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和沈思月對視一眼，一起去見正殿等候的前賢王妃。

    前賢王妃出自江南方家，現(xiàn)在合離了，就是方姑娘了。

    方姑娘看見謝黎二人出來，跪下行禮：“謝皇上的合離旨意，民女已經(jīng)走了一趟官府，正式合離。過幾天就要回江南去，怕到時候進不來宮里，提前來和皇上娘娘告別?！?/br>
    沈思月一頓，微笑勸解她：“回去之后，好好看看，爭取再嫁一個好男人！”

    宣朝人口少，鼓勵婦女合離后再嫁，也沒有程朱理學和女誡之流的禁錮，方姑娘回去江南之后，如果嫁得好，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佳話。故而沈思月這話說的并不過分，只是簡單的祝福罷了。

    方姑娘點頭，望了一眼沈思月，欲言又止。

    她實在是羨慕沈思月，能看得開，接受浪子回頭的皇帝。如果是她，面對這樣的場景不知道會怎么選擇。

    這謝家兄弟兩，都是渣男，一個多疑、一個冷血，沒一個好東西！可憐她和沈思月都栽在這兄弟倆手上。

    沈思月不知道方姑娘心里的想法，單純?yōu)樗吲d。

    謝黎卻察覺出了這眼神中的微妙，倍感無奈。

    他又不是原主那個渣男……

    送方姑娘離開之后，謝黎開口抱怨這件事。

    沈思月一笑：“你的好我知道就行了，還要外人知道干嘛？”

    “也對！”謝黎覺得有道理，恢復了心情，和沈思月擺手暫別，回御極殿批閱奏折去了。

    至于昨天答應一起寫話本的承諾，則因為麗昭儀之事暫時耽擱——總不能別人命懸一線，他卻和沈思月歡呼尋樂？就算厭惡麗昭儀，對人的生命也要保持敬畏。

    謝黎照常上朝，處理政事，五天上一次大朝會。

    中秋佳節(jié)到了。

    也是在同一天，麗昭儀靠著太醫(yī)的會診，撐了十多天，還是熬不過去，在這個中秋的晚上過世了……

    宮里發(fā)生那樣的事情，太后和沈思月都沒有興致設宴，打賞了各自宮里的下人，擺上幾道菜和點心，三人圍成一桌用了下膳食。聽到麗昭儀過世的消息，太后一愣，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人老了，看不得這些東西?！碧笙袷呛鋈焕狭耸畾q，想說什么，又下不來臺，僵硬著臉色對沈思月道，“皇后，麗昭儀的事情就拜托給你了?！?/br>
    她到底還是念著舊情，嘴上說不管麗昭儀，心里還是惦記著。

    只可惜麗昭儀走錯了路，不然謝黎大可以放她歸家的——原主其他的妃嬪，凡是愿意走的，他都依次放出去了。這個時代對于女子較為寬容，放出去也不會怎樣，還能改嫁個好人家。

    只有麗昭儀，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這個深宮里……

    沈思月別扭地點頭道：“兒媳知道了?！?/br>
    太后干咳一聲：“那哀家先回去了，中秋宴你們慢慢過?！?/br>
    宮女上來，扶著太早走了。

    沈思月托腮看著，喃喃道：“其實太后也挺可憐的，一輩子都沒有孩子，收養(yǎng)了你和賢王兩個，你們兩個還斗個不停。加上先皇走了，她孤零零一個人熬日子，未免太寂寞了?！?/br>
    “想那么多干嘛？”謝黎端了一杯梨花釀，一飲而盡，“朕總不會讓你走在我后面?！?/br>
    沈思月一臉認真：“臣妾也不會讓皇上一個人?！?/br>
    謝黎怔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她：“思月……”

    月下，花香淡淡彌散開，沁人心脾，樹影打下一層影子，落在青年側(cè)臉。

    八月的涼風吹過。

    謝黎穿著一身玄色滾邊的寬袖長袍，眉宇英氣逼人，回眸時從涼薄轉(zhuǎn)為深不見底的寵溺。

    他眼中含笑，放下酒杯，握住沈思月皓腕，定定道：“思月放心，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此生我定不負你?！?/br>
    沈思月似乎是喝醉了，仰起頭，露出微醺的燦爛淺笑。

    “我相信你。”

    目光兩人對視，視線相接，目光里交融著心有靈犀的淡淡甜蜜，空氣里隱約有清甜的花香。

    謝黎傾身，貼上沈思月的唇。

    一切都是剛剛好。

    ……

    半個月后，棲鳳閣。

    一大早，謝黎下朝回來，叫醒沈思月，和她說了豐都的事情。

    “豐都回來了，大敗南夷亂黨，朕今日封了他為懷化大將軍，正三品，日后跟在你父親手上做事?！?/br>
    沈思月迷迷糊糊點頭，翻個身，將頭埋進被窩里懶得開口，神情非常疲倦，對于這個名字沒有半點反應。

    謝黎略顯無奈，唇角露出笑意，拂過她的側(cè)臉：“這可是你的義兄，朕為了你才封的，怎么都不道謝……”

    “別吵……”沈思月不耐煩，閃閃躲躲地捂住耳朵，“我要睡覺?！?/br>
    因為轉(zhuǎn)身的角度，她雪白無暇的背脊半遮半露，上面布滿了斑駁的吻痕。

    謝黎本來還要逗她，見狀瞳孔一縮，掩唇干咳一聲，連忙扯上被角蓋住。

    回頭看了眼身后站著的宮女，見她們都低著頭，謝黎松了口氣，心里有些無奈。

    沈思月有時候就是太大大咧咧了些。

    她從小都是下人服侍長大，習慣了穿衣沐浴都有人陪著，對于某些私密的事情就一點也不在意。謝黎對此時常感到不適應，好在這些宮女都受過規(guī)矩，不敢抬頭看，謝黎總算沒有發(fā)火。

    “你們先下去，朕叫醒皇后，你們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