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爭執(zhí)
泠葭就是再不更事,這一樣樣擺在眼前,若是再想不通關(guān)節(jié)就是真蠢了。 想她自昨天,食不下咽,睡不安寢,盼了一晝夜也不見他人影,擔(dān)心他的肩傷,又提心吊膽怕他出了旁的事,可誰能想到他竟是去了那種地方! 一大早,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就立在外頭凍得周身冰涼,他卻是好,想是她在這里挨餓受凍,他卻正從溫柔鄉(xiāng)處來。 節(jié)節(jié)升騰的氣性漫上來,她的手都開始發(fā)抖,可難以名狀的,是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和委屈。 泠葭退了兩步拉開距離,手里死攥著玉帶,死死盯著他胸前的口脂痕跡,刺目非常。 他之前那樣對自己,如今這樣行事當(dāng)初竟還有臉質(zhì)問她?如此也好,看得他的真面目,幸好當(dāng)初守住了分寸,可心底那片滿目瘡痍究竟卻是怎么了? 一直不愿面對,可經(jīng)著鮮血淋漓的剝扯,再不能騙自己,她的一顆心已然盡付與他了。 這里是再待不得了,扔下玉帶就要走,可沒等她轉(zhuǎn)出插屏就被他拉扯住,她如今恨得他齒痛,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也懶得和他虛與委蛇,用盡全身力氣反抗他,他并沒有別的動作,也不去鉗制她的雙手,只是雙臂摟緊她的腰肢阻止她離開,可這更加激怒了她。 “你做什么?放開我!”她一拳拳打在他身上,也不管有用沒用,只管泄憤,她從沒這樣恨過一個人,可卻也沒這樣愛過一個人。 眼眶再承不住熱燙的淚水,她不愿在他面前落淚,只好低下頭,她確實(shí)好些年沒有哭過,可今天蓄了滿腔的愁腸百結(jié),無處疏泄。 傅燕樓不動聲色地任由她落淚,并不哄她,只攬緊她的腰肢,平聲道:“你為何會憤怒?不是你說的只想與我為奴為婢的么?你認(rèn)識的哪個婢女會在家主狎妓后又哭又鬧?哭什么?” 她忽然不再掙扎。 “妓子不過就是露水姻緣,未來我會有妻子,或許還會有妾室,我不可能永遠(yuǎn)一個人,只當(dāng)你一個人的大公子,我也有我必須要做的事,到那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我不敢自詡是圣人心性,也難逃這世俗間的七情六欲,可你當(dāng)知我向來不是好色重欲之人,待將來成了親,有了妻室,我便不會讓你再待在我這里了,畢竟我總要顧及未來妻子的感受。” “我心悅你多年,本來我還以為你當(dāng)知道,可你總是對我若即若離,我實(shí)在猜不透你的心思,前頭那兩回是我不莊重,可是我不后悔……”他把她的臉扶起來,望著她的通紅的淚眼,輕輕說道,“我不是你的家主,也不是你的恩人,更不是你的兄長,我只想做你的夫主,可你若真對我生不出那種心意,這點(diǎn)成人的雅量我還有,到那時我找母親去說,將來替你謀個你中意的郎君,我讓你風(fēng)光出嫁?!?/br> 泠葭緊緊揪住他的前襟,一顆心攪得七零八落,她并非草木,這些年朝夕相對,他那樣的心性,方才那番剖白,已是他走到盡處了。 如今她經(jīng)受百般煎熬,聽他那樣說心頭彌漫無法言喻的甜蜜,可現(xiàn)實(shí)又?jǐn)[在眼前,她與他之間,又豈止是門第身份的溝壑?便是她邁出那一步,也不過就是做個夙夕得侍巾櫛的妾室,可她太了解自己了,她能做到與主母正室順意伏低,可她做不到與人分享他,她心頭生著蓬勃的心念,只想他愛她一人,只有她一人,她不愿與人分享他,不愿像當(dāng)年母親一樣,無數(shù)的夜晚一遍又一遍打探父親去了哪個妾室那里,可這奢侈的念頭她不敢宣之于口。 他一再的咄咄逼人,收緊指節(jié),“今日你我就把話說開,如果你當(dāng)真對我別無他想,你就直說,我也死了心,將來信守承諾放你走,如何?” 一雙溫?zé)崾终婆踔哪?,她在他眼睛里看見星銳的光,在她的注視下,他的手竟微微顫抖,氣息也開始不穩(wěn)。 這個人,她見過他殺人如削金斷玉,見過他多少次死里求生,見過他受不計(jì)其數(shù)的傷,可她從來沒見過他怕過什么,又何曾流露出這樣的神態(tài),忽然間,她神識大開,清明靈臺。 “你竟然騙我?!便鲚鐗|腳湊近他的臉,盯著他的唇,輕嗅了嗅,才道,“你昨日確是去了煙花之地,卻并沒有行那腌臜之事。” 這話并不是詢問,而是語意肯定的陳述。 他并未做回應(yīng),而是依然專注的等著她的答案。 泠葭不知怎么的,腦海中忽然想起當(dāng)年積由羅寺的鐘聲,她曾整整聽了一年,每日清晨,年輕的沙彌都會在早課前例行敲鐘,她每每在清晨的薄霧中,被鐘聲吵醒,然后感嘆自己又多活了一日。 如今不過換了一種形式罷了。 她踮起腳,蓮花一樣的粉嫩的唇瓣貼上他的唇角,他的唇有些濕冷,原來冷的不止她一個,下一秒,她便被卷進(jìn)他的唇舌之間。 ————————— 食酸使人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