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頭疼地捏著額間，打定主意之后必要改改她這個性子。

    小福子回來：“回皇上、娘娘的話，那名宮人并非印雅閣人的?！?/br>
    后面宮人陸陸續(xù)續(xù)走近，皆說不是自己宮中的人。

    阿妤不著痕跡地輕挑眉梢，這便有意思了，竟沒有一人認(rèn)得那宮人？

    皇后輕擰眉：“沒有一個人認(rèn)識死者嗎？”

    阿妤視線輕掃過眾人，發(fā)現(xiàn)許美人身后的宮人似有些猶豫，她看見了，皇后自然也看見了，皇后直接指出那人問：

    “你認(rèn)得此人？”

    許美人臉上露出一絲驚訝，轉(zhuǎn)身看向自己的宮人：“你若知道，還不快稟告娘娘？”

    落云猶豫地看了眼許美人，走到大殿中央，明顯很遲疑，她說：

    “奴婢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認(rèn)錯了……”

    “無妨，你且說出來試試?！?/br>
    阿妤也撐著下顎，看著殿內(nèi)的情況，然后就見那宮人遲疑地將視線投向她，她一頓，心底冷笑。

    果然，這事還是針對她來的。

    “奴、奴婢好像見過那宮人從……印雅閣出來過。”

    說罷，落云忙忙又道：“奴婢記得不太真切，許是奴婢記錯了！”

    第46章

    殿內(nèi)倏然一靜。

    阿妤想過背后的人會是誰, 但她完全沒有想到最先跳出來指認(rèn)她的會是倬云樓的人。

    按理說，她與許美人雖有口舌之爭，但也不至于讓許美人恨她到這種地步。

    她揚(yáng)眉反問：“你既說看見她從我宮中出去, 可有證據(jù)？”

    落云支支吾吾著說不出, 她望著阿妤，瑟縮了下肩膀, 最后她低頭：

    “應(yīng)、應(yīng)是奴婢認(rèn)錯人了！”

    許美人輕斥：“記得不清楚, 怎能亂說, 萬一擾了娘娘的思路, 那可如何是好？”

    落云忙忙請罪, 許美人轉(zhuǎn)向阿妤，歉意道：

    “是妾身教導(dǎo)不力，鈺美人勿怪?！?/br>
    頂著眾人的視線, 對于主仆二人的作態(tài), 阿妤輕撇嘴。

    瞧這宮人猶豫害怕的模樣，雖是改了口，但反而更讓人懷疑到她身上。

    她說：“許美人不必如此, 皇上和娘娘都在這兒, 只要你這位宮人說得是事實(shí)，我還能為難她不成？”

    她這話落下，許美人就含笑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說, 誰說得準(zhǔn)呢？

    阿妤險些當(dāng)場又找皇上控訴, 但她到底是忍了下來，只咬著唇瓣委屈巴巴地望了男人一眼。

    封煜抿著茶水，心里有些好笑，這時看他能作甚？

    遇到這種事，總不能什么都是他替她解決。

    封煜冷眼看著, 卻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態(tài)有什么不對。

    他明知阿妤針對容嬪做出的種種，絕稱不上什么好人，但是此時他卻絲毫沒懷疑過這女子。

    或者說，他懷疑了，卻不在意。

    皇后不著痕跡地掃了眼身側(cè)的男人，無奈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好了！都給本宮停下！”

    她臉上帶著輕微的不虞，其他人直接噤聲，連阿妤也掩著唇不再說話，就聽見她問向落云：

    “本宮再問你一次，你可確認(rèn)那宮人從鈺美人宮中走出來過？”

    落云遲疑了下，才弱弱地：

    “奴婢也不知自己是否認(rèn)錯了人，不過那日奴婢所看見的并非是個宮人?！?/br>
    她扯著袖子，不安地說：“該是個醫(yī)女才對！”

    此話一出，滿殿有些驚訝，便是封煜也輕微擰眉。

    在本朝中，醫(yī)女皆有品階，類似于太醫(yī)之類官職，且更方便處理后宮女子傷病之勢。

    死一個宮女，和死了一個醫(yī)女，完全是兩件性質(zhì)不一樣的事。

    封煜眸子微沉，第一次開口：“你確定自己沒有認(rèn)錯？”

    落云搖頭：“奴婢不敢妄言！”

    阿妤不滿地壓低聲音輕嗤：“反正話都被你說盡了，一會兒認(rèn)錯了人，一會兒又不敢妄言，徒惹笑話?！?/br>
    落云面上訕訕，輕顫了下身子，不敢接話。

    她這副作態(tài)讓眾人擰起眉，陳才人挺著腰，手輕輕撫在小腹上，有些好奇地問：

    “鈺美人這是做過什么，讓這個奴才這么害怕你？”

