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下一刻,她才意識到紅堡正?門前宏偉的?長方?形廣場上,放置著一整排的?絞刑架。 “帶頭煽動?sao亂的?人都已經(jīng)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尤麗佳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至少陛下那里的?說法是這樣的??!?/br> “陛下?”艾格尼絲瞇起?眼。 尤麗佳以事不?關己的?鎮(zhèn)定口吻答道:“當然?是國王陛下了。王太后眼下在寢宮靜養(yǎng)。” 艾格尼絲便不?再多問。 來到紅堡側門,全副武裝的?親衛(wèi)隊士兵仔細查驗了簡交出的?通行信物,才放一行人通行。王宮內部也殘留著先?前sao動?的?痕跡:階梯轉角處的?雕像被砸掉了半張臉,屋頂和走廊墻壁被熏黑,室內庭院四角傾覆的?石花盆中放著頭盔和凹陷的?鎧甲,玻璃脫落的?窗格則像張開的?洞孔,無言地?注視著走過的?每一個人。 相較之下,除了換了一批守衛(wèi),王后的?寢宮與艾格尼絲記憶中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艾格尼絲?!碧K珊娜從高背椅上起?身,她神態(tài)平靜,眼下兩抹淡淡的?青黑,但疲態(tài)反而為她增色。艾格尼絲環(huán)視王后的?會客廳,沒有說話。蘇珊娜對艾格尼絲的?反應并不?驚訝,垂頭柔聲說:“奧古斯特?,我要和你姨母談一些事,你先?回房間?!?/br> 小奧古斯特?原本坐在在軟墊和矮凳之間的?地?面上,手中擺弄著木制的?士兵和將軍。他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艾格尼絲,拎著一只布偶兔子起?身問:“我可以去找父王嗎?” “父王和我晚些時候會來看你的?,乖乖在房間里等著,好嗎?” “嗯!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毙⊥踝右?guī)規(guī)矩矩行了個禮,牽著侍女的?手走了出去。房中侍立的?其他女官也紛紛跟著離去,尤麗佳最后一個離開,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蘇珊娜走到半圓形的?矮桌邊,斟出兩杯酒,遞給艾格尼絲:“你肯定有很多話想說,但在那之前,還?是先?潤潤喉嚨?!?/br> 艾格尼絲麻木地?任由酒漿滑過舌面,只嘗到苦味。 “我想,我有義務向你解釋這半日內發(fā)生了什么?!碧K珊娜拿著酒杯走到窗邊,一手抱著臂,就?是這個小動?作令艾格尼絲意識到,這位長姐也有些不?自在。 “喬安的?死有疑點,傳言是王太后授意滅口。奧古斯特?原本應該前往主持第一日的?儀式,但他拒絕和前去迎接他的?親衛(wèi)隊同?行。隨后,親衛(wèi)隊簇擁著他前往王太后居住的?南側宮殿,要求她讓出實權,由國王執(zhí)政。王太后沒有露面,于是一部分人便將奧古斯特?送上主廳的?王座。對我的?軟禁變得?形同?虛設,聚集在南殿外?的?人則越來越多,對王太后和大?神官心有不?滿的?人被煽動?起?來,與聽命于王太后的?守衛(wèi)起?了沖突,狀況有些失控,遺憾的?是,與王太后有關的?所有人都成了襲擊對象,包括科林西亞公爵還?有神殿中人。幸好不?論是王太后還?是理查都無恙。大?火在蔓延到別處之前就?被趕來的?神官們撲滅了。” 艾格尼絲將空酒杯擱下,柔和而隱含諷刺地?微笑:“然?