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在房內(nèi)日常不過做些針線而已，閑了讀些詩集雜記。rdquo;秦綺謹(jǐn)慎地挑著字眼回答。她本來想說閑時就讀些《女則》、《女訓(xùn)》以彰顯她的安分守己，但這太容易穿幫了，喚過她房內(nèi)的人一問便知。這兩本書早被她放在箱底積灰了。

    胡氏皺了皺眉，她以前只打算給秦綺找個勛貴人家的次子嫁過去，就算知道段氏沒怎么教導(dǎo)過她，也沒放在心上。秦綺若是做個勛貴人家的媳婦，針線出眾倒也能算是值得稱贊的地方。不過如果讓她走那條路，針線上的本領(lǐng)就不夠了。

    臨時起意總是多有不備，要不是宗族里沒有合適的女孩兒，秦綺的容貌又確實出眾，她也未必愿意選李氏的女兒的。

    這么可不行。rdquo;胡氏點評了一句后就轉(zhuǎn)向?qū)O氏，老大家的，宮里下月該到了放歸宮女的時候了，記得請兩位回來，教教你侄女們禮儀，免得出門被別人家笑話。rdquo;

    秦綺的精神緊繃，明年她就十五了，親事安排早就提上了日程。她知道家里沒把她這個嫡長女往長子宗婦的方向培養(yǎng)，為什么現(xiàn)在突然要請人來教他宮禮呢？這是要把她賣到哪一家？

    孫氏應(yīng)下了這份差使。

    這還不算完，胡氏一招手，候在邊上的丫環(huán)捧上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小二三十件首飾，金玉珠翠搖曳生光，件件精美絕倫。

    胡氏像一只笑面虎般地說：這些東西拿去給你們姐妹分分吧。rdquo;她指著一套紅寶石的頭面首飾，綺丫頭年紀(jì)最長，這套就給綺丫頭吧。紋丫頭和繡丫頭年紀(jì)還小，不是帶這些的時候。rdquo;

    秦綺心中又是一驚，這套頭面首飾足有十幾件，上面鑲嵌的紅寶石是南洋的鴿血紅，珍貴無比，沒想到胡氏竟然給了她。

    秦家姐妹三人各自上前謝過，秦綺趁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又說笑了一陣，秦綺覺得甭管胡氏如何打算，至少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錯，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一個請求。

    外祖母近日病重，孫女想去外祖府上看看。rdquo;秦綺恭敬地說，

    胡氏和孫氏對視了一眼，都不言語。

    末了，胡氏皺皺眉：去吧，也替我向你外祖母問好。rdquo;

    秦綺的外祖父在禮部尚書的位子上病逝后，外祖李家就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敗。從秦綺記事起，兩家就沒有什么像樣的來往了。要不是秦綺的外祖母李家老太太記掛著女兒留下的唯一骨血，不顧壽陽侯府的冷漠，時不時地打發(fā)人來看她，秦綺怕是能被段氏一直拘在家里。

    李家老太太的身體向來不好，今年入秋后舊疾再次發(fā)作。外祖母是秦綺長到這么大見過的唯一對她心有善意的長輩，心里怎能不著急？

    第4章 第一個世界04

    秦綺見胡氏答應(yīng)了，回房后就讓梧桐趕快收拾東西，趁著沒人肯拉下臉皮阻止她前出發(fā)去李家探望外祖母。

    秦綺的外祖父生前并無妾室，與外祖母膝下僅有一子一女。舅舅是家里的獨子，未免被溺愛得過了些，多年科舉不成，憑著父蔭進(jìn)了禮部做了個主事，仕途不順，未有升遷，京官賴以為生的冰敬和炭敬更是摸不著邊。李家在他的帶領(lǐng)下強撐著往日禮部尚書的體面過了幾年日子，漸漸就入不敷出了。他近年來才有所收斂，知道不能把殘存的家底都揮霍干凈，還得留著點過日子。

    外祖父病逝后，門生故舊也作鳥獸散，唯有的一門得力的姻親即是壽陽侯府，在秦綺的母親去世后關(guān)系也淡了。因此李家早就不算是京城里的第一等人家了。往日里，外祖母打發(fā)人過來接秦綺的時候，三次里也就一次能被胡氏應(yīng)下。

    秦綺坐著一抬小轎從角門進(jìn)了李府，進(jìn)了垂花門后下了轎子，直奔外祖母吳氏的住處。

    宅邸間的曲折長廊里，往日的雕梁畫棟早就失卻了光彩。就算是匆匆路過，秦綺也發(fā)現(xiàn)柱子上的漆色有了剝落的痕跡。丫環(huán)婆子們身上的裝扮也愈發(fā)樸素，她心里不由得暗自嘆息，大戶人家體面是第一等的，外租家也是世代書香門第，看來確實是支撐不住了才顯出這種落魄的景象。

    收回跑偏的思緒，她被丫環(huán)引進(jìn)了外祖母吳氏的臥房。

    屋子里門窗緊閉，半分氣都不透，里面還臥著個久病的老人，即使熏著上好的香料，也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秦綺看著臥在床上臉色青白，頭發(fā)稀少，瘦得皮包骨頭的老婦人，眼淚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最終還是強行忍住了。

    領(lǐng)她進(jìn)門的丫環(huán)走近病床，探下身子小聲喚著吳氏：老祖宗，老祖宗，表姑娘過來看您了。rdquo;

    吳氏半天才睜開眼白渾濁的眼睛，像是不太適應(yīng)屋內(nèi)昏暗的光線似的，一時沒有找到秦綺在哪。

    秦綺連忙走近幾步，沿著床邊坐下。

    外祖母，我在這呢。rdquo;秦綺說。

    吳氏向秦綺的方向顫顫巍巍地伸出一只手：綺兒你來了？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老婆子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了。rdquo;話語里滿是悲切。

    外祖母，rdquo;秦綺穩(wěn)穩(wěn)地扶住吳氏的手，您定能長命百歲的。rdquo;

    想到進(jìn)門時看到的景象，秦綺轉(zhuǎn)身對旁邊的丫環(huán)說：這屋里不透透氣嗎？這樣悶著，外祖母的病如何能好？rdquo;

    丫環(huán)為難地看著秦綺：夫人特意吩咐過我們把窗戶都關(guān)上的，說現(xiàn)在入秋了，怕老祖宗著了涼病情加重。若是怕氣味不好，屋里是燃著熏香的。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