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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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起瞧著她,詢問般挑起了一邊的眉,“先頭那會兒見了歹徒倒不害怕,如今怎么緊張成這個樣子?” 江苒一怔,旋即下意識回答他道:“光天化日之下,郎君這也太唐突了?!?/br> “唐突”二字一落,對方便伸手,從她發(fā)間取下了一枚銀簪。 那正是江苒母親的遺物。 江苒一驚,忙劈手去奪,卻見他手指一轉(zhuǎn),將銀簪握緊了,背到了身后。 她仿佛感到自己被輕薄了,怔了一怔,旋即臉色漲得通紅,咬了咬嘴唇,只道:“大公子如此戲弄我,是不是因?yàn)槲彝Y娘子起了口角,你要為她出氣?” 裴云起不意她會這樣想,微微皺了皺眉,道:“自然不是?!?/br> 可話才說完,就見她低下頭,他的角度便能看到小娘子垂著腦袋,肩膀一聳一聳的,咬著嘴唇像是很努力地忍著眼淚,她道:“您也看到了,分明是她要尋我麻煩,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不能與相府的女郎相比,可如今我受了她的擠兌欺負(fù),您卻還要繼續(xù)來為難我么?” 他遲疑了一瞬,倒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先前見她伶牙俐齒地同蔣蘺一行人對上,也不落下風(fēng),怎么到了他這里,他什么都沒做,她就哭了? 他拿她的簪子,無非是想證實(shí)自己心中的猜測,可沒想著把人惹哭,因此便微微彎下腰去,無奈地道:“……我并無此意,簪子還你,別哭了?!?/br> 就在他彎腰的一瞬間,江苒猛地抬頭,劈手將銀簪奪回來。 她握著自己的銀簪,笑瞇瞇地看著他,眼里哪有半分淚意,她含笑道:“大公子既然不是為蔣娘子出氣,那做什么要欺負(fù)我?” 裴云起:“……”雖然他并沒有這么想,但是江四娘的變臉?biāo)俣纫仓鴮?shí)叫人嘆為觀止。 欺負(fù),什么欺負(fù),這天下真有人能欺負(fù)她么? 裴云起并未與她再在蔣蘺的事情上費(fèi)口舌,只是道:“看來這簪子對江四娘子而言,十分要緊?!?/br> 江苒直覺他知道什么,遂警惕地看著他,道:“這是亡母遺物,因而我十分在意?!?/br> 裴云起輕輕地“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從江苒跟前退開,重新坐到她對面,緩緩抬手,往杯中注水。紅泥小壺襯得這位大公子的手修長白皙,金尊玉貴極了。 江苒不自然地看著他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心里情不自禁地想:……都說相府三位公子各有千秋,又以當(dāng)今皇太子最被認(rèn)為是美郎君之首??蓡我粋€江錦都好看成這樣,能比他還好看的人,難道是天仙不成? 她只被美色晃了眼那么一會兒,理智便重新占據(jù)上風(fēng),面上掛上端莊的微笑,說,“那玉佩是郎君之物,我原不該據(jù)為己有,然而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zhì)女流,一不小心扯進(jìn)京城相府同定州刺史的大案之中,自然要小心謹(jǐn)慎,以免白白送命。” 這原是她的猜測。 