后那些帶頭挑戰(zhàn)王太后權威、將國王推上王座的?人,迅速地?被處決了。不?留后患,也顧全了原本站在王太后一方?之人的?顏面。真是精彩?!?/br> 蘇珊娜轉動?著指間的?酒杯,凝視片刻窗外?漸沉的?天色,回身直面艾格尼絲,表情沒有一絲松動?:“準備今日行動?的?是奧古斯特?,但我不?否認,說服他處決那些人的?是我?!?/br> 她眸中波光流動?,唇角徐徐綻開一抹哀傷的?微笑:“我逼著奧古斯特?選擇了我……或者說我讓他不?得?不?做了有違他本性的?事。但不?論是我還?是他都明白,這是必要的?。人與人的?悲歡都十分狹隘,而足以構筑幸福的?資源又是有限的?,我追求的?幸福必然?踐踏著某個人的?幸福。一時的?仁慈只會成為他日抵在自己喉間的?利刃。對此我早有覺悟?!?/br> 艾格尼絲對長姐在這件事上的?作風有再多不?滿,這話卻堵住了她所有可能?的?埋怨。 “哪怕……我也會被--”艾格尼絲話出口便覺得?自己問得?太天真。面前的?長姐是愿意將自己也作為棋子押上棋盤的?人。她這個meimei的?安危自然?不?例外?。 蘇珊娜讀懂了艾格尼絲的?突然?沉默。她將酒杯放在窗臺上,走到艾格尼絲面前,將她散亂的?發(fā)髻徹底拆開,帶著些微的?愛憐撥了撥meimei長而直的?金發(fā)。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知道你會和理查在一起?。但起?火在意料之外?。如果?只是普通的?沖突,一般而言,你不?至于陷入險境?!碧K珊娜按住了艾格尼絲的?肩膀,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尼絲,我什么都沒告訴你,還?把你牽扯進去,利用了你的?好意,我很抱歉?!?/br> 艾格尼絲淡笑著別開臉:“僅從結果?而言,我沒事,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br> 蘇珊娜加大?了按住meimei肩膀的?力度:“我和奧古斯特?都會盡力補償你,請你不?要拒絕。” “那么,我可以得?到什么樣的?補償?我依然?是理查的?妻子,理查依然?是我的?丈夫,”艾格尼絲不?禁尖刻地?輕笑,“在得?到合適的?補償之前,不?論是你、亞倫還?是母親都不?會允許我輕易與他斷絕婚姻關系的?。對了,亞倫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是否可以告訴我了?” “亞倫受過重傷,但已經(jīng)基本痊愈。母親的?確因病臥床,亞倫只放出了這個消息。他借著冬日封港封鎖了白鷹城半個月,以便清肅??松R內部。”蘇珊娜輕描淡寫地?將故鄉(xiāng)的?狀況帶過,“至于理查……因為身上的?諸多圣物保佑,他才從火海中逃了出來,只受了一些輕傷。” 蘇珊娜微妙地?靜默片刻,似乎不?知道該如何繼續(xù)組織詞句說下去。她揉了揉眉心,語氣古怪地?說道:“據(jù)稱,他在火焰中受到神啟聽到了女神們的?聲音,作為得?救的?交換,他必須前往圣地?朝拜,幫助奪回被異教徒侵占的?土地??!?/br> 這轉折實在太過出人意料,艾格尼絲半晌都無言以對。 蘇珊娜露出心有戚戚的?苦笑:“不?論他是否說了實話,還?是只是想逃離阿雷西亞這對爛攤子,理查看起?來真的?準備前往圣地?,留守科林西亞的?執(zhí)政官們都已經(jīng)被驚動?,準備動?身前來阻止他。你沒有義務參與東征,所以這姑且算是個好消息,至少有一段時間,你能?如愿過上沒有他的?生活了。他是否真的?能?從圣地?活著回來也只能?看斯庫爾德的?安排?!?/br> 這理應是個好消息,艾格尼絲卻因為缺乏實感,甚至無法感覺到一絲的?