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錚提著那一網(wǎng)兜衣服，穿過院子，走到對門某人房門前，把衣服放下，要走，想了想，還是輕敲了一下門，意思是提醒對方：把你的東西拿回去。

    他返回自己房間，剛走到院子中央，那貼著杏花掛歷畫的門又開了。

    他想，別回頭，走，走啊。

    身后沒有聲音，對方?jīng)]出聲，也沒再關(guān)門。

    李錚站住腳，心里矛盾地涌上一個念頭，這……不行。

    他轉(zhuǎn)過身，低著頭，很快地折返回來。

    簡小樓站在門邊，剛把那網(wǎng)兜提起來。

    他快步走到簡小樓面前，低聲道：“你要我怎么樣？洗衣服是嗎？拿來，我現(xiàn)在就洗。”

    簡小樓：“……”

    李錚幾乎是把衣兜搶了過來，依舊低著頭，說：“洗完我就走，以后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也請你放心，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我走是和你有關(guān)。”

    簡小樓房間沒開燈，天上的月亮明晃晃，李錚低著頭，看到他拖鞋里赤著的一雙腳。

    “我放下了，”李錚抬了抬眼，道，“你也……”

    他沒能繼續(xù)說下去。

    簡小樓噙著兩汪眼淚，輕咬著下唇，用那種他已久違的眼神，看著他。

    “別這樣好嗎?！彼喼苯^望了，慌亂到語無倫次，說，“昨天我不該幫你洗那條褲子，我當(dāng)時就后悔了，但我保證我心里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順手洗的，我知道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要做爸爸了……我沒有要插足你婚姻的打算……如果我有一點(diǎn)點(diǎn)這種意思，我出門就被車撞死……我cao，你別這么看我了，行嗎？”

    簡小樓用手背抹了下眼睛，還是那種眼神，甚至更明顯了些，道：“我怎么看你了？”

    李錚向后退了半步，道：“你們美國人能接受openmarriage，中國人不行，明白嗎？”

    簡小樓：“……你丫真惡心?！?/br>
    李錚：“？？？”

    簡小樓一臉受辱的表情，說：“要走就他媽趕快走，現(xiàn)在就走啊，洗什么衣服？你以為你是洗衣機(jī)嗎？你是個大垃圾。”

    李錚：“……”

    簡小樓退進(jìn)門里，道：“除了侮辱我，你還會什么？滾吧！”

    他又咣！一聲把門摔上了。

    一個夜晚過去。

    早起又下起了雨，李錚一晚沒睡好，七點(diǎn)不到就起了床。

    院子里一片寂靜，仔細(xì)聽聽，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還混著幾道打鼾聲。

    這近一年，李錚的煙癮重極了，起床先點(diǎn)了根煙，叼在嘴里，開了門。

    有個人蹲坐在他門口的屋檐底下。

    李錚一看見他，立刻就想退回去。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李錚，臉上是一夜沒睡的憔悴。

    李錚：“……”

    他踱步出去，在簡小樓旁邊站定，狠吸了幾口煙。

    “你這是干嗎呀？”他說，“想討個說法嗎？”

    他把煙夾在指間，吐了口煙霧，接著說：“我是還沒有認(rèn)真地對你道歉，可也沒這個必要了。我們是沒有好聚好散，但你現(xiàn)在有了家庭，也不用再弄得這么難看?！?/br>
    簡小樓蹲坐在那里，望著前方，道：“我難看嗎？我也覺得我這樣好難看?！?/br>
    李錚心想，不，你永遠(yuǎn)不會難看。

    他說：“我今天交代清楚工作，就會走了。”

    簡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