她依稀也還記得上輩子周府遭賊之事后,江司馬短暫地得意了一段時間,在那之后不久,便是江家傾覆,江司馬入獄,江家被抄。 定州城說大不大,丁點(diǎn)兒新鮮事都能鬧得滿城風(fēng)雨,仔細(xì)想來,那段時間最大的變數(shù),便是京城來客,以及周府遭竊。偏偏這兩件事情,都同眼前之人脫不開關(guān)系。 他的玉佩如今落在她手中,江苒以為他將自己當(dāng)成了威脅,方才是想奪回證據(jù),她自知不是對手,便索性把一切攤開了說,詐他一詐。 裴云起有些驚訝。 他驚訝的目光落在江四娘艷若桃李的眉目上,只一瞬,便又收回,斟酌著道:“這些猜測,從何而來?” 他沒有一口否認(rèn),便將江苒心中猜測愈發(fā)證實(shí)了三分,她手指緊緊揪著自己的裙擺,努力讓自己的神情更自然一些,她道:“不然以郎君金貴之軀,為什么要夜探周府?周司馬是封刺史親信,想來如今已有把柄落在了你們手中了?!?/br> 裴云起聽她娓娓道來,自個兒手中動作亦是不緊不慢,喝著清茶,慢慢地道:“江四娘子,禍從口出?!?/br> “自然,我這些,都只是猜測,那塊玉佩也只是郎君偶爾落下,”江苒話鋒一轉(zhuǎn),輕輕地笑起來,又恢復(fù)了毫無心事的模樣,她說,“男女授受不親,我同郎君同處一室,已是僭越了,若郎君無事,我便先告辭歸家去了。” 雖然是裴云起主動尋她來,可江苒從頭到尾卻是不慌不忙,喜怒笑嗔,能收能放,牢牢地把控著二人交談的節(jié)奏。 裴云起倒覺得有些啞然。 好像每一回見她,對方總能再改變一回他對她的看法。 她笑吟吟地看著他,溫婉且柔軟,生機(jī)勃勃得像是春天里頭清早還帶著露水的花朵,裴云起如今卻知道,這美麗的笑容下頭,藏著江四娘子煞費(fèi)苦心的算計(jì)。他瞧著她鎮(zhèn)靜的面色,只道:“你分明擔(dān)憂江司馬,為什么不開口問一問?” 江苒:“……”說得好像我問了你就會回答我一樣。 她臉上的嘲諷實(shí)在是太明顯,至始至終在他跟前努力表現(xiàn)出來的那點(diǎn)兒委曲求全算是徹底破了功,裴云起終是沒忍住,輕輕彎了彎嘴角。 清冷的畫中仙忽然笑起來,便仿佛薄霧乍破,彤云出岫,是難以言喻的溫然清雅。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在江苒惱怒的視線中,漸漸收斂了笑意,只是道:“四娘子不必憂慮太多,這些長輩們的事兒,不是你一個小娘子能管得了的?!?/br> 江苒惱道:“你我年歲仿佛,這話便不必了?!?/br> 裴云起愈發(fā)覺得她有趣,見她實(shí)在緊張,便破天荒地說了句安慰的話,道:“四娘子福氣還在后頭呢,如今便且先像個尋常小娘子些,不必憂心這些大人們的事兒。” “什么叫像個尋常小娘子,尋常小娘子該干什么?”她笑容愈發(fā)有點(diǎn)繃不住了。 旋即卻見他緊繃的面色忽然松開,像是笑了一笑,旋即便道:“尋常娘子來這珍寶閣,該挑點(diǎn)漂亮的首飾。” 她還要再問,可裴云起卻沖著不遠(yuǎn)處擺了擺手,沖著簾子后頭影影綽綽的人影道:“把東西拿來。” 有人應(yīng)聲,沒過多久,便有一個侍從捧著一托盤走了過來,將東西放在了江苒跟前,她有些不明所以,將疑惑的視線投向?qū)Ψ健?/br> 江錦擺手叫人下去,自己則伸出手,用兩根修長的手指拈住上頭的錦緞一角,將其掀開,顯露出其下之物來。 那原是一支貴重的孔雀簪,簪尾的孔雀尾羽展開,連絨毛都雕得絲縷可見,燒藍(lán)的工藝次第在其上鋪開,染出深藍(lán)淺碧,而原該是孔雀尾羽花紋的地方,又點(diǎn)綴著許多顆流光溢彩的紅寶石,被屋內(nèi)燈光一照,那孔雀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會抖著自個兒貴氣的尾羽踱步起來。 