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喜當?shù)?/h1>
碼頭棧板在熊熊燃燒。 燕綏此次乘坐的是大船,無法接近岸邊,棧道一燒,船上人就除非游泳才能上岸。 但對燕綏來說這也不是問題,扔出幾個果子,踩著瀟瀟灑灑過了岸。 其余人沒他這能力,自然要慢上一步,燕綏自然也不會等他們,上了岸直奔城中。 他很快就到了酒樓附近,此時為了不給里頭的人造成壓力給文臻帶來危險,郡守縣令及其府中兵丁衙役,還有唐羨之都已經(jīng)撤走,隱在附近的民居中繼續(xù)監(jiān)視。 燕綏到酒樓之前,只看見門口的酒旗飄舞,上頭一行字鮮明。 “伊人獨闖虎xue,閣下可敢擅入?” 酒旗一飄,待他看清字樣后,忽然化為灰塵散去。 燕綏在酒樓前停住腳步。 以他的智慧,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唐羨之告訴他文臻進去了,那么他此刻要進去,就很可能給文臻帶來危險。 若為文臻安全故,便不能硬闖,乖乖退去。 又一陽謀攻心。 燕綏立在風里,看酒樓星火連閃,默默停住了腳步。 …… 酒樓里,文臻和方袖客對視。 文臻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見熟人,原本兩個計劃幾乎瞬間便都崩盤。 她原本打算根據(jù)酒樓里人的人品情況,啟動計劃一或者二。計劃一是如果確實如縣令所說,這就是一群性情惡劣的母老虎,那么她下毒,干翻這一群人。 計劃二是如果這群人如她所猜有苦衷,那么她的飯就沒有任何問題,吃飯的時候人會放松,她對自己的美食有信心,再根據(jù)大家透露出來的信息,決定要不要幫忙,以及幫忙到什么程度。 而且她還要找一個人。 但此刻方袖客的出現(xiàn)瞬間夭折計劃一二,然后她也在瞬間內(nèi)做出了計劃三。 如果方袖客叫破她身份,她就大喊一下那個某人。 樓梯上,方袖客有趣地瞧著她,瞧著這個快要被當面拆穿卻還面不改色連眼珠都不轉(zhuǎn)一下依舊一臉憨拙的少女。 一霎有點難熬的靜寂。 然后她忽然笑了。 道:“哪里來的小廚娘,燒菜這么香!” 文臻的心臟砰一聲落回胸腔,隨即又泛上深深的疑惑來。 這袖娘明明認出她了,為什么沒有揭穿? 那袖娘卻已經(jīng)紛紛和眾人打招呼,接過眾人遞過來的飯食,也掀起裙子坐在樓梯上,大口大口吃起來。 眾人似乎對她十分親昵尊敬,都圍在她身邊,一邊和她嘰嘰呱呱談這小廚娘廚藝了得,向她介紹哪道菜更好吃,一邊說些今日的事。 文臻等的就是這個,一心二用,一邊在廚房繼續(xù)大展身手,一邊豎著耳朵聽。 “好像縣令的人撤走了哎!說客也不見了!” “就把咱們晾這兒了?” “不會的,照我看,說不定是軍隊快要到了,所以這些人才撤走了。” “那咱們怎么辦?他們不管姚縣丞和云老板劉老板了嗎?袖娘,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方袖客瞟文臻一眼,看她專心炒菜頭也不回,唇角露一抹笑意,“哎哎那鳳尾蝦再給我一個……能怎么回事,他們找到救援了唄?!?/br> “救援,救援在哪呢?”一個面容冷峻的女子便問。 “管它救援在哪,今兒個不答應我們要求,就一個個推下去。從劉賊開始!這老混賬,這么多年盤剝了我們多少錢?簽的契書藏陷阱,十年已經(jīng)不短,居然還會自動轉(zhuǎn)成終身;說好的按等級定繡品價格分成,結(jié)果統(tǒng)統(tǒng)定成丙等,給皇后繡鳳袍的手藝,定成丙等!沒有休假,不能生病,請假就扣錢,休多了還會直接降丁等;丙等三十取一已經(jīng)低到不能再低,還要做兩份賬本,再加上那許多扣錢名目!沒日沒夜累死累活,手快殘了,眼睛快熬瞎了,每個月拿那幾個錢,不夠看??!都不用他們發(fā)善心,但凡銀子按規(guī)矩按時給,月娘那meimei,都不至于死那么早!” 一個年輕婦人,大抵就是那月娘了,聞言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就月娘那技藝,放在天京,大戶人家搶著要!上次那個天京客商怎么說的?月娘的一個亂針繡帕子,賣到了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銀子!天啊,月娘在這里,三輩子都掙不到!