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捧殺

    縣試, 府試，院試，鄉(xiāng)試, 四試案首, 連中四元。

    林氏一族喜慶的放鞭炮, 林家擺舉人宴可熱鬧了，不請自來上門討杯酒喝的人非常多, 都是有身份的人，你還不好得罪，也不能拒絕, 不然就是看不起人。

    林明誠幾乎要被夸上天了, 所有人都在夸他, 贊他，仿佛要把所有美好的詞都堆放在他的身上。文曲星下凡, 文昌星下凡, 豐神俊朗，玉樹臨風，文采斐揚，學富五車, 才高八斗, 一副要把林明誠夸成世界第一的樣子。

    只要林明誠一出門, 必須鮮花錦簇，伴隨著百姓們的熱情。上到八十，下到三歲, 都出來歡迎林明誠，仿佛潘安再世，甚至可能更夸張，林明誠想低調都不行。

    且毫不夸張的說，拜訪帖，邀請?zhí)惶鞄资狻?/br>
    若說最初一開始林明誠還喜悅，愉悅，高興，但一見這副架式不對，立馬也從虛榮心中清醒過來。

    林明誠當即冷汗淋淋，再看著喜氣洋洋，興高彩烈，一出門被捧，到處吹噓。且不止家人這樣，整個村，或者十里八鄉(xiāng)，沾親帶故的，都是如此。

    大家都仿佛喝上頭，喝高了，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只知道他們族里出了一個林明誠，光宗耀祖，讓他們族大放異彩，出門一聽是明誠舉人的親人族人，別人都上趕著巴結，贊美，多么有臉面的事。

    林明誠只覺得可怕，這分明就是捧殺啊，他當下先召家里人開個小會，再到跟族老們一說，召族里開個大會。

    林氏一族這才冷靜了下來，也后怕不已。

    “三郎，是誰在算計我們。”林明誠的大伯爺林族長這段時間也是被吹捧的飄飄欲仙，仿佛林氏一族在他的帶領下一飛沖天，現(xiàn)在一聽他們是被算計了，又是怒，又是怕，還有一分驚嚇。

    林明誠眼里深沉，這樣的大手筆，幕后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除了京城里的大人物不作他想。

    不過林明誠自然不會說的那么遠，把族人給嚇著了，只說他招人妒嫉，別人希望他會試殿試落榜。

    捧的高，跌的慘，光是這么說，都能讓族里人冷靜下來。

    接下來，就不用林明誠cao作了，這個時候的族人是一群很可愛的人，不管平時有什么矛盾，但一心向族是不容質疑的。

    而林明誠現(xiàn)在是整個林氏一族的希望和未來，整個族人自然會傾力維護林明誠。

    “幸好你反應過來了，我們一開始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卑谆⒊撬拇蠊右积R找上林明誠，他們也是反現(xiàn)不對才過來的，沒想林明誠已經先知道了。

    “會試，我就不跟你們一道進京了?！绷置髡\之前有想過和五叔還有四大公子他們進京參加會試的，但他現(xiàn)在名聲在外，且被別人盯上了，不好跟大家一起出發(fā)，免得拖累大家。

    “這么說，我們也得低調一些，進京多帶些人手?！惫尤莸溃菁遗c林家有親，林明誠被盯上了，難保別人不會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

    林明誠一聽到公子容有打算，心里也松了口氣。

    送走了四大公子，他沒有在家多留，獨自背著行囊離家去臨揚城。

    這個時候林明誠特別的慶幸他學武，堅持文武雙修，不然一個文弱書生，他想要躲開算計可不是那么件容易的事，至少在路上不太平就容易出事。

    林明誠一路上盡量低調了，可一進到臨揚城還遇到碰瓷的，還有賣身葬父，惡霸搶民女的事在他面前上演，錢財女色，真真假假，林明誠再防備再警惕都差點被算計。

    他甚至想著，還沒進京就這樣了，要是進京還不知道有多少坑等著他跳呢。

    而確實也如林明誠所想，會試還沒開始，但京城那里已經在傳會元是他囊中之物，必中，這簡直在給林明誠拉仇恨。

    能來參加會試的考生們，都是從鄉(xiāng)試脫穎而出的，可謂群英薈萃。文人大多傲氣，不說各鄉(xiāng)的解元都想爭得會試頭名，就是其他自信的舉人們都有奪魁的心思。

    現(xiàn)在林明誠人還沒到京城，但名聲已經流傳出去了，農家子出身，五皇子伴讀，柳仲謙的關門弟子，八歲小三元，十四歲的解元，少年神童，種種名頭在有心的人煽動之下，林明誠想不出名都難。

