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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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急著找工作?!睂O文軍說,“慢慢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br> 陳仰垂著眼:“孫醫(yī)生,我……” 孫文軍拿水杯的手頓在半空,揶揄道:“你原先不都叫我小文哥哥?” 陳仰:“……” “出院了就生分了?!睂O文軍在陳仰接話前失笑,“你以前還拿著書叫我讀給你聽,說我是天底下最好的醫(yī)生哥哥?!?/br> 陳仰驚呆了。 這不是我,絕對不是。 陳仰如遭雷劈的坐著:“那你讀了?” “不讀你就不睡?!睂O文軍無奈,“也只是一段時間的事,后來你就能自己睡了?!?/br> 那意思像是說,你能自己睡我很欣慰,孩子長大了啊。 陳仰無語。 男人取下無框眼鏡,瞳孔不是純黑的,帶著點淺灰:“小仰仰,你給我的感覺和出院前的不一樣,緊張局促生疏,還有防備,心不在焉,跟我說說回家發(fā)生了什么?” 陳仰心底震驚這人的敏銳程度,嘴上猶豫的說:“沒發(fā)生什么,就是我有本書……” “《量子論之意識與世界的關(guān)系》?!睂O文軍慢條斯理的擦拭鏡片,“說的是這本吧,你命根子,怎么,你的變化是因為它,丟了還是臟了,讓你這么不在狀態(tài)?” 陳仰搖頭:“沒丟沒臟?!?/br> “那就是有了看不懂的地方?!?/br> 孫文軍前傾上半身,手肘壓在桌上,語調(diào)跟眸色都是溫柔的:“回去發(fā)給我,我給你講解,要記得發(fā)給我,嗯?” 陳仰跟不上這發(fā)展。 . 這番談話以孫文軍臨似加個手術(shù)收尾。 陳仰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不知過了多久,張琦探頭進來:“老弟,沒什么事吧?” 陳仰搓搓臉:“沒事。” “那就是閑的,閑病?!睆堢实呐闹α藥茁?,看看辦公室,“孫醫(yī)生呢,忙去了?” “嗯。” 陳仰記得自己的護工叫阿九,長得高高大大的,做事很沉穩(wěn),話少,總是沉默。 他向張琦打探了,意料之中的沒有阿九。 張琦說他的護工是個姓王的,叫王貴,現(xiàn)在就在七樓病房照看一個大爺,還帶他去看了。 王貴對陳仰是很熱情的,一見到他就抓著他的手問個不停,怎么來醫(yī)院了,身體不是好了嗎,是不是后遺癥并發(fā)癥之類。 陳仰對他的感覺和孫文軍一樣,很陌生。 李躍不存在,阿九也不存在。 這三年多跟他密切相關(guān)的三個人里面,兩個都被一鍵替換成了別人。 他跟他們的相處沒有全改,有部分是原來的,有部分不是。 沒有絲毫變動的張琦成了個另類。 . 陳仰跟著張琦下樓,穿過長廊的時候,他往一處看。 張琦的叨嘮聲一停:“怎么了?” 陳仰給他指了指:“我記得那里有個電梯?!?/br> “沒有啊。”張琦說。 陳仰有些不確定了:“沒有嗎?” 張琦濃黑的眉毛挑了挑:“我還能記錯不成。” 陳仰搔搔頭,眼睛還往那里瞄。 “等等!” 一個小護士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遞給陳仰一物:“先生,這是我整理401病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我本來想讓張大哥轉(zhuǎn)交給你,這兩天給忘了。” 陳仰看那東西,是個日記本。 他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波動接過來,感激的說:“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br> 小護士說:“封皮這么舊了,一定很重要吧,先生以后不要落下了,不然丟了就不好找回來了,到時候只能后悔?!?