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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腿上傳來一陣濕意,陸崇無聲地嘆了口氣,伸出干瘦的大手撫摸他柔順的黑發(fā)。 阮錦棉會帶著陸崇的病歷定期前往三甲醫(yī)院購買強效阿片類止痛藥。盡管在二十四的調節(jié)下,陸崇所感受到的疼痛已經被壓制到了可以忍受的水平,但如果能同時服用此類藥物的話,痛感還會變得更低。 今天他花費了格外長的時間,早晨八點出門,直到晚上七點才帶著藥回來。 陸崇正坐在床上隨意地翻看一本書,見他終于回來了便開口問道:“怎么這么晚?” 阮錦棉一臉的疲憊,將自己整個人摔進床邊的單人沙發(fā)里:“諸事不順啊,出門沒有看黃歷,唉。對了,你中午和晚上都按時吃了嗎?粥留得夠不夠?” “吃了,電飯鍋里還剩了些,你也去吃一點吧?!?/br> 阮錦棉沒什么胃口,也不想動彈,就隨口應了一句:“不用,我吃飽了才回來的?!?/br> “小騙子,”陸崇有些無奈,“胃都餓疼了還不肯吃飯?!?/br> 阮錦棉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緩慢說道:“你怎么知道我餓得胃疼?” 陸崇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一時間,許多曾經被阮錦棉忽視的細節(jié)全部涌現在了他的腦海。 系統(tǒng)商店里突然上架的神奇止痛藥; 被Alpha囚禁以后,每次嘗試自殺或自殘都會被對方第一時間發(fā)現; 在南離洞府被魔修圍攻,小黑龍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傷在哪里; …… “所以,所謂的‘屏蔽50%身體疼痛’,其實都是被你分擔了?”阮錦棉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了真相,他呆呆地看了陸崇一會兒,突然驚喜地喊道:“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做?七七你快研究一下怎么搞出那個道具,趕緊給陸崇也弄一個……” 陸崇趕緊拉住他:“可別折騰了我的小祖宗,要浪費不少積分呢?!?/br> “用在你身上怎么會是浪費!”阮錦棉皺起眉頭,“這會讓你好受很多的?!?/br> “可我也不舍得讓你痛啊,”陸崇親親他的眼睛,“放心吧,二十四有數的,我真的沒有難受到忍耐不了的地步。咱們辛辛苦苦掙的積分,可別又讓系統(tǒng)騙了回去啊。” 阮錦棉撇了撇嘴,緊緊地抱住陸崇不肯撒手。 他倆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絮絮地說著閑話,不知不覺間都睡了過去。 陸崇的胸口被阮錦棉的手臂壓著,他本以為自己第二天一定會活活咳醒,卻意外地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他今天感覺身體格外輕松,就撐著床頭柜下了床,慢慢走到窗邊,將厚重的窗簾拉開。明亮溫暖的陽光頓時灑滿了這個房間,心中的陰霾似乎也被瞬間驅散。 阮錦棉哼哼唧唧地轉醒,揉揉眼睛看向陸崇:“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陸崇背靠窗戶,笑著向他張開了懷抱。阮錦棉便連鞋也不穿,三步并作兩步地撲進他的懷里。 “阮阮,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早晨醒來,身體哪里都不痛,居然是這么快樂的一件事情。” 說這話時陸崇的眼睛亮閃閃的,阮錦棉輕易地就被他簡單的快樂感染,卻又忍不住感到心酸。 他的陸崇啊,什么時候遭過這種罪。 他有一句MMP,一定要講給系統(tǒng)TT · 陸崇最近開始頻繁地發(fā)熱。 這是阮錦棉最害怕的一種癥狀,因為體溫能否降下去全靠玄學。 抗生素和吲哚類藥物有時候管用有時候不管用,不管用的時候阮錦棉只能一遍遍地幫他換額前的冰袋,用濕潤的毛巾擦拭他的身體。 半夜,坐在床邊打盹的阮錦棉突然驚醒,正巧陸崇也短暫地清醒過來。 他灰敗無光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看起來怪異極了,卻仍然努力沖阮錦棉揚起一個笑臉。 “累了吧?!彼D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是那么的嘶啞難聽,但還能感受到和從前一樣的溫柔。 阮錦棉的眼淚突然就止不住地拼命掉。 他累了,真的累了。 他不懂他和陸崇究竟做錯了什么,非得經歷這些糟糕的事情。他眼看著生命力被一點一點地抽離出陸崇的身體,他們兩個的精神力也日復一日地被消磨耗盡。 但他無力阻止。 阮錦棉茫茫然地牽起陸崇的手,那是一只發(fā)燙的、瘦得只剩下骨頭的手,完全看不出來它曾經白凈勻稱、修長有力的模樣。 “當時你看著我躺在病床上,也是這樣的心情嗎?!北鶝龅臏I珠順著他的臉頰滾落到陸崇手背,“對不起,我沒有你那么勇敢。我快支撐不住了……” 陸崇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溫柔地擦去他的淚水。他的嗓子幾乎完全啞掉了,只能用氣音說道:“你遠比我更勇敢。” 阮錦棉閉上眼,無聲地崩潰大哭。 窗外吹來陣陣微風,帶著森然冷意,讓阮錦棉的后脖子處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蘩哿说乃乱庾R地轉過頭,看著沒有星月、泛著鐵銹紅色的天幕,忽然就覺得自己應該從窗戶跳下去。 這個想法來得快而堅決,他輕輕吻了一下陸崇細瘦的指尖,轉身往窗邊走去。 陸崇的手虛虛抬起,手指向前勾了一下,但沒能將他拉住。他無聲地喚道:“阮阮,阮阮?!?/br> 可是阮錦棉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