江苒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 倒不是因?yàn)檫@簪子多么漂亮美麗以至于叫她失態(tài),而是因?yàn)榻塾浀?,她是見過這簪子的。 上輩子江云成婚,禮物滿滿地堆了一院子,她唯獨(dú)對這支孔雀簪有些特別的喜愛,新婚之夜將其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久,笑說,“太子殿下出手,可真是不同凡響,可惜了……” 要說那根扁頭喜字銀簪見證了江云從落魄到風(fēng)光,那么這根孔雀簪,則是她命運(yùn)極盛之兆。 甚至可以說,這孔雀簪乃是上輩子江苒無緣得見的東西,也象征著她這輩子想要努力獲得的榮華與安寧。 她著實(shí)出神得太久,而在她看著孔雀簪之時,裴云起也在看她。 她臉頰細(xì)白,唇不點(diǎn)而朱,眉不畫而黛,兩排睫毛細(xì)密漆黑,微微卷翹,愈發(fā)顯得那雙眸子柔美嫵媚。她的美是不帶矯飾的天然之美,同京城中那些行走坐臥間都有規(guī)矩體統(tǒng)可講的娘子們都不一樣,美得像是把整個春天都搬進(jìn)了這間屋子里。 良久,小美人兒才咬著一排貝齒看過來,她眼中有些異樣的神采,只問他,“大公子這是何意?” 裴云起定了定神,才淡淡道:“這是賠禮?!?/br> 出人意料的,江苒卻搖了搖頭,“大公子的東西是您自個兒的,我不愿受旁人無端的恩惠。便是蔣娘子唐突了我,那也該從她身上找回來,我江苒從不虧欠旁人?!?/br> 其實(shí)小娘子們哪里會不喜歡這樣寶光閃閃的物件,可偏偏她眼里留著惋惜,推回簪子的手卻絕無遲疑。 裴云起卻止住了她的手。 他手掌修長,帶著讀書人特有的骨節(jié)分明,在她跟前攔了一攔,道:“若非賠禮,便請娘子再與我交換一物,可好?” 江苒警惕,“玉?我可不還你?!?/br> 他搖了搖頭。 江苒困惑地道:“我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同你換的?” “娘子方才見過我那照夜白了,”裴云起慢慢地說,“我自得此馬駒,尋常的馴馬師都奈何它不得,它在娘子跟前卻十分溫順,我想請娘子您幫忙磨一磨那馬兒的性子,才不至于叫我這千金枉費(fèi)?!?/br> 江苒吃了一驚,卻是巴不得,彎了眼睛,道,“足下如今在何處居???我打明兒便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可比方才那樣故作端莊鮮活得多。裴云起悠悠然凝視著她的笑臉,許久才道:“不急,花宴之后,再提此事?!?/br> 江苒抱著那紫檀盒子,聽他說那一句“不急”,才知道自己太喜形于色了些,忙板正了臉,斂衽矜持地行禮,“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辭了?!?/br> 裴云起饒有趣味地看她面色轉(zhuǎn)變,微微點(diǎn)一點(diǎn)頭,“不送?!?/br> 江苒總覺得對方有一雙通透過了的眼睛,叫她捉摸不透,見他首肯,忙松了口氣,提起裙子走了兩步,透過層層紗幔再度回首時,那白衣的影子雖離得不遠(yuǎn),卻也開始模糊朦朧起來。 她微微嘆了口氣。 她上輩子就知道,那場花宴上有京城來的貴人,這輩子也揣測過,是不是江云得了貴人們的眼,又或是旁的緣故,才得以留存。 再是貴人……貴得過眼前這位么? 