/br> 陳仰“嗯”了聲:“你說得對,我會好好保管的?!?/br> 小護士對他微笑。 到樓梯口的時候,陳仰回頭,小護士還在對他微笑,嘴角的弧度都沒變過。 . 張琦似乎并不想探究別人的隱私,他對陳仰的日記本只字不提。 陳仰卻主動聊了:“琦哥,我這日記本,你有印象嗎?” “沒見你拿過?!睆堢鶖堉募绨?,打趣的說,“你小子還寫日記啊,里面肯定都是疼痛的青春,我懂得。” 陳仰:“……” 不是說他重傷進來的時候,手里攥著那本書嗎,那這日記本……又是哪來的? 陳仰邊走邊翻開第一頁,里面是空白的。 后面他沒再翻。 . 陳仰出醫(yī)院的時候,忍不住問:“琦哥,有個事我一直很好奇,為什么這里的a區(qū)從醫(yī)護人員到病人都是男性,c區(qū)又全是女性?” 張琦被他問的很莫名:“不就這樣嗎?” 陳仰啞然,確實一直是這樣,青城也沒誰說不合理,網(wǎng)上都不討論這個既有康復(fù)所又有醫(yī)療所的綜合類醫(yī)院。 它就這么不合理的存在著,和青城的一道特色美食,景點沒區(qū)別。 說起景點,陳仰想起了火車站的那份雜志,那上面的三連橋跟現(xiàn)實世界的不一樣,多了個地方,他拍了照片的,出來就找不到了。 陳仰在快要走到a區(qū)東門的時候,轉(zhuǎn)身往后看。 這家醫(yī)院的占地面積很大。 陳仰在病房躺了兩年多,康復(fù)大半年,a區(qū)很多地方他都沒去過。 “這里為什么沒有b區(qū)。” 張琦再次莫名其妙,心想老弟怎么回事,青城三歲小孩都不問的問題,他怎么一個接一個。 “沒有就沒有唄,你管它怎么構(gòu)建的,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 陳仰跟張琦告別,披著昏黃的天色獨自前往站臺。 怪。 哪里都怪。 就連三連橋的一半商品房一半平房,陳仰細想都覺得怪。 或許是他的困惑全都得不到解決,又一塊一塊堆積的更多,他如今看什么都覺得哪里不對勁。 這一切的開端都是從任務(wù)世界回來開始的。 陳仰走著走著停下來,一股麻意從后腦勺竄到后背上面。 要是他沒進任務(wù)世界,李躍跟阿九是不是就還在? 沒辦法考證了,他已經(jīng)進去了。 開始不是他說了算,結(jié)束就更不會。 陳仰繼續(xù)往前走,幾步后又頓住,李躍的情況跟身份號有關(guān),牽扯的都是任務(wù)者任務(wù)世界。 那阿九是為什么? 難道說,他們的人生被其他人頂替,不是他們自身做了什么,是因為他做了什么? 他能做什么? 理應(yīng)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可他身上發(fā)生的種種…… 這個走向有些瘆人。 陳仰的呼吸變得急促紊亂,他攥緊手里的購物袋,臉色煞白的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臨似改變路線去了長寧精神病院。 診斷的結(jié)果是他沒瘋,很健康,連神經(jīng)衰弱都沒有。 . 陳仰跑了兩個醫(yī)院,收獲忽略不計,基本就是原地打轉(zhuǎn),他昏頭昏腦的回了家。 屋里沒開燈,陽臺的窗簾拉上了,很黑,沙發(fā)那里有嘩啦嘩啦聲。 是顆粒狀藥物在瓶子里撞擊的聲音。 陳仰拿著鑰匙的手一抖,想起來自己遺漏的事是什么了。 他把大門帶上,快速脫掉從外面穿回來的鞋,沒換棉拖,穿著襪子就去開燈。 客廳亮堂起來,溫度依舊低冷,風(fēng)雪交加。 陳仰把購物袋拎到茶幾上面:“我有事忙忘了時間?!?/br> 少年搖晃著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