喜悅。 她知道蘇珊娜還?有未出口的?話。那比理查出乎意料的?決斷還?要重要。 “亞倫希望你能?夠維持與理查的?婚姻關系,在理查缺席期間,甚至之后更長的?時間內,由你作為合法正?當?shù)?代行者執(zhí)掌科林西亞的?事務。他認為你有這個能?力。但我認為,這條路對你的?吸引力有限。你和奧古斯特?有些相像,都對權力缺乏強烈的?欲望?!碧K珊娜征求艾格尼絲同?意似地?投來注視,艾格尼絲垂下頭,王后便說下去: “這是我作為長姐對你的?補償。我可以想辦法盡快讓你和理查斷絕關系,我的?嫁妝中包含王國邊境的?兩座小莊園。雖然?說不?上多么優(yōu)厚的?條件,但在那里,你可以不?受人打攪、衣食無憂地?度過余生。當然?,你也可以賣掉它們,另尋他處生活?!?/br> 艾格尼絲怔住。這無異于徹底放她自由。她喃喃:“如果?我同?意那么做,我就?不?再是艾格尼絲·??松R了吧?” “很遺憾,就?是這樣。但你似乎對白鷹城并無太多眷戀,與其說是放逐,這對你而言是真正?的?解脫?!?/br> 艾格尼絲咽了一口唾沫:“亞倫不?可能?同?意?!?/br> “所以這是我獨自做出的?決定,責任和善后也全權交給我。如果?你決定選擇這條路,那么這個決定之后是否會惹出麻煩,我又要如何解決這些麻煩,都和你無關了?!?/br> 蘇珊娜走回王后的?高背椅上,食指指腹在把手呈卷曲蔓草的?頂端叩了叩,堅定清晰地?重申:“作為補償,你可以拋棄姓氏、徹底地?從政治游戲中退場。否則,就?請你擔負起?作為??松R一族女兒?的?責任,掌好科林西亞的?舵。艾格尼絲,你想要選擇哪條路?” 第078章 viii. 抵達紅堡不過數(shù)日, 這?已經(jīng)是艾格尼絲第三次更換住處。紅堡多處損毀,外加不排除還會發(fā)生需要鎮(zhèn)壓的sao動,因而在會面結束之后,蘇珊娜立刻命人將艾格尼絲在天黑前送到離紅堡不遠的夏季行宮。雖然覺得?麻煩, 但艾格尼絲也沒有理由拒絕--眼下理查已經(jīng)做出驚人表態(tài), 難保不會有人盯上公爵夫人。 夏季行宮身處密林之中, 時?值寒冬, 即便是不落葉的松柏也顯得灰撲撲的, 一路的景致都甚是陰森蕭條。但短短的路途甚至還不夠艾格尼絲做個完整的夢,一閉眼?一睜眼?,她已經(jīng)被簡半攙半拖地扶下馬車。之后洗漱和更衣全程她也罕見?地難以保持清醒, 迷迷糊糊地被送進暖烘烘的臥室之后,她連外袍都沒有脫, 險些直接歪床上睡過去?。 直到變得朦朧的視野之中, 出?現(xiàn)了伊恩的身影。 她立刻清醒過來。 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為疲倦還是別的因由。剛剛已經(jīng)攀上眼?瞼的睡意令她不由自主懷疑這?漫長一日經(jīng)歷的一切是否都只是一場罕見?地與她記憶中的過去?沒有任何關聯(lián)的夢。雖然之前已經(jīng)觸碰過, 但果然還是不放心,她想再次確認。 于是, 那時?艾格尼絲伸手碰了一下伊恩的臉頰。 他臉上現(xiàn)出?訝色。 她察覺到危機一般地立刻縮手,動作倒十分敏捷, 伊恩抬手再快也沒能捉住。 “你跟來了?” “是蘇珊娜大人的吩咐。雖然這?座行宮設下了非常復雜的魔法機關, 但以防萬一, 還是需要有人確保你的安全。當然, 大部分時?間?我都會隱去?身形?!币炼鳑]有以王后陛下稱呼蘇珊娜,他似乎從這?幼稚的忤逆行徑中獲得?了些許快慰, 壞心眼?地微笑起?來。 艾格尼絲揉了揉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別開?臉, 不知道是在開?