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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兒董女士前段婚姻留下的拖油瓶會到, 這個全成家上下都知道。董女士早些天就備好了房間, 一應配全了新家具新物什, 這日更是從一大早就開始忙活, 又是叮囑保姆打掃衛(wèi)生,又是插花擺果盤, 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竟然還跑廚房區(qū)擇菜晾面準備到點兒親自下碗面。成先生這樣忙的人今日也特地請了假, 樂呵呵地陪妻子折騰, 看得出來對那拖油瓶的到來也充滿了期待。就連龍鳳胎自個兒實在抽不出空, 也提前寄來了禮物hellip;hellip;這股子把人當做家庭成員接待的熱情,叫魏彤彤跟成雪麗兩人冷眼看著, 覺得挺不舒服的。 也太殷勤了吧!還不知道是怎樣的阿狗阿貓hellip;hellip; 倒也不是對那素未謀面的姑娘有多少惡意,只是覺得不爽而已。畢竟沒見過, 也沒什么過節(jié),對方如何人品還摸不著頭腦,本該靜觀其變的結果所有人無理由擺出了一副全盤接納的架勢, 這就有點意外了。憑什么呀!拖油瓶而已,就一村姑,據(jù)說還是個大病秧子hellip;hellip;憑什么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 難得姐妹倆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把兩只德牧放出去,甫一開始大概也就是腦袋一熱來開個玩笑,要能見著人家出丑那再好不過mdash;mdash;只是那位客人猝不及防的犯病確實把她們嚇了個半死。 整張臉上的血色真的是在瞬間抽空的,身體幾乎是rou眼可見的僵直,讓人覺得下一秒閉氣死過去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hellip;hellip;她倆雖說不是什么有道德感的人,三觀也不能說有多正,但就這么干脆利落背上過失殺人的鍋還是叫兩人的心止不住地顫悠。更何況mdash;mdash;舅舅的表情實在挺嚇人。 愛屋及烏也好,投桃報李也好mdash;mdash;董女士在對待龍鳳胎的問題上是一點錯處都沒有的,就母親這個角色來說,她也已經(jīng)做到了能做到的所有,甚至還超額完成了這個婚姻額外的任務mdash;mdash;所以成先生也愿意把這份感情同等地回報給妻子的女兒。結果還沒照上面竟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故,成先生也確實是怒了hellip;hellip; 他秉性寬和,但身居高位的嚴肅與苛刻又少不了,平素里極少拿官場上那副面孔對著自家人,但畢竟是成家大家長,兩個外甥女干出來的事太蠢太莽撞又不厚道,甚至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慘烈后果,他怎么還能保持心平氣和? 我哪想到這么大個人會這么容易犯病??!rdquo;面對親娘的質(zhì)問,魏彤彤氣急敗壞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那個賤人就在狗窩旁不停轉悠,我也不會想到這么做!rdquo; 本來確實是一惡作劇,然而惡作劇一旦造成難以控制的惡果,也就成了暴行。別說是魏彤彤跟成雪麗被嚇到,就是她們親娘也難免心驚膽戰(zhàn)。成老爺子發(fā)了好一通火,勒令她們馬上去醫(yī)院賠罪mdash;mdash;本來么,這姑娘的身份放在成家確實有點尷尬,但成家也不是會故意針對她的,看在兒媳婦董女士的面子上,養(yǎng)著這么個病秧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現(xiàn)下這么一樁事出,簡直跟放個大喇叭在門檻上無限循環(huán)成家的表小姐有多惡毒成家有多容不了人hellip;hellip;這名聲是能聽的么! 當天晚上驚出一身汗的成亦夏成亦秋也趕了回來。再請不出假碰上這種事故也得使手段跑出來了。要這位繼妹真出什么事hellip;hellip;別說魏彤彤兩人了,連他們都難以向董女士交代。畢竟對于龍鳳胎來說,兩個表妹跟她們有血緣,自家人犯了錯是真的,但畢竟打小一起長大,沒法不偏袒這倆hellip;hellip;因而也就更覺得愧疚。 成先生趕到醫(yī)院,他的秘書助理也都趕到了,他的身份不好直接出面,只能盡量避著人走。秘書的電話已經(jīng)打了無數(shù)個,本來就預定好了專家,現(xiàn)在關系又上上下下給通了一遍,住院手續(xù)辦好,專家組請到,需要打理的事物都清楚了,匯報給成先生,他這才急匆匆趕上去mdash;mdash;門口那一堆不知所謂人實在叫他看著傷眼,發(fā)現(xiàn)妻子不在里頭,拐了個彎找到安全通道,進門一眼看到自家妻子搭在樓梯扶手上,指尖夾了根煙hellip;hellip;當時心里就挺不是滋味。他妻子只有在壓力爆棚的時候會控制不住抽煙。 董女士回頭看到是他,沒說話。眼圈有些紅,表情略恍惚。 hellip;hellip;這活得要多少不容易啊,她的女兒。 用醫(yī)學的術語來講,女兒的體虛其實要歸結為原發(fā)性免疫缺陷的病癥,暫時還不能斷言這是哪部分免疫系統(tǒng)的缺陷引起的,需要進行詳細的臨床與實驗室判斷,但這病癥伴發(fā)的惡性貧血卻是顯而易見的。 原發(fā)性免疫缺陷hellip;hellip;醫(yī)生還說有可能心功能不全hellip;hellip;rdquo;董女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來,對女兒殘破的體質(zhì)可算是有個比較清晰的認知了。原發(fā)性的其實遺傳得多,但她們都是好好的hellip;hellip;也只能說是她當年懷孕時候造的孽,叫女兒出生開始就活得如此累。 于是一面對親爹這么多年跟閻羅王爭命把外孫女艱難養(yǎng)大的敬佩與愧疚,一面又對女兒在那么封閉偏塞的大山里掙扎求生的心酸與痛苦。 成先生站在一邊,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表情十分愧疚。心知肚明這位繼女實在是個極病弱的,小心翼翼捧著都不為過的,而且畢竟引她犯病的是自家的外甥女,這叫他格外地尷尬且無地自容hellip;hellip;最后也只能是伸出手,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