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是頂著一對黑眼圈醒來的。

    她打著哈欠推開臥室門, 恰逢撞上從冰箱拿飲料的溫冬茹。她看見姜瑤這副模樣，不禁吃了一驚。

    “你這是縱欲過度了嗎？”

    姜瑤：“……”

    她無精打采地揮揮手，無暇理會溫冬茹的調(diào)侃。

    “別提了?！?/br>
    平日里本就淺眠, 昨晚還沒睡好，姜瑤差點兒起不來床。她揉了揉眼睛, 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面對新的一天。

    清晨，走出小區(qū)大門，路過那盞路燈的時候，姜瑤的腳步不禁頓了頓。

    她回過頭, 從這個角度望向姜瑤的樓層，密密麻麻幾乎看不清楚。昨晚的忱琢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待在這里呢。

    姜瑤站在原地發(fā)呆片刻，無事人似的趕著上班去了。

    今天的辦公室一如往常, 早早到的同事幾乎都在吃早點, 姜瑤太累太困，什么都沒吃，只想趴在辦公桌上睡一會兒。

    回到座位上，她把包放在一旁，隔壁的小陳忽然湊過來, 不好意思地說道：“姜瑤，昨天麻煩你了。我聽魏萊說了, 稿件不是我弄丟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赡苁锹┰诹四睦镆舱f不定。”

    姜瑤笑著搖搖頭。

    “沒事，圓滿完成就好。我等會兒把整理好的采訪稿傳給你你看看?！?/br>
    小陳不住地道歉感謝，還將桌上多出的一份咖啡和三明治放在姜瑤的桌上。

    “一點點勞務(wù)費, 還請你笑納，下回請你吃火鍋?！?/br>
    一番對話，姜瑤的困意也被驅(qū)散干凈。

    她打開電腦, 一邊喝咖啡一邊整理文檔，給同事發(fā)過去。

    一個去洗手間的功夫，回來時辦公室已然鬧哄哄一片。

    “這就是采訪對象？”

    “我的媽要知道長這樣我得擠破頭了！”

    “太好看了吧，不知道還以為是電影明星呢！”

    恰逢姜瑤回來，她們熱絡(luò)地叫著姜瑤的名字。

    “快來說說，跟小奶狗交流怎么樣？”

    “有沒有讓你重回校園時光？”

    姜瑤：“……”

    重回校園時光的確有，早戀的刺激和失戀的難過也是一半一半。

    “姜瑤，我要是你我就上了。”

    “快得了吧！”

    姜瑤搖搖頭，回答的言簡意賅：“就，平常心?！?/br>
    她的回答引得眾人噓聲一片。

    “你若是唐僧，他就是那女兒國國王，我不信你睜著眼不心動?！蔽喝R嘻嘻地笑著。

    “那我閉上眼不就得了。”

    “你如果沒心動，干嘛要閉著眼？”

    “……”

    被魏萊用劇中的臺詞堵回來，姜瑤一時間竟然有些無言以對?？峙滤齻冇肋h都不會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語竟然冥冥之中照映了事實。

    魏萊的話引得一眾單身狗的哄笑加鼓掌。

    姜瑤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聳聳肩：“行吧行吧，那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大家的哄笑聲更熱烈了。

    一番玩笑后，又漸漸安靜下來。唯有小蔡拄著下巴開始沉思——總感覺，照片上的人有點眼熟？

    今天的工作連著出錯幾回，姜瑤困得不行，挨了幾句主編不輕不重的批評。以往都得面紅耳赤十分羞愧自責，今天看到主編，都像在打著蚊香圈一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她回到家，溫冬茹正準備點外賣。

    “你吃什么？”

    “什么都不吃。”

    “你這是要絕食嗎？”

    “你吃飯吧，我困死了?！苯師o力地揮揮手，“我要大睡一場，誰都別攔著我?！?/br>
    “行吧。去吧?！?/br>
    姜瑤門一關(guān)，脫了外套扔在床上，拉上窗簾，被子一蓋，倒頭就睡著了。

    她幾乎是一閉眼便進入夢鄉(xiāng)。

    這一覺睡得沉沉，夢里夢到了許多事情。夢到忱琢就站在那盞路燈下，默默看著她所在的方向，眼底蒙著一層憂郁的霧。

    他的目光是在太讓人難過。

    姜瑤騰地睜開眼睛，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看時間，又是半夜。姜瑤翻過身，卻忽然有些睡不著，她嘆了口氣，坐起身，趿拉著拖鞋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又是這個點。