    見了柳仲謙后，柳仲謙也沒有讓林明誠多留，當天就催著林明誠離開。

    這一次離開臨揚城，如今已經入冬，大雪紛飛，林明誠穿的厚厚的，打扮成一個中年俠士，腰間配著一把大刀，整個人作粗狂裝扮。

    他就帶了火折子和鹽，和一些干糧還有銀錢，只帶了兩本書，其它筆墨那些都不帶，反正到了京城都有。

    還真別說，這樣的反差，再加上輕便包袱，任誰也想不到。

    京城里不少人收到消息林明誠還在臨揚城，甚至有的還想林明誠會不會在臨揚城過年，卻不想林明誠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奔騎，水路，再奔騎林明誠可以說是踏著風雪馬不停蹄，甚至比公子容還有林老五更早進京。

    林明誠回京，并沒有住進五皇子送給他的宅院里，而是住到了莊子去，第一時間就讓管事準備熱水洗澡洗頭。

    古代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幸好林明誠是習武的身體，還能扛的住，痛痛快快的洗澡洗頭，林明誠一身輕松，讓人私下傳信給五皇子，表示他到了。

    當天夜里，五皇子就過來了，讓林明誠不要管外面的風言風語，專心讀書。不過見林明誠心態(tài)很好，五皇子又放下心來，本來想問林明誠要不要進宮過年的，但想到外面還是算了。

    如今五皇子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這讓嬪妃和其它皇子們非常有危機感，雖然太子還沒立，皇子還沒封王，可偏偏這樣，更讓嬪妃和其它皇子們擔心。

    所以在多方的煽動之下，林明誠這個五皇子看中的伴讀就首當其沖，當然也少不了給五皇子下絆子。不過五皇子智商在線，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努力和皇帝培養(yǎng)父子感情。

    本來就是皇帝曾經的寵妃加白月光之子，五皇子愿意親近皇帝，皇帝自然高興的很。自然就更為愛子打算，反正愛子再低調，其他人也不會信，也還是會算計，那還不如放在明面上培養(yǎng)起來。

    五皇子如今也忙的很，匆匆來看林明誠，便很快又離去了。

    林明誠沉下心去看書，不去管外面的風言風語，一切考完試再說。

    林明誠沒出現(xiàn)，不想引起過多關注，他倒不怕麻煩，但在會試殿試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京中總有議論他的，關于他的事被傳的沸沸揚揚的，甚至賭莊那里上九成人都在壓他是會元。

    這顯然是有人在煽動的，林明誠若是中了會元還好，那是眾望所歸。

    若是不中，下慘可想而知。

    越是這個時候，林明誠就越不能亂。

    第92章 會試

    終于到了會試這一天, 明明大家都在趕考，可林明誠可以說是萬眾矚目之下被指指點點的進考場。

    那萬千視線焦在身上，像看動物員的大猩猩一樣, 要是換個人, 也許心態(tài)就會受到影響, 畢竟從考生到考場外的路人，還有考場的衙役官員都看著他。

    林明誠一派淡定, 沒把眾人有意無意的視線和閑言碎語放在心上，而且很不幸，他拿到了臭號。

    林明誠皺眉, 看著眼前的臭號, 即使知道背后的人故意安排, 他摸摸鼻子只能認了。

    能叫臭號，還是考場的臭號, 還真不是一般的臭, 林明誠懷疑他沒考完試就會被毒暈了。

    幸好當時也考慮過這樣的可能性，所以有所準備，考試的時候，林明誠拿著兩團棉花把鼻子給堵了, 開始淡定的磨墨寫卷子。

    會試考三場, 每場考三天, 前一天領卷入場，后一天交卷。要在有臭號的考場里待三天，真是件折磨人的事, 也幸好這個時候是二月天，天氣還不算熱，要不然林明誠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頂?shù)淖　?/br>
    所幸，第二天狂吹西南風，第三天林明誠直接提前交卷。

    若說一場臭號還可以理解，但三場都是臭號，要么就是運氣太差，要么就是有人搞鬼。

    林明誠自然傾向后者，可這個時候他除了努力考試，什么也不能做。

    熬了九天，終于考完試，林明誠都覺得自己了不起。

    “他怎么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盯著林明誠離開考場的人，暗里也在嘀咕，其它人考完試都一副霜打茄子一樣出考場，有的還是被抬出來的，就林明誠這個拿了三場待九天臭號的人，竟然還能風度翩翩離開考場，他們都懷疑會不會出錯了。