那些錢啊,那些我們掙的白花花的銀子啊,都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去了繡莊莊主的口袋里,去了縣太爺和郡守的宦囊里,去了唐家的金庫里!” “這些黑心腸喪了八輩子德的老爺們,看咱們不想爭取繡鳳袍,便拿獎勵來騙咱們,搞什么比試。到頭來坑了咱們所有人!” “話說……”忽然有人幽幽道,“鈴娘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這話一出,便如冷水入熱油,沸騰的怒罵聲立時平息,眾人面面相覷,大多人都露出凜然畏懼神情,吶吶不敢言。 還是那個一開始遇見文臻的少女,半晌怒聲道:“怎么死的?難道真是玉娘刺死的?玉娘和鈴娘關(guān)系最好,怎么可能為爭個鳳袍繡藝第一就殺了鈴娘?”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冷面繡娘立即反駁,“不是她是誰?刀還能自己跑她手上?玉娘素來就是個善妒的你們不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之后,一個少女低低道:“我懷疑這事和鳳袍有關(guān)……”話沒說完就被另一個人捂住了嘴。 那個臉色蠟黃的婦人沉默一陣道:“到底怎么回事,大概也只有玉娘知道。咱們捆了這幾個人在這鼎泰樓,只求一個自由身和換回玉娘,但現(xiàn)在看來……” 眾人神色都暗淡下來。 文臻聽了這許久,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所謂的爭風不存在,搶鳳袍制作權(quán)也不存在,想搶的是那三個繡坊主,但這些繡娘卻不積極。她們被盤剝得厲害,鳳袍繡制又繁瑣,要求又高,壓力又大,錢還不多給一分,皇后也不會因為穿了鳳袍滿意就召她們?nèi)ヌ炀?,于她們半分好處都沒,她們干嘛要為此爭得要死要活? 但是和繡坊主簽了死契,只好去參與,然后在競爭過程中,有繡娘發(fā)現(xiàn)了問題,看樣子被殺人滅口,出手的人順手拖了另一個繡娘做替罪羊,其余繡娘深感恐懼,便鬧起來,一開始還只是和繡坊主之間的紛爭,但可能受到了威脅,再加上往日積怨,早就不堪剝削,干脆團結(jié)起來,拼死為自己爭取一回。 繡坊是當?shù)刂еa(chǎn)業(yè),現(xiàn)在所有重要繡娘齊聚于此,一旦全部被殺,當?shù)卣麄€產(chǎn)業(yè)都要癱瘓,官府應該不想看見這種事情發(fā)生。 但如果不燒掉契書,獲得自由,這些繡娘應該就會被關(guān)進繡坊,勞作到死。 文臻回頭掃了一眼,看見這些繡娘臉上的茫然,她們在恐懼和憤怒驅(qū)使下,一時沖動做下了大事,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不知道下一步邁入的是地獄還是深淵。 文臻卻知道此刻三千鐵甲正在快速行進,月色下黑甲如移動的一大片烏云。 知道唐羨之已經(jīng)抵達漳縣,如果鳳袍真的有問題,如果這事背后真的有唐家的意志,那么唐家絕不會在乎區(qū)區(qū)上百繡娘的性命,也不會在乎直接砍斷漳縣的支柱產(chǎn)業(yè)。 知道門閥的作風和決心,只以大局和利益為重,人命不過是貴人唇齒間的談笑,指間輕輕翻過的賬簿數(shù)字。 文臻手下不慢,心里卻在想,那個袖娘呢?唐羨之說過她叫方袖客,她在里頭扮演了什么角色? 樓梯上方袖客在說話,每個人都對她態(tài)度親切,隱含幾分尊敬。方袖客也十分隨和自然,和你搭訕一句,和她調(diào)笑一聲,顯見得十分熟稔。 文臻漸漸聽出來,方袖客在本地有產(chǎn)業(yè),就是這酒樓隔壁的青樓的老板娘,之前比試中繡娘慘死,其余繡娘遭到生命威脅,被莫名人士追殺,驚嚇之下到處亂躥,是在場的方袖客把人聚攏,帶到她的青樓里,又把青樓大開四敞,使那些莫名出現(xiàn)的人士無法趁亂行兇,救了很多繡娘的命。之后繡莊莊主和官府要和繡娘談判安撫,繡娘們出于對她的依賴信任,也選擇了這家酒樓,果然在談判的時候官府出了幺蛾子,假意同意作廢契書,放繡娘們自由,要大家舉杯慶賀,想要在酒中下藥將她們迷昏,又是被方袖客叫破,當即便大打出手,天針莊主驚慌下失足墜樓,事情演變得不可收拾之后,眾人不得不鋌而走險,扣留縣丞和兩位莊主,和官府僵持上了。 文臻聽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醫(yī)學大師的孫女會跑到別的城池做青樓的老板娘,古代也這么開放了嗎?