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歸把車開到了地勢最高處，是當(dāng)?shù)叵ＭW(xué)所在。

    此時的小學(xué)，已經(jīng)滿滿的全是人了。有轉(zhuǎn)移出來的群眾，有駐扎在此的部隊，還不斷有人涌進(jìn)來，拖兒帶女，扶老倚少，還有人背著包袱，抱著臉盆，臉盆里裝著雜物，哐當(dāng)哐當(dāng)響、雨聲轟鳴，人聲鼎沸。如此的喧嘩中，教學(xué)樓走廊上卻有一排軍人席地而坐，整整齊齊，靠在墻壁上睡覺休息，一身泥水。

    車停在教學(xué)樓邊上，許歸便讓她下車了，“你就待在這里，采訪部隊和轉(zhuǎn)移過來的群眾，記住別亂跑?！?/br>
    “那你呢？”她站在教學(xué)樓的臺階上，半邊身體露在雨中，忙著用雨衣遮了。

    他也下了車，扛著他的器材，“我去江邊看看?！?/br>
    她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她為什么要聽他的吩咐？他又不是她上級！“我……”

    她剛剛一張口，他便回過身來，“你不能跟我去！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別給我添麻煩！”

    “……”他怎么知道她要說什么？還這么兇巴巴的！她怎么就是一個麻煩了？然而，他已在雨中奔跑而去，她連懟回去的時間都沒有。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雨幕人潮中，擁擠而來的人群把她擠得都站不住腳了，也沒法再去尋找他的蹤影。

    人群中，有兩個人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倆人是抬著多少家什？最大號澡盆大的塑料盆，堆得冒尖，用幾層塑料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起來就很重，兩個穿雨衣的人一路抬過來，喊著“不好意思，請讓一讓”，而后在涂恒沙腳邊爭取到了一塊可以放下大盆的地方。

    兩人摘下雨衣的帽子，原來是兩個年輕人，女孩秀秀氣氣，男孩瘦高瘦高。

    “怎么辦？都睡著呢，還是別打擾他們?！迸⒄f。

    男孩表示了贊同。

    涂恒沙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眼中的人群是那一排坐在地上休息的軍人。

    她出示了記者證，“請問你們是……”

    女孩便道，“我們是大學(xué)生，回家來過暑假的，遇上洪災(zāi)，我們想要幫忙，卻不知能做什么。部隊來抗洪，辛苦好幾天了，今晚還要泄洪，我們就準(zhǔn)備了些吃的和水，但現(xiàn)在他們在睡覺……”

    其實說是在睡覺，哪里能睡著？不過閉目養(yǎng)神而已，不時還有人睜眼看看又閉上，但也沒有人因為女孩的話而有所動作，直到有人繼續(xù)上走廊，絆到了士兵的腳，差點摔跤，被踩的士兵才一躍而起，趕緊扶住道歉。

    “沒事沒事，你們辛苦了。”那人說。

    但也有嘀咕聲傳來，“怎么都坐在這里啊，擋路！”

    涂恒沙憤然，尋找說話聲的來源，卻沒能找到是誰說的！不在這里還能在哪里？全鎮(zhèn)所有人都轉(zhuǎn)移出來，整棟教學(xué)樓都人滿為患了，樓上幾層的走廊都全是人！難道要他們?nèi)ao場淋雨嗎？

    不過，這聲音小，聽見的人也少，很快被其它聲音淹沒，但剛剛站起的小士兵是必然聽見了的，臉上幾分拘束，再沒坐下了，貼墻站著，努力只占最小的面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