    還是一盞昏黃路燈。

    只是站在路燈下的人無影無蹤，姜瑤幾乎以為是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

    她揉揉眼睛，嘀咕著，難道是自己心里一直惦記忱琢，才會想東想西？

    姜瑤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得了妄想癥。

    誰會大半夜跑到小區(qū)門口呢？

    ***

    連著幾天的工作，姜瑤漸漸恢復(fù)平靜生活。

    白天上班，晚上休息，偶爾和溫冬茹加餐，聽著溫冬茹和男朋友煲電話粥膩歪。這樣的生活姜瑤已經(jīng)過了多年。

    忱琢的社交軟件再也沒有更新過，上一次的回復(fù)還停留在他的那句“好”。

    姜瑤心想，或許再過段時間，兩人都會在清理朋友圈無用的聯(lián)系人時，將對方刪除干凈。

    今天下著蒙蒙細雨，說撐傘用不上，細密如水霧的雨滴落在皮膚上，濕濕冷冷，令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姜瑤晚上和同事聚餐，回的晚了一些，溫冬茹拜托她去門衛(wèi)處拿快遞。

    母親又打來電話絮絮叨叨，說著老家哪個大齡男青年還沒有結(jié)婚的事。

    姜瑤嘴上嗯嗯敷衍著。

    “好我知道了……最近？最近忙工作?！?，可能要晉升，所以你別再讓我參與這些可有可無的事了。漲工資是得漲的……”

    她一邊打電話，目光在保安室的一排排快遞找尋溫冬茹的名字。

    兩名保安大叔還在無聊地先撤，說著說著，其中一名矮個憨厚的保安忽然說道：“我這兩天老看到一個年輕男生大半夜不回家，在大門旁邊待著。”

    “是嘛？你沒把他趕走？”

    “看起來挺正派的，站在那里也一聲不吭，估計是失戀了吧?！北０泊笫鍝蠐项^，憨笑，“誰還沒個過去呢。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就走了。”

    姜瑤取快遞的動作一頓。

    電話那頭喂了兩聲：“瑤瑤？瑤瑤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等你升職之后也算是體面人，王阿姨那邊有幾個優(yōu)秀的小伙子，不是高管就是創(chuàng)業(yè)，人家興許能跟你見見……”

    “喂？喂？”

    “哦，我知道了?！?/br>
    姜瑤心不在焉地掛了電話，終于找到快遞。

    ……

    晚上，溫冬茹嚷嚷著要用app給姜瑤介紹對象，姜瑤只是嗤笑一聲，瞥了她一眼。表情漫不經(jīng)心的，沒跟溫冬茹細究。

    她心里裝著事，以至于到深夜還是睡不著。

    “嘖?！?/br>
    姜瑤一個翻身又坐起來。

    她坐在床上發(fā)呆片刻，心里不知道想著什么，就是無端地覺得輕飄飄的，好像什么事情沒有塵埃落地。

    是什么呢。

    窗戶拉簾沒有拉，姜瑤望向窗外，看著黑沉沉的天，一顆星星都沒有。

    她忽然有些明悟了。

    事情沒有一個很好的交代，所以總是無法睡著吧。

    姜瑤猶豫了一下，起身套上外套。

    不論忱琢在不在，她都得看一眼，這才能徹底放下心。

    這個點，溫冬茹已經(jīng)睡得很熟。房屋黑漆漆一片，寂靜無聲，姜瑤打開手機手電筒，抹黑套上鞋，悄悄出門。

    午夜的衛(wèi)城又濕又冷，迎面撲來的風飽含水霧氣，令人不禁精神一振，又打了個哆嗦。

    姜瑤一路上穿過綠化帶，道路兩旁黑黢黢的，黑糊糊一片，怪嚇人的。

    她加快了步伐，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神志清醒大半，姜瑤不禁有些懊悔。

    自己大半夜跑出來做什么？

    她真是得了瘋病。

    她已經(jīng)做好準備，看到空蕩蕩無一人的街道便回家。待到走到大門口，離著那盞路燈近了，果然空無一人。

    姜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