玩笑還是在真心實意地挑釁他:“你能保護我?” 伊恩竟然真的停頓片刻想了想,才一臉誠摯地答道:“不,你還是防備我一些比較好?!?/br> 籠罩在頭?頂?shù)睦б饬铑^?腦變得?遲鈍,艾格尼絲不明所以地偏了偏頭?:“因為你可以借機報復我?” 她這?般應答,伊恩反而不知所措地沉默須臾,才像是要找回場子一般笑著眨眼?:“對,我要好好從你身上討回來?!?/br> 艾格尼絲又慢了一拍才領會了對方露骨的調侃,頓時?感?到血往臉上涌。樹呲 伊恩卻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將話題帶了回去?:“如果只是普通的暴徒應該不成問題,如果是訓練有素的騎士……我還沒恢復到能與高明的劍士正面交手的地步。” 雖然伊恩和蘇珊娜沒有直言,但被艾奧教團襲擊,哪怕帶有精靈的祝福,伊恩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養(yǎng)傷的時?候,我就住在這?座行宮。只不過是更偏僻更差勁的房間?,窗外能看到的也只有枯死的樹。”伊恩見?艾格尼絲不答話,難耐沉默,開?始真假難辨地埋怨。 艾格尼絲在因為他難應對的抱怨而頭?疼起?來之前故作輕松地轉開?話題:“說到蘇珊娜,我這?位親愛的jiejie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伊恩的神情立刻嚴肅起?來。 將長姐那里得?到的前情與提案復述完畢,艾格尼絲面朝下往床上一趴,感?覺瞬間?喪失了再動彈一下的力氣和意愿:“總而言之,蘇珊娜是這?么說的。” 房中半晌沒有動靜。 而后,她感?到伊恩在她身側的床沿坐下了,不遠不近的距離。 “然后呢?你是怎么回答她的?”他越是竭力顯得?若無其事,措辭和口氣便愈加不自然。 “我說,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br> 伊恩挑起?艾格尼絲的一縷頭?發(fā),顫在指尖繞了一圈,便松手任由發(fā)絲垂落。又隔了數(shù)個呼吸所需要時?間?,他才哂然:“你竟然沒有立刻回絕?!?/br> 艾格尼絲將額頭?抵在交疊的手掌上,沒有抬頭?,沒有回首:“你以為我會拒絕?” “唯有在履行身為??松R一族的女兒的義務這?件上,你即便會偷懶,也不會逃避。” “憑什么那么肯定?” 伊恩開?始含糊其辭:“這?不重要。但是我沒有說錯,不是嗎?” 艾格尼絲翻身背朝伊恩,凝望著帷幕上的花卉暗紋,輕聲?說:“但對于蘇珊娜的提案……我扔下一切逃走的這?條路,雖然只有微不足道的片刻,但我確實有一點動心。也許這?么說很奇怪,但代?替理查、成為科林西亞的掌舵人對我來說沒太大吸引力。她說得?對,我對權術缺乏興趣?!?/br> “那你為什么沒有立刻接受?”伊恩低笑,那是純粹為了推進對話而發(fā)出?的聲?音,其中沒有笑意。 艾格尼絲打了個寒顫,睡意消散。她更緊地蜷縮起?來,以問題回答問題:“你希望我接受?” “如果我那么回答,你就會接受?” 又開?始了。 總是這?樣?,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到這?樣?彼此質問、誰都不愿意首先正面回答問題的糟糕氛圍。 瞬間?變得?壓抑逼仄的氣氛令艾格尼絲坐起?身,繞著彎子刻薄的話語卡在她喉頭?。伊恩也懊悔地抿緊了嘴唇,臉色有些蒼白?。 她深呼吸,別過臉:“蘇珊娜像是……真心希望我接受這?個提案。” “為什么?我反而覺得?,這?不過是她逼你心甘情愿服從亞倫意愿的妙招。”伊恩的口氣依然有些許生硬。 “也許也有這?樣?的意思。但如果僅僅是那樣?