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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山河盛宴在線閱讀 - 第281章 在乎的人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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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在乎的人在乎你

    文臻呵呵笑一聲,扛起老方,抄近路一溜煙先去了半山,一到就吩咐:“今天食堂不供應(yīng)早飯?!?/br>
    眾人立刻應(yīng)了。

    “哦不,豎個牌子,以后都不供應(yīng)了?!?/br>
    “來人吃飯怎么說?”

    “就說集體來大姨媽了。對了,這些板凳什么的也拆了扔了。”

    文臻吩咐完就帶了老方去院子里,燕綏早已在那等著,弄了一個小冊子認(rèn)真在寫著什么,看文臻來了便收了起來。

    文臻一指燕綏,對方人和道:“方老,我還有一人,需要看脈,當(dāng)然,這回是有酬金的?!?/br>
    她手掌一伸,文蛋蛋很自覺地骨碌碌滾到她掌心,琉璃光彩,淡淡異香。

    方人和先是漫不經(jīng)心看了一眼,隨即怔住,又看一眼,又湊上前,取了帕子要拿文蛋蛋。

    文臻一讓,對燕綏努努嘴。

    一看老方那架勢,果然是識貨的,既然識貨,不怕他不上鉤。

    方人和盯了燕綏一眼,猜測著他的身份,文臻拿了文蛋蛋,漫不經(jīng)心地在水里滾,洗過澡的水隨手往地上一潑,頓時四面蟲蟻死的死散的散。

    文臻又拿出一只水晶盒子,里頭是一只蝎子,一條蛇,一只火紅的大螞蟻,都是劇毒品種,這架勢一看就是要養(yǎng)蠱。

    文臻把文蛋蛋往里頭一扔。

    方人和目光灼灼盯著,想象中的廝殺并沒有出現(xiàn),文蛋蛋一進(jìn)盒子,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螞蟻火速后退,毒蛇盤成一團(tuán)垂下頭顱以示敬畏,蝎子干脆高高翹起尾巴,雙前肢恭敬地舉起文蛋蛋,把文蛋蛋舉出了盒子。

    文蛋蛋轉(zhuǎn)過的地方,那三只寧可擠在一起,也不敢碰。

    方人和眼神灼灼,看樣子恨不得也把文蛋蛋捧在手里,好好瞧瞧。

    “老方啊,你好好干活,這珠子我便借你研究一天,如何?”文臻悠悠道,“但是你先發(fā)個毒誓,對自己的看過的每個診都如實告知,如有隱瞞虛假,天地不容,所愛皆失?!?/br>
    方人和轉(zhuǎn)開眼光,嗤笑道:“我是醫(yī)者,如實診治是醫(yī)者本分!你忒也瞧輕了我!”但最終還是舉手發(fā)了誓,又給燕綏診脈,手指搭上去,燕綏忽然道:“三娘,我渴了?!?/br>
    “小檀,送杯水來?!?/br>
    “好!”

    “還有點餓,想吃你做的酸筍鴨rou餛飩。”

    “這個我教給采云了呢,采云!我想吃酸筍鴨rou餛飩!”

    “好的小姐,很快就得!”

    燕綏挑眉看文臻,文臻笑嘻嘻看燕綏。

    方人和鼻子里嗤出冷笑,換了左手換右手,忽然道:“有你們這裝模作樣的功夫,脈都看完了?!庇挚次恼橐谎?,這回的笑容更加惡意了。

    文臻心咚地一跳,忍住沒有直接問出口。

    “要我說,你方才何必要我發(fā)那個毒誓?”老家伙冷笑,“對你來說,說不定聽假話還能活得舒坦一些。”

    文臻心一沉。

    不等她問,方人和迫不及待地一指燕綏:“話又說回來,你小子運(yùn)氣還挺好的?!?/br>
    文臻沉入谷底的心剛剛蹦回原位,就聽見這老不死又來一句,“按說活不過弱冠年紀(jì),能活到現(xiàn)在,不是運(yùn)氣是什么?”

    燕綏不說話,文臻也不想說話了,現(xiàn)在不用懷疑這老貨說話真假了,他滿滿的惡意不讓他潑出來才會憋死。

    “但是,也萬萬活不過三十?!?/br>
    “!??!”

    “不過這又何妨呢……”

    文臻一顆心被這樣惡意的一上一下吊得快飛了,怒不可遏瞪著方人和。

    “……趕緊廣納妻妾,開枝散葉,到三十也夠生五六個孩兒,什么也不耽誤,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狈饺撕蜐M面笑容,看上去簡直像在恭喜燕綏。

    “是啊。”燕綏拍他的肩,一臉同喜的歡欣,“前景甚是可期,想到未來嬌妻美妾,兒孫環(huán)繞,我也覺得甚有福氣??傆X得比某些雖然多活了幾十年,但無妻無子,死了都沒人上墳的老孤棍還要好一點呢?!?/br>
    方人和的一張老臉?biāo)查g紫赤紫赤的。

