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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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燕綏!” 沉浸在不同心思中的兩個人,忽然被一陣喊聲驚醒。 然后文臻就看見冰雪女妖出現(xiàn)了,大概是要注意形象,所以居然奔得比她慢,此刻那一身白裙子在火紅的背景里倒是挺招眼,外頭的火山灰比里頭更多,她款款提著裙子奔向燕綏,大抵還想維持一下仙氣飄飄的形象,結(jié)果沒奔上幾步,白裙子變成黑裙子,咳得眼淚鼻涕一大陣,只好胡亂從懷里掏出一個備好的面巾往臉上一綁,瞬間變成了阿拉伯人。 她奔過來,道:“燕綏,你先前答應(yīng)的事……” 文臻定定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答應(yīng)的事?答應(yīng)的什么事?成婚嗎? 燕綏也沒和她解釋的打算,看蘭旖一眼,道:“你瞧瞧你這模樣,能看嗎?” 蘭旖低頭看看自己,也有點接受不能,但隨即歡喜起來,覺得他的意思是這重要時刻不能這般邋遢,趕緊道:“我去換件衣服?!?/br> 燕綏不置可否,蘭旖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你可別趁機走了,得等我啊。說好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的。” “本王什么時候說話反悔過?” 看來燕綏信譽不錯,蘭旖立即不打頓兒地走了。 她剛走,無盡天的幾人便帶著練好的藥來了,都夸這地心火就是好,煉藥很是快速,又說蘭旖的識藥之能有長進,多虧她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了需要的所有藥。 文臻這才明白何以燕綏這個眼睛對著天的人居然肯和蘭旖多說幾句。 那老者和燕綏一一數(shù)了這些藥丸的用處,多達十幾種,文臻聽著有治病的,有美容的,有迷惑的,好像還有一種可以令人僵直假死的。 燕綏拿了藥,謝了同門,便道:“走?!?/br> 文臻看著他,心想要賴賬? 然后她聽見燕綏對自己師兄道:“等蘭旖回來,告訴她。這次我答應(yīng)她一件事,所以我十一歲的時候她偷看我洗澡這件仇,便免了?!?/br> 揖霞笑嘻嘻地道:“小師叔,你又使壞,蘭旖要的可不是這個。再說咱們島和隔壁島誰沒偷看過你洗澡?” 文臻:“……” 已經(jīng)早就被看光了嗎? 想起來還真不值錢了呢。 燕綏睨她,“我答應(yīng)過要什么她說了算?” 揖霞,“當然您說了算啊哈哈?!?/br> 讓云:“啊哈哈當然您說了算!” 兩人說完得意地對文臻眨了眨眼,對自己又能滿足復(fù)讀欲望又避免挨打十分滿意,揖霞又道:“小師叔,這回你采的流云草,反正你也用不著,不如送我吧?” 燕綏漠然地道:“不行?!?/br> 揖霞一臉喪,“可是小師嬸答應(yīng)我了……” 文臻:……誰是小師嬸?誰? 燕綏手一抬,幾根雪白的樹枝砸到了揖霞的手里。 文臻:……要不要臉啊! …… 半天后,幾人帶著燕綏師門煉制出來的藥離開了這座燃燒的小島。 對面的小島也受到了波及,好在君莫曉聞近檀都是機靈人,早早發(fā)現(xiàn)人都不見了,帶著聞老太太躲了起來,躲過了火山爆發(fā)最兇猛的第一輪,等她們從藏身的山洞里面出來,外頭的火山灰已經(jīng)積了厚厚一層。 等文臻她們回來之后,燕綏和林飛白當即把已經(jīng)修好的船推出來,立即揚帆入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文臻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站在船頭,看著那兩座小小的島嶼在視線中漸漸遠去,連接兩座島的天然礁石群漸漸隱沒于水下,她心中始終有種奇特的感覺,總有些無法接受現(xiàn)實,就這兩個毫不起眼,連敵人都沒有的小島,葬送了唐羨之? 唐家未來的繼承人,東堂門閥下一代名副其實的第一人,那么超群脫俗的唐羨之,會這一條無聲無息毫無意義地消失在火山的熔漿里? 雖說天力不可抗,水火自無情,人類再強大,在天威之前依舊渺小,唐羨之沒有道理不一樣,可她依舊恍惚,腦海里總有艷紅的光影一閃一閃。 那艷紅是喜堂的紅,是巖漿的紅,是血的紅。 沒有人說話,氣氛僵硬至窒息,甚至連最多話無拘的君莫曉,都沒有問起唐羨之。 這回海上風平浪靜,漂流了一天半之后,他們遇上了前來搜救的船,是建州刺史麾下的建州軍船,周刺史不放心女兒派船來尋,找到女兒之后又在女兒的指引下在附近海域?qū)ふ伊撕脦滋?,終于遇上了燕綏和文臻。 