若是他當(dāng)真在查封刺史什么東西,江司馬身上必定也不太干凈,她這次回去,可真要好好勸一勸他了。 她想得出神,一時停住了步子,反倒是那頭的裴云起似有所覺,喚她:“怎么了” 她忙回神,匆匆告辭去了。 裴云起等她徹底離開視線,才收回目光,回頭卻對上紫影戲謔的笑容,“殿下這是何意?方才那孔雀簪,蔣娘子向您討要,您可冷酷無情得很,怎么換了江四娘子來,便要我主動奉上啦?” 他認(rèn)真思索了一番,反問說,“你不覺得她很有趣?” 紫影不解道:“有趣在何處?” 裴云起道:“活靈活現(xiàn)的,尤其在我跟前一直忍著不罵人,怪有趣的。” 紫影呆了半天,才沒忍住,小聲吐槽說:“您這夸人雖然奇怪了些,但叫蔣娘子知道了,江四娘子只怕又要倒霉?!?/br> 丞相夫人年輕時與皇后是閨中密友,當(dāng)年逆王造反,二人一起躲避叛軍,在途中皇后得江夫人所救,當(dāng)時便立誓,說江夫人腹中胎兒若是女兒,便嫁予自己的長子。 如今太子成年,太子妃之位卻空懸許久,江夫人并無生女,因此京中但凡有些頭腦的人家都知道,那相府表小姐蔣蘺,幾乎就是大周朝預(yù)定的太子妃了。只待她及笄,相府便會重開宗祠,將她改記到丞相夫人名下,成為相府名正言順的唯一女郎,皇家亦會前來下聘。 太子自幼并不在帝后身邊長大,性情冷清古怪,平日歷練政事滴水不漏,可在男女之事上卻極為克制,至今連個通房都沒有。這番他來定州為皇帝辦事,帝后絞盡腦汁地塞了個蔣蘺一道來,想的就是能在婚前叫兩人培養(yǎng)一下感情。 可即使長輩撮合至此,裴云起本人對這樁婚事的態(tài)度,卻有些不咸不淡的,對待蔣蘺,更是從未顯示出額外的興趣。 這時,方才在珍寶閣門口看馬車的赤影進(jìn)來了。 “主子,江姑娘已經(jīng)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鼗亓烁狭?,您吩咐的人也安插進(jìn)去了?!彼笆只胤A道。 裴云起頷首,又看了他一眼,“吩咐下去,看好司馬府的動靜,日日回稟?!?/br> “只是……”紫影在一邊,有些猶疑著想插話。 裴云起道:“你是要問,那些不出挑的人,怎么會被她選中,放到自己院里么?” 紫影小雞啄米般點(diǎn)頭,苦著臉說,“您吩咐又要尋樣貌不出挑的,又要尋辦事兒伶俐的,這些人我可找了好久??山媚锬菢雍每?,身邊跟著的婢女也一個比一個好看,怎么會看上那些平平無奇的?” 裴云起略頓了頓,才說,“因?yàn)樗莻€聰明人?!?/br> 她警惕著庶母,自然要挑那些平平無奇的,以免殷氏的人混到她院里去。 這位江四娘,膽大心細(xì),是個難得的有趣之人,在江相那頭給出結(jié)論前,他倒也不介意多花些功夫護(hù)著她。 第14章 這頭江苒才回了府上,還來不及回自個兒的院子,便被殷姨娘那頭的人來請到她處。她甫一進(jìn)院,便見院子里頭下人們一字排開,都是些生面孔。她挑了眉,心中約莫猜到了幾成,只是不動聲色,待得進(jìn)了主屋,便見上首殷姨娘滿臉慈愛。 她正在對江司馬說話,只道,“云兒和苒苒都是四娘子了,我想這,平日身邊只那幾個人手,是不夠的,便特特尋了牙婆來,又張羅了些瞧著好的。”江司馬點(diǎn)著頭,滿臉欣慰,“你有心了?!?/br> 江云在下頭湊趣兒說話,一時屋內(nèi)其樂融融,顯得是好融洽的一家子。 江苒一踏進(jìn)屋內(nèi),江云便親親熱熱地來拉她的手,“聽說jiejie上街買東西去了?可要給meimei長長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