這位還是黃花呢。 方袖客對唐羨之十分有興趣,這些繡莊其實也是唐家暗中控制的產(chǎn)業(yè),那么她的立場真的是幫這些繡娘的嗎? 方袖客和唐羨之什么關(guān)系?唐羨之明知道這里有亂,依舊不急不忙,似乎什么動作都沒有,是不是因為他安排的棋子早已落子了? 所以方袖客沒有叫破她? 因為她覺得,兩人的立場是一樣的? 文臻進來是為了找人的,但此刻,她有些猶豫了。 這種眼看人一步步陷入深淵的感覺不大好啊。 但現(xiàn)在方袖客先入為主,已經(jīng)獲得了繡娘的信任,她一個莫名出現(xiàn)的人,要想推翻眾人對方袖客的信任,實在難度好比讓燕綏穿不對稱的衣服。 正想著,方袖客對她招了招手,道:“小廚娘,你炒兩個新鮮的菜,配上飯和湯,跟我去給客人送飯。” 文臻正中下懷,急忙弄好,用托盤裝了上來,其余人一擁而入廚房,各自找自己喜歡吃的。 文臻跟著方袖客后面,看她衣袖飄飛,衣領(lǐng)寬大,前露胸口后露脖頸,低低的后領(lǐng)露出半朵艷紅色標記,不知道是胎記還是裝飾,看上去像花的形狀,實打?qū)嵉那鄻抢哮d的打扮,走路姿態(tài)也風擺新荷,裊裊婷婷,想起看見她在秀水街擺攤的一身流浪氣的小攤販模樣,心想真是個cos大神。 兩人上了二樓,穿過大堂,走到一個狹窄的拐角,文臻想著差不多了。 果然方袖客停下腳步。 她轉(zhuǎn)身,黑暗里目光亮得像只小野貓,唇角笑意流蕩,忽然伸手來捏文臻的臉,“他讓你來的?” 文臻狀似無意偏偏頭,便躲過這不知好意惡意的一捏,心想果然如此。 便也笑道:“看樣子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袖娘?!?/br> 方袖客撇撇嘴,“他還是不信我唄?!?/br> 文臻閑閑靠著欄桿,道:“袖娘打算怎么辦?” 方袖客回頭看樓下,道:“說到底也是一群可憐人。其實唐家無意盤剝過甚,畢竟那樣的世家也需要名聲。是這繡坊莊主和當?shù)毓俑唇Y(jié)可惡。中間不知道揩了多少油水去。公子的意思,原本要我查清楚到底官府和坊主都做了些什么,順便看看哪些繡娘知道了那件事。知道那件事的自然要清理掉,不知道的,便留她們一命?!?/br> 文臻心想那件事?哪件事?和皇后鳳袍有關(guān)嗎? 便笑道:“看樣子你已經(jīng)有數(shù)了?!?/br> “所以他讓你來干嘛?”方袖客斜睨她,“就這么不放心我?因為我問了那幾句話,就覺得我會因妒生恨?” “怎么會呢。你是那么大氣的人兒?!蔽恼樘鹈勖鄣匦?,“唐公子怕你孤身在里面有失,讓我來照拂一下?!?/br> “他舍得?”方袖客笑,“你們都未婚夫妻了,怎么還稱呼這么生疏?” “不然呢?當你面稱呼我家夫君,或者羨之親親?”文臻白她一眼,“我這不是怕刺激你嘛?!?/br> 方袖客便笑,又伸手來捏她臉,笑道:“現(xiàn)在終于有點明白何以公子會看上你了?!?/br> 文臻這回沒躲,露一臉坦蕩笑容。 她素來擅長與人打交道,有種天生的親切又不過于親昵的態(tài)度,能讓人自然放下心防,覺得可信賴喜愛,她靠這樣的技能,上至皇宮下至草莽,無往不利,對付一個區(qū)區(qū)方袖客,自然也不在話下。 果然這一捏之后,方袖客態(tài)度又親近幾分,倚著欄桿看著樓下,嘆口氣道:“那個月娘,應該是知道幾分的。秋娘子,就是那個皮膚有點黃的婦人,可能也知道一些。但現(xiàn)在問題是,秋娘子審慎多疑,應該不會隨便泄露。月娘卻是個敏感膽小的性子,平日里嘴也碎,很可能已經(jīng)給人透過風,還可能不止一人。”她轉(zhuǎn)頭,看著文臻,道,“剛才公子已經(jīng)給了我指示,說這群繡娘中有人應該有問題,為免帶來麻煩,讓我把這群繡娘都一起滅口。” 文臻心中一跳,面上神色不變,只皺眉道:“全部滅口難度太大。牽連也大,公子想好如何善后了么?” “推給當?shù)毓俑屠C坊坊主便是。反正他們也該死。巧得很,”方袖客滿不在乎地道,“其中一個繡坊坊主,私下還和季家有點勾連。” 文臻恍然,心想這就難怪了。三大門閥相互之間傾軋頗烈,這其中想必也有朝廷的手段,保不準這事兒背后本就有季家的手筆,那么唐家反撲也不奇怪。 季家煽動勾結(jié)坊主,導致繡娘鬧事,輕可讓唐家織造蒙受損失,重可以為唐家?guī)砺闊?/br> 那鳳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季家手筆還是唐家的? 