    她與容嬪不合，如今鈺美人明顯地不喜容嬪，她反而和鈺美人沒有太多齟齬，唯獨(dú)有些酸味的就是她的恩寵。

    她此時微睜大圓眸子，好似真的好奇。

    但其實(shí)真假無所謂，她一手搭在小腹上，就沒人能忽視她的問題。

    阿妤不想和有孕的妃嬪過不去，她輕撇嘴，倒是回了一句：

    “我也想知道，我是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將手伸進(jìn)倬云樓找她麻煩？”

    “真不知，在這宮人眼里，是我太可怖，還是她主子太無能！”

    她說著說著，到底是xiele一絲怨氣，將許美人直接扯了進(jìn)來。

    扯進(jìn)來還不算，還要口頭貶低一番，沒瞧著那地上跪著的宮人臉色都有些微青了嗎？

    許美人捻著手帕，臉色微頓，阿妤瞧在眼底，終是開心了，她愉悅地扯開一抹笑。

    你背地里耍手段，我就直接撕了你的臉。

    阿妤心知，這些子出身名門的貴女同她這種出身的人不一樣，她們最在乎的就是那張臉皮子。

    而在阿妤看來，若能達(dá)到目的，臉面是什么？

    說罷，阿妤直接扭頭看向男人，她蹙著眉尖，認(rèn)真道：

    “除了平安脈，妾身近身并未請過太醫(yī)院的人，”她微頓了下，似想起什么，略有些不好意思，臉紅著添上了一句：“只有皇上替妾身請的那次……”

    封煜微瞇眼，他替著請的那次？

    那日半夜醒來看見的情景太過刻骨，幾乎阿妤稍微提一句，封煜便清楚地記起全貌。

    阿妤還在繼續(xù)說：“若妾身記得不錯，請平安脈的皆是太醫(yī)，妾身宮里又怎會出現(xiàn)醫(yī)女？”

    她睜著美人眸，神色認(rèn)真，一番話說得也有理有據(jù)。

    “皇上和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請?zhí)t(yī)院的人來一趟，各宮請脈情況應(yīng)都會記錄在冊?！?/br>
    “若這女子當(dāng)真是醫(yī)女，那她是否來過妾身宮中，自然一查便知！”

    阿妤話說得極其坦蕩，但是她心底也清楚，既然背后的人出了手，又豈會讓她如此簡單地逃脫？

    封煜瞥了她一眼，朝楊德昂首，示意他去太醫(yī)院一趟。

    在這期間，搜查尸體的人也走進(jìn)來，手里捧著什么東西。

    阿妤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就聽來人說：

    “稟皇上、娘娘，經(jīng)仵作檢查，此人已經(jīng)死了至少兩日，這是從尸體身上發(fā)現(xiàn)的東西?！?/br>
    他說：“昨夜剛下了大雨，尸體四周的血跡被沖洗得一干二凈，分辨不出此人究竟是否是在桂花林被人殺害。”

    此話一出，反應(yīng)最大的就是阿妤。

    她一張姣好的臉蛋褪了血色，捧著熱茶喝了好幾口，都壓不下那股子惡心。

    容嬪被皇上的態(tài)度打擊到，忍了半晌，還是沒忍住諷了一句：

    “鈺美人對此事反應(yīng)倒是大?！?/br>
    阿妤是真的不適，胃里泛著一股子酸味，根本沒時間搭理容嬪的話，她昨日到現(xiàn)在都未曾吃過什么，現(xiàn)在那股子酸水涌上來，簡直是存心不想讓人舒坦。

    等這反應(yīng)過去，她才抬起頭，唇瓣沾了茶水微濕潤，她直接反問容嬪：

    “既然容嬪如此厲害，不若讓那尸體去jiejie隔壁躺兩日？”

    她倚在周琪身上，這話原應(yīng)是底氣十足的，但她被胃酸搞得難受，說出的話也顯得虛弱無力，聽著也沒了咄咄逼人。

    容嬪想到剛剛看見的尸體，渾身一顫，被她的話惡心得夠嗆。

    阿妤沒甚心情，她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周琪也在一旁擔(dān)憂地看著她，作為阿妤身邊最親近的人，她較之旁人更了解阿妤jiejie。

    她昨日親自搜了尸體的身，那股子難受的勁一夜也緩了過去。

    阿妤jiejie曾與她一起當(dāng)值，容嬪脾氣不好，常有宮人被杖責(zé)，那般血淋淋的場景，阿妤jiejie也能面不改色地忍下，如今又怎會如此脆弱？

    她原以為主子是裝出來的不適，但她握著主子的手，才發(fā)現(xiàn)不是，她手心里皆是糯濕的汗。

    阿妤倚在周琪身上，微闔著眸子，盡量斂去心中的不適難受。

    她心知肚明，這種模樣一次兩次能惹男人憐惜，用得次數(shù)多了，就算再可憐，也會看得膩了，效果大打折扣。

    阿妤不愿做得不償失的事，她掐著手心，拼命想讓自己臉色恢復(fù)如常。

    旁人只當(dāng)她裝出來的難受，并沒有浪費(fèi)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大多都去看向?qū)m人呈上來的東西。

    倒是封煜多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