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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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我來做,更好。 李崇音處理完余明珠的事,看著那輛馬車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余氏在剛才被他哄回了懋南院,早就不在原地了。 他看著早就不見余氏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奇跡,他就這般站著,也不動。 過了一炷香,無人。 又過了一炷香,還是什么都沒等到。 他起身離開時,垂目掩去了情緒。 準(zhǔn)備回自己院落,卻不知為何,繞道走過了菡萏池。 被撞見落下衣角,落入水中,逼出寒氣……想到這里與云棲相處的一幕幕,無聲勾起了唇角。 到了最后,快過午夜,母親還是沒想起來。 今日是他的生辰。 他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經(jīng)過這里的云棲,云棲手里似乎端著什么。 云棲剛從陰影中走出,并未注意前方有人。 直到,兩人四目相對。 他望著她,平靜、淡漠,一如往昔。 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低如塵埃。 云棲像是被驚到的兔子,炸了一身毛,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云棲…” 李崇音的聲音好像有點不對,云棲還是停了步子,但沒轉(zhuǎn)頭。 “能不能為我做一碗長壽面?!?/br> 第051章 菡萏池附近,寂靜一片。 誰也沒說話, 李崇音望著云棲, 似乎已經(jīng)得到答案了。 云棲手里端的是給李嘉玉做的梅花糕,加了川貝粉、山藥粉、黨參粉等等, 前段時間聽出他喉嚨很干,總是時不時咳兩聲, 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了,也不知好了沒。但那顆千里追總是時不時提醒她李嘉玉的存在, 那錦袋究竟是個什么來歷, 她也沒弄清。 她就打算做點東西過去, 若是碰不到面, 將東西放在那兒, 那人也是能拿到的。 要去東苑,必經(jīng)的地方就是菡萏池了。 其實她本不需要自己親手做, 只是今日午夜夢回,輾轉(zhuǎn)難眠, 也不想讓身邊的丫鬟跟著折騰,干脆自己做點東西, 省的整日胡思亂想。 她當(dāng)然知道今日是李崇音的生辰,也深深記得這一天。 她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上輩子的李崇音, 無論在不在他身邊,都會在這一天做長壽面。 她已經(jīng)不是上輩子愛而不得,苦苦哀求李崇音看自己一眼的李云棲。 為了防止本能地去做長壽面,這才改做梅花糕來讓自己沒空去想。 其實每次李崇音的生辰, 李家都不會辦。 就是余氏也不太會為他辦,究其原因,可能就是他的身份問題吧。 似乎到了這一日,知情人緘口不言,周圍人也不清楚,自然而然地,像刻意遺忘了一樣。 李崇音極輕地喟嘆了一聲:“當(dāng)我沒…”說吧。 他居然可悲到,要去向一個小姑娘尋求些許慰藉,他何至于這般,李崇音自嘲地想。 云棲轉(zhuǎn)身,看著在菡萏池邊,那個仿若被拋下的孤寂身影。 沉默了一會,才道:“去后廚吧,只是這個時間也不知還有沒有新鮮的菜了?!?/br> 其實這個地方遇到,云棲就算想不記得都難。她是被李崇音從冰湖里救上來的,一條命,豈是一碗面能抵消的。 李崇音那雙始終淡漠的眼,在剎那間,似洶涌了一下。 兩人來到漆黑一片的后廚,云棲很熟悉這里的構(gòu)造,抹黑找到火折子點了幾盞蠟燭,李崇音看著她熟練的動作,以為是當(dāng)丫鬟時練就的,也沒多想。 只是接過云棲手中的小筒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居然非常幼稚地將周遭所有蠟燭都點亮了,整個后廚瞬間亮如白日,甚至相比白日還夢幻了許多。 云棲眼角抽搐了下,不想理會他,放下手中的梅花糕,穿上衣襜,她前世本就在后廚待過,知道剩下的菜一般被廚子偷偷放在什么地方,找到竹籃里的胡蘿卜、青菜,又尋到放在灶頭最上方的雞蛋,七七八八地這里找找,那里揪揪,居然尋了不少好東西出來。 李崇音望著云棲時不時找出東西來,那樣子像是個孩子發(fā)現(xiàn)寶藏了似的,這是她少見的活潑,只藏在細(xì)心人眼中才能發(fā)現(xiàn)的。 他的眼神莫名地柔和了一些。 云棲起了灶臺后,就開始自己和面粉,拉面條,洗菜切菜,她的動作非???,有條不紊的,宛若在做一件藝術(shù)品,這都是前世練就出來的功力,李崇音總是要求她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極致的完美,他是個相當(dāng)苛刻的老師。 這時候的李崇音,難得的像個乖學(xué)生似的。 他拿了一塊云棲落下的梅花糕,聞了聞,有藥味。 這一點就能肯定,不是后廚做出來的,這也是她親自做的?剛才她是要去哪里? 云棲正切著菜,沒回頭,就仿佛知曉后面人在做什么,那是一種無聲的默契,只存在于前世的兩人之間,道:“那不是給你做的。” 就是云棲自己都沒意識到,自然而然地回歸到前世亦師亦友的狀態(tài)。 李崇音手一僵,居然有點被抓包的尷尬,不過今日已經(jīng)這般厚顏了,也不在乎多一點了,他反倒灑脫了起來,自然而然地重新拿起。 “嗯,給誰的?”李崇音應(yīng)聲,然后咬了一口,藥味含著一點苦澀,但更多的是香糯的口感,入口即化,李崇音又拿了一個,一口一個,吃的很順,將本來給另一個人的份,吃去大半。 云棲又不說話了,她已經(jīng)開始起鍋了。 李崇音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shù)皆茥幌牖卮鸬膯栴},她要么沉默,要么轉(zhuǎn)移話題。 兩人都不說話,整個后廚又變得安靜了,只有云棲忙忙碌碌的身影。 李崇音看著云棲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沒多久功夫,云棲掀開了木蓋子。 李崇音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看到云棲將已經(jīng)煮的透亮的雞湯倒入碗里,夾起拉好的長壽面一整根放入其中,盤成臥龍狀,令人食指大動。 這面條還是有講究的,長壽面意味長壽,所以這面條不能斷,一整碗面里只有一根非常長的面。 而這沒有認(rèn)真學(xué)過,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 還要像云棲做的這般不粗不細(xì),均勻的樣子,即便是李崇音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她總是貼合心意到令人驚嘆。 “你以前學(xué)過?” “啊,算是吧?!?/br> “能讓你為之做的人,應(yīng)該很重要。” 云棲手一頓,沒說話。 最后起鍋,舀了一點豬油,在噼啪飛濺的滾油中,煎了一個胖嘟嘟的雞蛋,沃在面條上方。 將切的細(xì)細(xì)碎碎的蔥灑在最上面,她捧著白瓷碗,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不停呼氣,通紅的手指捏了捏耳朵。 李崇音見她怕燙的模樣有趣,忍不住轉(zhuǎn)頭隱去再次起來的笑意。 他看著上面綠油油的菜,臥著一個金燦燦的荷包蛋,新鮮的香菇,橘紅的胡蘿卜絲,澄澈的湯水里飄著零星雞油,散發(fā)著淡淡的鮮香氣息。 李崇音閉了閉眼,將那些多余的情緒隱下,眼角的紅暈也壓制了回去。 沉默地拿起筷子,也不嫌燙就吃了起來。 云棲也不理會他,開始整理剛才自己做菜的地方。 李崇音看著她忙忙碌碌的樣子,浮躁的心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魏司承晚上去平章政事的府上賀壽,這位平章政事是最近的大紅人,三爺去了,他自然也要去,而后就被其余幾位兄弟拖住,一同又去了幾個尋歡處,回來時已經(jīng)快到午夜,洗去一身酒氣,再抓緊看今日所有上報的秘聞,以及每個府上的動態(tài),分析圣上每一句話背后的含義。本應(yīng)該睡下,他每日能休息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可只要一想到今日遇見時,云棲對他的態(tài)度,以及受的傷,他就打算用李嘉玉的身份再去看看,哪怕只給云棲留個字條也好。 他強打起精神,小心避開李崇音的暗哨,根據(jù)自己以前走的,來到懋南院,卻發(fā)現(xiàn)外間只有一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婢女。 他施展內(nèi)力,感知到屋內(nèi)并沒有人。 這么晚了,她會去哪里。 找了一圈,終于在后廚看到他的姑娘在天井打水,身后走來一個年輕男子,將一白底藍(lán)邊的瓷碗遞給她,她很快就將碗放入水桶中洗了洗,期間兩人說著話,姿態(tài)很隨意,頗有些言笑晏晏的意思。 那男子,是……李崇音。 李崇音,你可還記得。 這姑娘是你meimei! 魏司承躲在墻后,手掌一動,直接捏碎了下方欄桿。 第052章 本就不算牢固又年久失修的木欄在外力的作用下, 應(yīng)聲碎裂。 那道聲音讓正洗好碗的云棲抬起頭,聊著的兩人都注意到了。 方才李崇音將面湯都喝了精光,再看云棲這般為自己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拿著青花瓷碗過來,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覺得都讓云棲一個人做不太好, 當(dāng)然措辭依舊是那平平淡淡的詢問。 云棲哪聽不出他的意思,他這人向來是愧疚都只放在心里, 要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一點, 自然而然地接話:“那《孟子》還道:君子遠(yuǎn)庖廚,你今日不也破了大戒?!?/br> 李崇音失笑:“這句話本意是指君子不忍心殺生的心理, 用來勸誡君王少殺生的?!?/br> 也不知怎么傳下來, 漸漸演變成如今這樣。 就在兩人閑聊之際, 那奇怪的聲響倏然間打斷這和諧的氣氛,木碎聲不輕不重地從耳膜邊劃過。 李崇音本來還算溫和的目光, 倏然升起一股讓云棲不寒而栗的冷芒, 云棲端碗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每當(dāng)這個時候, 云棲就不會再與李崇音說笑。 李崇音來到聲響發(fā)出的地方, 卻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原地只有枯黃草地上的幾個插木刺的黑洞,別無其他。 附近也沒有其余人的氣息, 似乎一切都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