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蔣喬就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沈音音！說話不要大喘氣！老實給我一五一十交代！”

    沈音音咕咚一下倒在床上，滾來滾去，抓住枕頭邊的小熊使勁地掐。

    “他突然把我抱住了……”沈音音的聲音吶吶的，比蚊子還小。

    蔣喬突然在那頭爆發(fā)出一聲大笑，差點把沈音音給嚇精神了。

    她的聲音興奮到詭異：“四舍五入，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你男朋友了！”

    男朋友三個字，讓沈音音心里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她感覺事情并不像蔣喬說的那樣。

    其實她跟陸決什么也不算。

    但沈音音一時間跟蔣喬說不清楚，也就只好默認了。

    “可惜你馬上要去外地了，異地戀可不好辦吶……”蔣喬已經(jīng)知道沈音音要走了。

    在沈音音見到何思的第二天，她就主動告訴蔣喬了。

    很奇怪，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很自然地和蔣喬談?wù)撨@件事，卻很難主動對陸決開口。

    蔣喬最后說：“要不你別走了吧，我也舍不得你，陸決肯定也舍不得……”

    沈音音掛上電話，心里很復(fù)雜。

    “音音，出來吃圓子！”

    她放下手機，打開房門。

    好香。

    爺爺和奶奶每年都會做很多炸貨，這是本地的傳統(tǒng)，有時候吃不完，還會專門送到親戚朋友那里。

    陸叔叔和鄭阿姨都喜歡吃奶奶炸的藕圓子。

    廚房空間太小，爺爺把鍋架在客廳里，滿屋子都是炸物的香氣，桌上已經(jīng)堆了幾大盤炸好的藕圓和rou丸。

    陸決托著裝rou餡的大碗站在鍋邊，跟打下手的小徒弟一樣。

    沈音音用手拿起一只藕圓放進嘴里，被奶奶打了一下手。

    “懶死了，拿個筷子吃啊，也不怕把手燙了?！?/br>
    她撒嬌：“不燙嘛?！?/br>
    “你看看你小陸哥哥，多懂事，一來就主動幫忙做事，你看看你，”奶奶嗔笑，“就知道吃。”

    沈音音無辜臉。

    她好像才吃了一個而已。

    陸決也看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奇怪了。

    這人在家里總是吊兒郎當(dāng)，來無影去無蹤，誰也使喚不動他。

    到爺爺奶奶這兒，突然變成二十四孝感動中國好少年了……

    可疑。

    吃過午飯，炸年貨的活動仍在繼續(xù)，萬事了，陸決還幫著在門口貼春聯(lián)。

    爺爺熬好漿糊，刷在春聯(lián)背面，陸決負責(zé)貼。

    “小伙子個子真高，都不用踩凳子，”爺爺笑吟吟地，“小陸一米八幾啊？”

    陸決一面貼，一面回答：“一八八?！?/br>
    沈音音抱著奶奶自制的熱奶茶，靠在客廳墻上，看著陸決貼春聯(lián)。

    他的確高，頭要挨到門廊上，抬頭的時候，下頜弧線銳利流暢，唇線清晰。

    沈音音心想：他不光長得高，還很好看呢。

    要是平時不那么兇，就更好了。

    奶奶從廚房走出來，喜笑顏開地：“小陸辛苦了，晚上別走了吧，留下來吃飯，奶奶燉了湯。”

    不是吧，晚上還要在這兒吃飯……

    沈音音踟躕地看著陸決。

    他也看著她，眼底意味不明，有點挑釁，還有一絲笑意。

    “還是算了吧，我貼完就回去了?！?/br>
    沈音音愣了一下。

    她慢慢挪到門口，假裝看春聯(lián)，小聲地說：“你要走了嗎？”

    陸決看她一眼：“不走怎么辦，你又沒留我。”

    沈音音看著外公往廚房走去，這才大膽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別扭道：“留你了。”

    “什么？沒聽清。”

