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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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母瞅瞅方雅,又瞅瞅段斯,臉上帶著洞察一切的微笑:“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把菜放冰箱,要不外面這太陽老大,都曬黃葉子了!” 說完,她奪過方雅手上的菜籃子,動作矯捷,毫無老年人的腿腳不便,片刻間便消失在了小區(qū)門口。 方雅忍不住擰了擰眉頭,轉(zhuǎn)身瞥向段斯眼眸間的微笑,嘆了口氣:“咱們?nèi)ツ沁厸鐾ぷ粫喊桑俊?/br> 段斯點了點頭。 這邊的涼亭被爬山虎纏繞,遮陽效果極好。 方雅記得段斯出國前,他們家和段斯家,晚上會經(jīng)常一起出來乘涼。 那個時候,涼亭剛剛建好,方雅還指著涼亭,說要是旁邊種上爬山虎,肯定會很涼快。 可惜,還沒等到種上爬墻虎,段斯就去國外讀研,而后來,沒隔一個月,方雅就離家出走。 現(xiàn)在三年后,他們又一次來到這個涼亭,這里卻是滿是爬墻虎。 段斯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她盯著爬墻虎瞧個不停,笑了笑:“那個時候我出事回國,晚上出來的時候,突然想到你說的話,閑著沒事,就栽種了爬墻虎,不過這東西生命力很強(qiáng),長得很快?!?/br> 那個時候,是段斯最低落悲傷的時候,他做了第一次面部修復(fù)手術(shù),拆開紗布的時候,鏡子里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段斯詫異又難受。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靠著他與方雅的回憶,才能減輕內(nèi)心的傷痛。 而且,他不敢白天出來,只能等乘涼的人散去,他悄悄地過來種爬墻虎。 那個時候,他傻傻的,不知道給爬墻虎澆水,枝蔓葉子枯萎了大半,段父都說這植物活不成了。 誰想,在一個大雨磅礴的夜晚之后,他戴著口罩下樓,卻發(fā)現(xiàn)枝蔓上隱約的翠色。 原來,生命是這般頑強(qiáng)而有生機(jī)。 此后,段斯豁然開朗,他與父母商量后換了專業(yè),安心地聽著醫(yī)生囑咐,準(zhǔn)備修復(fù)手術(shù)。 他甚至偷偷私信方雅,給她發(fā)了張涼亭和爬墻虎的照片,不過,沒有得到任何回復(fù)。 估計,她的粉絲太多了吧! 段斯這樣想。 方雅贊嘆:“它真的很美?!?/br> 話落,她直勾勾地盯著段斯的眼睛,一字一頓詢問:“你的臉到底怎么回事?” 段斯瞥向翠綠的爬墻虎,眼眸迷離,似乎在回憶,他唇角顫了顫,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沒什么,就是因為意外,出了場車禍,不小心傷了臉,落的疤痕太深,只能整容?!?/br> 他說完,沖著她揚(yáng)了揚(yáng)眉:“不會我的臉沒有以前那么帥氣,你就不認(rèn)我這個朋友了吧?” 方雅搖了搖頭:“當(dāng)然不是,我就是……” 挺心疼的! 她又問:“什么時候?” 段斯:“大概有三年左右了吧?!?/br> 方雅眼角抽了抽,瞇著眼睛道:“不會是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吧?” 段斯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摸了摸鼻尖,否決道:“怎么會?你想什么呢?” 方雅卻覺得胸口發(fā)悶,她和段斯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如何不知道他的一切小動作。 段斯只有說謊話的時候,才會忍不住摸鼻子。 因為他們小時候,方父給兩個孩子講故事,總是會提起如果說謊,鼻子就會長長的故事。 小時候的段斯很傻很天真,總是相信方父的胡話,每次說謊話,都忍不住摸摸鼻子,看看它有沒有長長。 直到后來段斯長大后,知道這是方父編造的瞎話,也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個習(xí)慣。 方雅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樣低沉,她覺得自己好壞。 丟棄了疼愛她的父母就算了,還連累段斯。 修復(fù)手術(shù)哪有那么輕松,何況,將人的臉完全變了個樣,那樣的傷疤,該有多深。 而段斯,卻直接隱瞞過去了。 他們之間,本不是這樣疏遠(yuǎn)的關(guān)系。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之間,什么糗事兩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方雅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們本該是最好的朋友,現(xiàn)在卻這樣,方雅感覺自己心里悶悶的,憋得壓抑又難受。 