被接上大船之后,文臻有點欣慰地得知,百姓基本都沒事,當日她和燕綏他們因為風雨和亂戰(zhàn)被卷走之后,唐家在島上的布置火力都沖著易銘和季家去了,據(jù)說易銘隱藏的護衛(wèi)都被逼出來然后死了很多,易銘自己在混戰(zhàn)中失蹤。季家的精兵也死傷不小,唐家的人沒有戀戰(zhàn),在那些人離開射程之后便消失在島上,朝廷和季家因為不知道島上兵力到底怎樣,也沒敢上島,也沒繼續(xù)爭斗。安定下來后,把絕大部分百姓都搜救了,商醉蟬,周沅芷,司空昱,那批小姐,姚縣丞,厲笑包括易人離等等都沒事,風雨中唐家伏兵攻擊易銘的時候,厲笑還想去幫助易銘來著,打算跳下水的時候被易人離拉住,后來易銘不見了,厲笑和易人離吵了一路。上了岸,厲家便派人來接走了厲笑。易人離司空昱都著建州軍船來尋燕綏文臻,商醉蟬不敢和那群自己的粉轉(zhuǎn)黑一起走,也留在建州軍船之上。至于唐慕之,易銘等人,在混亂中消失不見,連同大部分的唐家屬下都逃脫了季家和劉將軍的聯(lián)合圍剿,不僅逃脫了,劉將軍還損失了一批圍剿的士兵,畢竟當時是雨夜大海,人員紛雜混亂,實在也無法實現(xiàn)有效的指揮。 建州刺史曾經(jīng)詢問燕綏,需不需要再派船在那小島上搜尋,被燕綏拒絕了。 有些事不管是什么結(jié)果,做了都沒有意義。 船行數(shù)日,便回了岸上,那處小島離陸地并不算很遠。 到了建州,下船后各分東西,文臻燕綏這次承了建州刺史的人情,燕綏也便默認這位拜于門下,日后自然有他的好處。商醉蟬則準備去云游,他終于得了真正的自由,自然不肯放過可以瀟灑的機會。卻被文臻私下偷偷拉住,兩人商議了好半天,最后商醉蟬許諾稍后一步會去天京一趟。 司空昱本來應(yīng)該轉(zhuǎn)回天機府,但是司空凡死于海上,他必須回司空家做個交代。 季懷慶并沒有死,在撞船時因為沒有防護,斷了雙腿,由季懷遠護送回季家去了,燕綏已經(jīng)上書朝廷,建議由季懷遠取代季懷慶的職位,駐扎黑虎海峽。 想來季家那樣現(xiàn)實的世家,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斷了腿的廢人,放棄季懷遠這樣的新星。 但隨即燕綏便接到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 堯國華昌王世子步湛,不知怎的,忽然結(jié)束了他的國子監(jiān)的學習和與朝廷的談判,直接回到了堯國,并且是連夜出行,潛行到邊境之后,才讓人回報,等到朝廷想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朝廷和步湛的談判,其實到此時也差不多了,約定了華昌王開放自己屬地和東堂接壤的占城與東堂通商,并在華昌王屬地境內(nèi)靠海的城池修建碼頭,日后可借與東堂出海借道,蓋因為那一處海域通往南洋方向,東堂想要過那條航線出行南洋各國,需要繞過明海,而從華昌王屬地境內(nèi)則可取直道,大大節(jié)省了人力物力。 這一條本來東堂朝廷并沒有放在談判計劃中,畢竟從別國取道出海存在著一定的風險性,但文臻提出來,說南洋有些國家,可能有一年兩熟或者三熟的稻谷,有機會還是去找一找比較好,南洋的作物和、佐料、藥物也頗有可取之處,開海通埠絕對對東堂有好處,皇帝便采納了這個建議。 東堂在這個優(yōu)惠力度頗大的合作當中所要付出的便是在華昌王將來起事之后予以呼應(yīng)幫助,前期只需要陳兵在堯國邊界就好了,如果后期戰(zhàn)事存在波折,再商量通過云雷出兵。 本來談判到這里也算結(jié)束了,但是皇帝聽到風聲說華昌王屬地里找到了幾處很珍貴的礦藏,祖母綠和鐵礦,前者是洋外十分風行的珍貴寶石,可以和洋外換來大量的資源,后者更不要說了,是一個國家裝備軍隊造福民生的重要礦藏。 但無論這邊的談判隊伍怎么誘惑,口敞人簡單的步湛在這件事上都非常嘴緊,鴻臚寺的人磨了很久,好容易有點松動了,結(jié)果步湛忽然回國了。 燕綏聽見這個消息時,微微皺了皺眉。 本來父皇要把這個撬開步湛嘴的任務(wù)交給他的,結(jié)果被他悍然拒絕,出海去追文臻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估計御史臺又要給他送連環(huán)十八彈劾了。 彈劾是小事,關(guān)鍵此事?lián)p失不小。這祖母綠和鐵礦華昌王自己用也就罷了,畢竟他們一個藩王屬地,能力有限,又要準備打仗,目標只是他們堯國,對東堂不會造成影響,但是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 文臻并不知道這件事,自然也不清楚這件事在其后可能付出的代價,她倒是精神振作了起來——在回京路上,她得知了一個消息,第一批出洋外找種子的人已經(jīng)回來了,他們帶回來了一種金燦燦的作物,長而飽滿,洋外叫玉米。 