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
lt;18gt; 神明的聲音低沉,讓塔塔感到一絲熟悉和莫名的心安,“你還是沒有好好聽我的話,塔塔?!?/br> 塔塔一怔,祂也叫自己塔塔嗎? 塔塔感覺到一個奇異的力量牽引著她,往神明的方向走去,忽然間,她覺得自己走路的方式不太對勁。 低頭一看,四條毛絨絨的腿? 她竟然又變成了兔子。 恍神之際,她被一雙手撈了上去。 那雙手格外的溫暖,撫過她絨毛的力度很輕,就像春天的一陣風一樣,輕柔地在她身上停了停,塔塔努力地克制著她想要在祂手心里翻滾的想法。 她抬起頭,使勁眨了眨眼眼想看清神明,小兔子表情呆呆的,耳朵隨著風晃來晃去。 神明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渴求,低下頭,臉仍然隱在濃郁的霧氣中。塔塔只能看見他的手在自己的耳朵上揉來捏去。 雖然手法很舒服,但是……神也這么閑的嗎?無聊到在這里彈琴,揉兔子毛? “別揉啦?!?/br> 話音落下,塔塔呆呆地翹著耳朵看了看周圍,剛才……是她說話了嗎?可是她沒有任何張嘴說話的想法啊? 難道這個身體并不由她控制嗎? 接下來的動作印證了她的想法,這只兔子突然一蹬后腿,跳上了神明的肩膀。 塔塔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四條腿發(fā)著抖,她想跳下去,但是身體里另一股力量攔住了她。 她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神明,怕他被她的行為冒犯到。 她聽到神明笑了笑,祂寬容著她的小動作。 塔塔的聲音變得有點苦惱,“我想變成人?!?/br> 圍在神明身邊的精靈瞪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塔塔,責怪道,“是你自己沒有好好聽神明大人的話!” 塔塔不明所以,但是她身體里的另一個靈魂卻做出了反應,她甩了甩小尾巴,聲音低了下來,“我聽了啊……” 另一個綠瑩瑩的小精靈冷笑一聲,“那你怎么又變成兔子了?” 兔子抓了把耳朵,小腦袋埋在了神明的肩上。這么近的距離,塔塔能聞到神明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極度沖淡平和,充滿安撫力量的氣息。 平靜的風,波瀾不驚的水,塔塔剎那間感受到了世間極致的安寧。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 她不想抬起頭了,真的太舒服了。就像剛才被那股水流浸潤一樣,她覺得渾身上下都被神明的氣息滌蕩了,每根毛都變得清爽無比。 旁邊的精靈看得眼紅,一個大膽的湊過來在兔子耳朵上揪了一把,“你別鬧啦,一會大人要休息了!” 兔子埋頭的動作停下來,迷茫地看了一眼神明那張團著霧氣的臉,“你怎么了?” 神明的語氣依舊和煦,“我受傷了?!?/br> 兔子一呆,“你也會受傷嗎?” 神明含著笑,“當然?!?/br> 塔塔也跟兔子一樣驚訝,“神明也會受傷?可是我聽說神明是不會死,不會消亡的?!?/br> “這又是你從哪聽說的?”神明長長嘆了口氣,溫暖的手在兔子身上輕輕撫過,輕柔地為她梳理毛發(fā),“神也會消失的一天。” 塔塔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在她的印象里,神明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死亡、消失這一類的詞和祂們扯不上任何關系。她轉念一想,這些東西也不過是人類的想象而已,畢竟她直到見到眼前這位神明之前,沒見過任何神明,也沒聽說誰真的見過神明。 不過,眼前這位,又是哪位神祇呢。 她不信邪地想透過霧氣看清神明的臉,然而身體卻完全違背了她的意志,兔子一聲不吭地跳了下去,留下神明和精靈矮人們,朝著湖邊的樹林里跑了過去。 這兔子跑步速度極快,呼嘯的風像柄柄利刃,割得她眼睛耳朵都隱隱作痛。 她想回頭再看一眼,然而它跑的速度實在太快,等她適應下來再回頭,身后只有不斷倒退的成片森林。 塔塔突然意識到,這個地方似乎和她進來的地方有點像。 明明她在外面看的時候,這還是一片枝繁葉茂、果實累累的果林,然而隨著她的深入,籠罩在森林深處的黑霧漸漸露出了它的爪牙。 她明顯感覺到兔子的腳步緩了下來。 “啪嘰”一聲,兔子毫無征兆地摔在了地上。 它“呸”地吐出嘴里的土,瞪著腳底下致使它絆倒的罪魁禍首,一個湖藍色的球。 塔塔覺得有點奇怪,這么突兀的一個東西剛剛她和兔子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兔子伸出爪子,收著力在球上戳了戳,這球很有彈性,被她輕輕一碰就凹陷了一個小坑,很快塔塔聽到了一聲脆脆的叫喊,“啊,好疼?!?/br> “露露,你怎么在這?” 聽這話,兔子似乎早就和這個被叫露露的藍球認識。 露露好像很著急,繞著兔子滾了一圈,但是她似乎顧忌著什么,強壓著聲音說,“這話我剛想問你,你來這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能進來嗎!” 兔子耷拉著耳朵,沒精打采地說,“抱歉,我記性不太好,一著急就……忘記了?!?/br> 露露圓圓的身體一點點拉長,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通體的湖藍色卻在漸漸褪去,只留了極淡的藍。她二話不說地抓起兔子的耳朵,語速極快地說,“好了,趁祂還沒醒,快點……” 她的“跑”字淹沒在了“轟隆隆”的天崩地裂聲中。 露露顫著手停在原地,不敢回頭,低聲喃喃,“完了?!?/br> 好奇心戰(zhàn)勝了塔塔心中的恐懼,反正她只是個靈魂罷了,也沒什么可怕的。她斜著眼睛悄悄看過去。 樹林和黑霧像是被一把利劍從中間斬斷,一條幾棵樹樹干粗的巨蛇正用它閃爍著金光的眼睛看著她,它比金子的顏色還要璀璨,卻比極地冰雪還要森冷。在這片黑黢黢的樹林里,它取代了統(tǒng)治萬物的太陽,它是唯一的神。 塔塔喘不上來氣,這種居高臨下的威壓在恐怖之外,也讓她有種恍惚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