方雅忍不住湊近,盯著近在咫尺段斯那張隱有細(xì)微疤痕的臉,右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苦笑:“做修復(fù)手術(shù),會很疼吧?” 段斯微笑地?fù)u了搖頭:“不疼?!?/br> 第31章 方雅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段斯, 看著他淺褐色瞳孔里透出的溫潤,回憶腦海里那個肆意的大男孩。 不得不說,段斯變了。 以前的他,從來不會這樣淡定地說出不疼這樣的話來。 方雅記得, 小時侯段斯有個綽號, 叫愛哭鬼。 那個時候, 小小的段斯, 因為長得白嫩可愛的模樣, 還被幼兒園的小朋友認(rèn)為是女孩子。 幼兒園好幾個小男孩, 還跟段斯表白, 把段斯氣得要死。 他一個威武霸氣的大男孩, 怎么會是女孩子, 肯定那些人眼瞎。 為此, 段斯那顆驕傲的男兒心起來,放學(xué)后堵住那幾個男孩約架。 當(dāng)然, 那個時候身體嬌弱的段斯,自然是打不過那幾個塊頭很大的男孩兒。 而當(dāng)時的方雅, 或許是女孩子發(fā)育早, 她的個子很高,又黑又壯,甚至有人嘲諷地稱呼她為“黑妞”。 方雅到達(dá)這些人約架的地點時,那群人看著高大的方雅,嚇得一哄而散。 最后,只有段斯這個糯米團(tuán)子,趴在墻角,嗚嗚大哭。 那些男生可能是覺得自己被騙了,下手很重。 段斯膝蓋都帶這淤青傷痕, 他差點兒腿疼,都走不了路。 方雅掏出小手絹,給他擦眼淚的時候。 段斯哭得臉色發(fā)白,第二天,他的雙眼腫成了,很是嚇人。 從那個時候起,段斯在方雅心里的印象,就是被別人欺負(fù)的愛哭鬼。 方雅總是下意識護(hù)著他,生怕他出事。 當(dāng)然,此后段斯再也沒被人欺負(fù)過,只有他欺負(fù)別人的事,外人哪敢欺負(fù)他? 可方雅不知道,每當(dāng)段斯哭喪著臉去找方雅時,她總是氣惱那些人出手太重。 其實她哪知道,那些被段斯欺負(fù)的人,比他慘多了。 直到兩人都上了初中,情況更甚。 方雅自從上初中后,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的女孩兒。 只有短短一個暑假的功夫,她身條仿佛小白楊似的,一下子拔高。 又被方母拘束在家里,捂了一暑假,膚色如雪般白膩。 原本的丑小鴨,仿佛一夜功夫,變成了白天鵝。 原本方雅不漂亮的時候,因為她爽朗的性格,很多男生都會想接近她,和她做好朋友。 當(dāng)方雅變漂亮后,接近她的男生愈發(fā)多了起來。 段斯那個時候,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方雅。 他只是感覺自己并不喜歡方雅的視線,被其他的不相干的人占據(jù)。 在當(dāng)時的段斯眼里,方雅的溫柔、她的關(guān)心,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 段斯并不想讓第二個除他以外的人,享受和他一樣的待遇。 段斯傻乎乎的并不知道這是愛情,等他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 方雅的微笑、她的溫柔,不再僅僅是他的獨享,而成了另外一個男人的。 他醒悟得太晚太晚。 兩人在涼亭交談,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方雅還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少女,而段斯,依舊是那個肆意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 時光悠悠,歲月無痕。 方母肚子一個人拎著菜籃子推開門進(jìn)來,方父聽見動靜,抬頭看了過去,扯著大嗓門道:“老婆子,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雅雅呢?難道她又走了嗎?” 方父說這話的時候,是有焦急的情緒在里面的。 畢竟,依著女兒的性子,萬一有因為什么事,直接走了,再來個十年八年不見,方父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得到。 這時,聞曦恰好站在窗戶邊。 方家在三層,窗戶方向正沖著涼亭,聞曦極目遠(yuǎn)望,瞥見涼亭內(nèi)的方雅和段斯,眼眸微閃。 “伯父,您來這邊?!?/br> 方父眼眸里閃過疑惑,他邁著步子走了過去,從窗戶往下看,瞥見涼亭的場景,唇角微揚(yáng)。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咱們先別管他們,隨他們?nèi)グ伞!?/br> 方雅恰好抬頭,與方父四目相對,瞬間臉頰。 她覺得剛才與段斯的姿勢太過曖昧,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 她將手放下,笑了笑:“咱們上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