紅薯和玉米,兩大王牌,早日培育推廣開來,東堂將再無餓殍! 其時已經(jīng)深秋,晨起路上一片白霜,這回不走水路走陸路,文臻路過一個小城陵水縣時,發(fā)現(xiàn)當?shù)卦旒垬I(yè)發(fā)達,紙多種多樣,其中有種白色的桐油紙,薄能透光而不透風,當即約定定制了一大批,她打算到了冬天搞一個大棚種植,改善一下東堂百姓冬天只能吃窖藏的干巴巴的白菜蘿卜和各種腌菜的現(xiàn)狀。 其實東堂早就有大棚種菜的雛形,是皇家園林造了專門的房子,上面覆蓋了厚紙透光,地下掘火道,日夜以炭火升溫,保持室內(nèi)溫暖如春,雖冬日也可吃上韭蔥菜菇。但這種法子耗費巨大,很快就被清正諫官上書請求中止,后來又有以火炕、以溫泉、以熱水等各種方法搞出來的溫室來種菜,但不管哪種,都只是達官貴人的專利,成本很高,無法推行。 這幾日日夜趕路,文臻燕綏也沒多少獨處機會,燕綏也一反常態(tài),沒怎么找文臻,這讓文臻心中微微感激,覺得香菜精果然是有進步了,這是給她時間和空間去沉淀心情。換成以往,他才不管她想什么呢。 一路奔波,她紛亂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后悔痛苦皆無用,終究這是唐羨之自己的選擇,她沒有理由遷怒任何人。 至于她和燕綏之間,經(jīng)過這許多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再回不去當初那般純澈簡單的心態(tài),是退回原點,還是經(jīng)過痛苦的蛻變再上一層樓,都需要時間的力量來選擇。 這一日眾人城墻前勒馬,一抬頭,看見頭頂天京二字金光燦爛。 這一日天京城門前人流如水,一般地從容平靜,人間煙火猶在,那些怒??駶?,殺戮血腥,仿佛都已經(jīng)隔世。 一路進城,雖然早已回到陸地上,但此刻到了天京,心仿佛才安定下來,這是東堂的心臟,永遠跳躍著同樣的節(jié)奏。 但很快文臻便覺得還是有哪里不一樣了。 尤其在她越來越接近朝臣群居的瑞康坊的時候,此時已經(jīng)是午時,往日里這時候正是下朝回家的時辰,坊內(nèi)外道路都人流如織,但此刻,明顯很是清凈,好像人都不在。 一般這種情況,要么朝中發(fā)生大事,延長了朝會時間,像上次集體戒毒一樣。要么就是誰家有了大事,大家一起去道賀了。還得是地位比較高的那種。 燕綏身份不同,回來就立即進宮了,此行事關(guān)重大,必須立即面陳于皇帝。 但他卻并不急著走,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看著文臻。 兩人這幾天雖然一路同行,但是燕綏騎馬文臻坐車,又有一大幫子人在,還有教導主任虎視眈眈,文臻心情又不好,因此并沒有什么私下接觸的機會,說得最多的就是“吃什么?吃了沒?還吃嗎?” 文臻半垂著眼,不接他的目光。 她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現(xiàn)在面臨的尷尬事兒是,她馬上該回哪里? 經(jīng)過賜婚,她不應(yīng)該再住在宜王府,該回聞府才對,可是燕綏這目光望定她,她就直覺想要分道揚鑣很難。 前來迎接燕綏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到了,不敢催促,一臉為難地站在一邊。 那邊雇來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易人離君莫曉聞近檀扶聞老太太上車,準備先回聞府,林飛白直接先一步走了,也不知道他是去林府還是宜王府。聞老太太忽然掀開簾子,道:“阿臻,怎么還不上車?” 文臻如蒙大赦,急忙脆生生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要走,燕綏目光縮了縮,忽然道:“你是朝廷命官,出京辦事,回來第一件事就當進宮復(fù)命你忘了?” 文臻“呃”地一聲,心想是這樣嗎?出去旅行結(jié)個婚也算出京辦事?賜婚這樣的事情當做任務(wù)來完成不是明擺著說朝廷用心不良嗎? 然而那個太監(jiān)已經(jīng)在燕綏目光逼視下顫顫巍巍地道:“呃,文女官,確實也需要您在場適當補充……” 文臻翻個白眼,權(quán)大了不起??? 權(quán)大確實了不起,她只得隨著去宮里,路上經(jīng)過東宮,隱約可見嗩吶之聲,來往客人不絕,文臻忍不住問:“太子殿下似乎有喜事?” 小太監(jiān)謹慎地道:“太子殿下今日納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