    從溫泉池里出來，林明誠一身清爽，沒有想到考試的這幾天，莊園管事竟然在莊子上發(fā)現(xiàn)了兩處泉眼，這讓林明誠很是驚喜。

    只是也不知道五皇子把這個莊子給他后不后悔，畢竟這可是京郊的溫泉莊子啊，方便泡溫泉。

    “明誠，你放心臭號的事我已經在查了。”五皇子臉色很不好看，在他的眼皮底下，林明誠還被算計三場臭號，五皇子也怒了。

    這可是科舉，關于前程一輩子的大事，背后的人惡意想毀了林明誠的考試，簡直用心陷惡。

    算計林明誠，就是在算計他五皇子。

    五皇子也知道，若不是他把林明誠放到明面上來，林明誠也不會遭到這么多的算計還有各種流言蜚語。再想到外面那些打睹幾乎全壓林明誠中會元的人，五皇子再對林明誠自信，這會也感覺到了深深壓力。

    在臭號里熬的時候，林明誠憤怒不比五皇子小，甚至有股沖動想把幕后的人揪出來大卸八塊。但現(xiàn)在考完試了，這種憤怒感就小了，主要還是自我感覺考的好，也許是人的本能，在逆境中超強發(fā)揮，那會考試的時候，林明誠一沉下心靜下來考試的時候，整個人腦子異常的清醒，下筆如有神，外物也不那么重要了。

    林明誠突然就笑了，沖著五皇子道：“待了九天臭號后，我感覺自己整個靈魂都得到了升華了。”

    “你小子傻了，你當這是修行?！?、

    五皇子話一落，林明誠道：“可不就是修行么，科舉就是人生一場歷練和修行。”

    “我看是磨難。”五皇子光想想自己身臨其鏡臭號，待九天考試，那真要命。林明誠不當一回事，但他這心里過不去，背后的人雖然用的是陽謀，但也這段時間以來的算計，可以好好算一算。

    五皇子想到都九天了，還查不出背后的人，頓生危機感，也不多留了：“你好好休息，殿試后我們再見，我定幫你把幕后之人找出來?！?/br>
    “殿下要留下來用飯嗎？”林明誠道。

    “不了，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得趕緊回宮了?！?/br>
    五皇子離去后，林明誠便吃了幾口糕點，再吩咐廚房做飯菜。

    林老五和四大公子他們也陸續(xù)回來了，他們身體素質不如林明誠，被扶著下馬車的，路都走不穩(wěn)。

    林明誠借手探了探他們額頭的溫度，沒發(fā)燒，也松了口氣。

    大家泡了溫泉后，把自己從頭到腳洗干凈后，仿佛才又活過來，整個人也精神了些。

    “來來來，不多說了，快吃吧?！绷置髡\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討論考試的事，他想吃大魚大rou。

    烤鴨，燒雞，清蒸魚，醉蝦，香辣蟹，蔥燒兔rou，紅燒鵝，鹵豬蹄，紅燜羊rou，紅燒rou。

    十盆rou菜，再加一份青菜，一盆飯，六人似餓了好幾天似的，消滅的一干二凈。

    幾人吃飽后，林明誠再親自煮茶，大家喝著茶這才開始聊考試的事。

    得知林明誠三場都是臭號，大家都不由擔心他的考試情況，林明誠笑道：“我感覺自己發(fā)揮的比平時還好，剩下的就看考官了?！?/br>
    雖然拿了臭號，但他也辜負兩輩子所學，只是他相信自己的卷子出彩，也避開雷區(qū)，卻不保證自己能拿第一。

    不過不管結果如何，他也盡力了，一切就看天意了。

    考完試后，林明誠他們一邊等成績，一邊看歷年的殿試策問題。

    六人組成一個學習小組，在莊子上為殿試做準備，可當會試成績出來這一天，大家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緊張的很。

    林明誠面上淡定，心情跟當年等待高考成績一樣期待又擔心，很是煎熬。

    “走，我們出去。”林明誠讓人備了馬車，一行人出發(fā)去貢院。

    此時貢院外早已圍滿了人，有等待的考生和親人仆從，還有一群看熱鬧的。

    林明誠想過去，公子容攔道：“要是中了，會不會被榜下捉婿？”

    林明誠一聽榜下捉婿也沒敢讓馬車上前去了，四大公子和林老五也不愿意過去，他們在京城到底無權無勢。林明誠雖有五皇子護著，可五皇子的政敵不少，林明誠也不愿意給五皇子添麻煩。

    “杏榜出來了?！?/br>
    有人高喝一聲，貢院外更是擠滿了人，個個都前擠后擁爭著去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