的話,她就不會讓你到我身邊來?!?/br> 伊恩徹底沉默了。仿佛艾格尼絲的話是一束微弱的光線,勾勒出?了沉睡在黑暗中的龐然大物的輪廓。他害怕多說一個詞都會驚醒它。 “蘇珊娜……和亞倫不完全一樣?。我也不明白?,如果我走了,她根本得?不到什么好處,但她是認真的?!卑衲峤z走到了思緒的懸崖邊。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往床頭?一靠:“她同意讓我稍作考慮。所以不急著現(xiàn)在得?出?結論。我困了?!?/br> 借口化作話語吐出?便成了事實。 也許是放松下來,又或是急于逃進夢鄉(xiāng),艾格尼絲真的開?始犯困,被一波波猛烈的睡意持續(xù)襲擊,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嗯,你睡吧?!币炼鞯膽鸷芸酥啤?/br> 艾格尼絲憑感?覺滑進被褥,閉眼?片刻,把毯子拉到頭?頂:“過來?!?/br> 伊恩又不知所措地停了片刻,才傾身過去?將她頭?頂?shù)奶鹤酉崎_?,煞有其事地教育道:“蒙著頭?睡對身體不好。” 艾格尼絲皺起?鼻子,哼地將毛毯裹緊,再次背過身去?:“好吵,你還是走開?吧” 伊恩著實目瞪口呆。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小孩子一樣?的艾格尼絲?;蛘哒f,艾格尼絲在他面前,從來沒放松到允許自己露出?這?一面。 念及此,他便懷著不知為何開?始沸騰的古怪心緒,俯身湊過去?,在艾格尼絲從發(fā)絲間?露出?來的耳后脖頸上啄了一下。 “唔嗯?干什么?”艾格尼絲立刻翻回來,半瞇著眼?睛瞪他片刻,顯然在緩慢理解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既然有空隙可鉆,我當然不會客氣?!币炼鞯戎衲峤z因為他的捉弄而羞惱起?來。無法否認,他至今還是時?不時?會涌上對艾格尼絲惡作劇的沖動。以前也不乏他欺負過火只好耍賴加胡亂撒嬌蒙混過去?的事例。但只在她惱羞成怒的時?刻,他才能感?到她像是對他完全敞開?了。也僅僅是“像是”而已。 但今天,艾格尼絲對伊恩的挑撥反應平淡。因為她只是朦朧著雙眼?朝他的方向看了片刻,便嘆氣似地吐息一聲?,而后徹底地睡著了。 不知為什么,明明是他更清醒,今天屢屢受挫的也是伊恩。 這?微妙的心境并沒有妨礙他盡情欣賞艾格尼絲的睡顏。她這?樣?無防備的模樣?他同樣?幾乎沒有見?過,但這?么看著是享受也是折磨。仿佛是那個在窗下徘徊的夜晚的后續(xù),一個接一個的妄想再次排隊上前。但與那時?不同,只要他一伸手、一俯身,再離奇的念頭?也能付諸實踐。 而自從逃離布魯格斯以來,時?不時?在伊恩難眠的夜里作祟的回憶碎片也看準時?機行動起?來。他不比艾格尼絲,再刻骨的體驗也會被時?間?沖淡,要記住只能反復重演。 縱然伊恩不覺得?妄想是什么罪行,在一無所覺的當事人面前無可自控地跌進又浮出?sao動的波紋,也罕見?地給他帶來了些微的罪惡感?。罪惡感?隨即牽引出?扭曲的滿足感?。他完全有足夠的理由恨著她,因此哪怕在腦海中為所欲為也該被原諒。但下個問題接踵而至,在那些足以被定性為折辱的臆想里,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更想要她推拒還是接納他??扇绻谙胂笾兴疾坏钟|他,那令他不得?片刻安寧的念頭?便根本算不上怨恨生出?的施虐妄想。 他在這?里干什么? 他究竟為什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