她試探地道:“想不到鳳袍的事情居然會被發(fā)現(xiàn)?!?/br> 方袖客忽然回頭看她,目光深深,看得她心頭一跳,面上卻一派自如,趕緊補救了一句,“可見什么事都自有端倪?!?/br> 方袖客看了她一眼,掉轉(zhuǎn)頭去,道:“鳳袍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我覺得,唐家要出手,總不會拿自己旗下的繡坊來做。” 文臻想也是如此。但不敢多說,只一臉足可應付萬事的了然的笑。 這時候拐角那邊的雅間有聲音。方袖客恍然道:“哎呀,差點忘了正事。來來來?!?/br> 急忙拉著文臻去那雅間,門一開,她笑吟吟對里面道:“餓了吧,給你送飯來了?!?/br> 屋內(nèi)的人轉(zhuǎn)頭,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的文臻,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心底還是涌上nongnong驚詫。 一句話險些脫口而出。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司空昱。 先前一星燈火之下,她看見的窗前的臉,正是司空昱的。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進來,她還有問題要問司空昱呢。 屋里點了燈,用簾子密密遮了,司空昱看見她一臉驚訝,文臻對他笑了笑,也略帶驚訝地問好。 她想過要不要遮掩行跡,后來想她作為宮中御廚,朝廷官員,認識司空昱是應該的,裝作不認識才可能引發(fā)懷疑。 她之前就想過了,不管什么人都要吃飯,廚子身份是最容易打進去的,果然,現(xiàn)在,就有機會給司空昱送飯了。 她和司空昱寒暄了幾句,問他為何會在這里,司空昱道天機府學習的人,也會有各種出外任務(wù)進行訓練,漳縣這邊出了事,他就被派來查看。酒樓說合的時候他也在,作為兩邊的中立人看著,鬧出事情之后,他沒有幫官府那邊,反而出手救了一個險些被推下樓的繡娘,所以得到了招待,但眾繡娘不能確定他的立場,不肯讓他離開,要他留在此地,他正好也想查清楚一些事情,便留了下來。 文臻心里想問他君珂的事情,但方袖客在一邊,不好開口,正想著怎么問,忽然底下有人在喚方袖客,“袖娘!袖娘!劉老賊剛才差點逃跑!” 隨即又有人更驚慌地叫,“袖娘,袖娘,我們好像又被人包圍了,對方好像是郡尉府的士兵!” 方袖客站起,說一聲“不要慌!”,也來不及和文臻司空昱打招呼,便蹬蹬蹬地下去了。 文臻得了機會,立即便問司空昱,“你給我寫的信——” 未等她問完,門忽然砰一聲被撞開,一個冷面婦人帶著幾個滿身江湖氣的漢子站在門口,道:“這位姑娘,袖娘請你下去?!?/br> 文臻心想這不是已經(jīng)說開了嗎,怎么忽然又這么戒備了,但此刻已經(jīng)不能再問,只得扼腕地起身,跟著那群人下樓。 那群人將她夾在中間,文臻走著走著,忽然發(fā)覺不對。 這不是她先前上來的樓梯。 這酒樓有兩側(cè)樓梯,這是另一面的樓梯,因為比較偏僻,人比較少。 文臻走著走著,聽著木板樓梯咯噔咯噔之聲空洞,沒來由地便覺得心下不安,轉(zhuǎn)過拐角時候,看見底下不少繡娘,有些是先前吃過她飯的,有些不是,人人仰著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那眼神動作,看得她心中一寒,幾乎就要轉(zhuǎn)身逃走,但身后也被人堵得死死的。 文臻察覺不妙,正在思考著到底用什么辦法來解決,是戰(zhàn)是逃,忽然一個女聲尖利地道:“她不是什么可憐的小廚娘,她一來,郡尉的兵就來了,她一定是jian細,殺了她——” “嚓?!鄙砗筝p微拔刀之聲。 文臻一個翻身便躍上欄桿。 她原本是打算沖上樓拉住司空昱逃走,讓司空昱保護她,但這一站在高處,她忽然看見半開的后門的一段院墻外,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高頎,光線昏暗看不清臉。 但對于文臻來說,閉著眼睛也能認出是燕綏。 心中一邊想哦買葛還是給追上了一邊大喊哦買葛追得好! 嘴上已經(jīng)爆發(fā)式叫了出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