    “……我會用我的余生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