    氣。

    她瞪了他一眼：“留下來吃飯，吃完再走?！?/br>
    陸決笑了，意氣風(fēng)發(fā)地。

    “把手給我?！?/br>
    沈音音還以為他要給她什么東西，乖乖地伸出手，陸決在口袋里摸索一陣，拿出一塊巧克力放在沈音音手心。

    “什么??？”她問。

    他撇過臉說：“沒什么，吃剩下的?！?/br>
    沈音音拆開包裝，笑吟吟地問：“是別的女孩送你的嗎？”

    陸決頓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地說：“是啊，追我的女孩可多了?！?/br>
    沈音音才不和他斗嘴。

    她走到廚房，“奶奶，陸決說晚上在這兒吃飯?！?/br>
    爺爺奶奶自然是喜不自勝。

    他們忙碌起來，一會兒要燉湯，一會兒要燒rou，兩位老人面上都帶著慈祥且滿足的笑。

    這讓沈音音感到心酸。

    自從她那個不負責(zé)任的爸爸離開后，二叔也搬家去了隔壁省市，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老人不說，但膝下無子陪伴，肯定會覺得寂寞。

    能看出來，爺爺奶奶真的很喜歡陸決。

    晚飯時，爺爺習(xí)慣喝點白酒，他聽說陸決成年了，還非要拉著他一起喝。

    奶奶生氣地嘮叨爺爺：“老了老了沒個樣子，喝喝喝，就知道喝！”

    爺爺頂嘴：“今天高興，好不容易有人陪我喝兩杯，你別啰嗦?！?/br>
    沈音音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陸決一腳，小聲說：“你喝了酒，待會兒怎么回去？”

    他可是開車過來的。

    陸決任由她踢，淡笑道：“別擔(dān)心，我有分寸?！?/br>
    你有個鬼的分寸……

    上次喝多了，就沒發(fā)生什么好事。

    爺爺聽到了，笑呵呵說：“沒事兒，喝多了就在家里睡，爺爺這兒還有間客房，待會兒讓奶奶收拾出來?！?/br>
    沈音音無助地望著奶奶，您快管管爺爺啊，他已經(jīng)剎不住車了。

    奶奶放下碗筷站起來，“好孩子，那就陪爺爺喝一點，奶奶幫你鋪床……”

    ……你們老倆口一定是合起伙在耍我。

    眼看這人是要住下了。

    沈音音無能為力，憤怒地扒飯，化無奈為食欲。

    爺爺這人，平時話不多，喝了酒就原形畢露，愛憶當(dāng)年，談那過去的事情。

    平時他拉著奶奶講，現(xiàn)在的受害者變成了陸決。

    “爺爺年輕的時候是開大貨車的，全國各地跑，見了很多市面，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唯獨沒把兒子教好，”爺爺紅著臉，看著沈音音，“苦了這孩子了?！?/br>
    陸決一聲不吭，給爺爺斟酒。

    “現(xiàn)在她媽要接她走，我也沒話說，當(dāng)年是那混小子對不起何思，孩子總是要跟在mama身邊的……”

    奶奶鋪完床回來，聽到了，埋怨爺爺：“叫我不說，自己說得帶勁。”

    陸決悶頭喝酒。

    “別光喝酒，喝點湯，”奶奶給陸決盛了碗，又給沈音音盛，笑瞇瞇道，“這些年多虧了你們家照顧音音，她才過得這么好?！?/br>
    陸決看她一眼，小姑娘立刻縮手縮腳的，臉紅撲撲，說不出的嬌憨。

    他淡淡道：“以后也會照顧她的?！?/br>
    他聲音低，這句話奶奶沒聽見，卻落進了沈音音心里。

    “我們音音吶，從小就可愛，還差點跟許家那個胖小子訂了娃娃親，”奶奶說得樂呵起來，問沈音音，“哎，那小胖子還在美國不？”

    沈音音臉色蒼白：“人家在英國……”

    而且人家已經(jīng)不是小胖子了。

    這話她沒敢說，陸決的眼神掃過來，滿臉都寫著“高興”。

    爺爺一擺手：“那小胖子不行，太憨了，還是瘦一點好。”

    陸決給自己斟滿酒，恭敬地說：“爺爺，我敬您一杯。”

    沈音音：“……”

    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