    文臻隱約記得這家伙性子孤拐,早先也有家眷,為了學(xué)醫(yī),生生折了,后來就一直孤身一人,也不知怎的,認(rèn)了易銘為干孫女。

    說到底,時人最重的血脈傳承終是斷了。

    在老方要發(fā)飆之前,文臻有意無意地把文蛋蛋在指尖上轉(zhuǎn)了一圈。

    方人和硬生生咽下了那口惡氣,手指按在燕綏腕上,繼續(xù)細(xì)細(xì)探脈,沉著臉道:“母胎之時便中毒,出生后應(yīng)該還經(jīng)受過激發(fā)此毒性的毒物,本應(yīng)少年夭亡,但之后想必頗有機(jī)緣,用過不少靈丹,將毒性生生抑制,才能安然至今。但這毒年深日久,入骨入髓,戕害真元,攪亂心神,體內(nèi)但凡有任何不良變化,都會引得毒性深入,比如受傷,患病、大悲之事心神俱喪……以及,”他忽然看了燕綏一眼,又看了文臻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譏嘲的笑意,“精元有失。”

    文臻腦中轟然一聲。

    怎么會這樣?

    她一直懷疑燕綏的問題在于中毒,而且一定是幼年便有的毒,他成年之后沒人能毒他,可什么樣的后果都想過了,就沒想過居然有這種限制。

    這不會有假,方人和一代神醫(yī),能把燕綏的問題來龍去脈都看出來,編不出來的。

    想到幾個時辰前發(fā)生的事,她一時之間,悔到腸子都青了。

    本來心中有個隱約的,并不太愿意面對的想法:怕燕綏不能長壽,怕他就認(rèn)定她一人沒機(jī)會留下子嗣,所以想著,如此也算不辜負(fù)他,若有機(jī)緣生個一兒半女也好。男女之愛,血脈傳承,此生也就無憾了。

    如果知道這會影響他,她憋死也不睡他?。?/br>
    方人和看她神情慘淡,猶為快意。

    “所以老夫收回先前的話,三十歲之前嬌妻美妾子嗣眾多,想來是不大可能了。畢竟如果精元傾泄太過,死期很可能提前,想必來不及生那么多兒子便兩腿一蹬了。這可如何是好?這豈不是要和我孤老頭子一樣,且活得還沒我孤老頭子長?”

    燕綏早已懶洋洋起身。

    “放心,一定活得比你長?!?/br>
    他伸手去拉文臻,“不要理這老貨危言聳聽,走吧?!?/br>
    文臻甩開他的手,將文蛋蛋往方人和面前一拍,“辦法,解藥!告訴我!它就是你的了!”

    差點被拍扁的文蛋蛋:“……”

    方人和用帕子拈起文蛋蛋,呵呵一笑,“解藥啊……沒有!”

    “緩解方法也行?!?/br>
    “還是沒有。我說了,他擁有世上最好的靈丹,自小當(dāng)糖豆吃,所以能安然活到如今,換成常人早是墳中枯骨,你說到哪去尋比那些靈丹更強(qiáng)的?到哪還能有這種靈丹當(dāng)零食的待遇?做人啊,還是知足一點咯……哎,安排個地方,我瞧瞧這珠子。”

    文臻心灰意冷一揮手。自有人來帶老家伙去看珠子,不過是撥間空房給他呆著罷了。

    方人和走了兩步,想起什么般道:“哦對了,他好像近期已經(jīng)發(fā)作過一次,之后雖然以藥物壓制,終究不能治本,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如果不想三十變成二十三的話,從現(xiàn)在開始,最好就要戒酒戒怒戒色戒動武……”

    “戒這世上所有喜怒悲歡,做一個清心寡欲麻木不仁的木頭人便可?!毖嘟椑淅浣由稀?/br>
    “然也!”方人和心情極好地雙手一合,捧著文蛋蛋笑瞇瞇去了。

    文臻看著他背影,走了兩步,想要說什么,最終住口,轉(zhuǎn)過身來,對燕綏笑了笑。

    “沒事啦?!彼溃斑@老小子可能還是懷疑咱身份,故意說嚴(yán)重些嚇咱們呢。再說這世上還有解不了的毒?我不信,今兒個一定要把老家伙肚子里藏的貨給榨出來?!?/br>
    燕綏手指敲敲桌面,“過來坐?!?/br>
    文臻坐在他對面,燕綏看她一眼,文臻目光飄來飄去,燕綏忍無可忍,一伸手將她拉坐在自己懷中,文臻嘆口氣,雙手抵住他胸膛,有點疲倦地道:“行了,天快亮了,想白日宣yin么?”

    “白日宣yin?”燕綏挑眉看她,“我倒覺得,別說白日宣yin了,以后可能我想碰你一下你都會逼我念心經(jīng)?!?/br>
    文臻呵呵笑了兩聲便止住了。

    實在是,有點笑不出來。

    她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有了困難,就去想法子解決,傷春悲秋于事無補(bǔ)還浪費時間。越是低谷,越不愿意做喪氣狀,總覺得一臉喪壞運(yùn)氣,好運(yùn)都能給沖沒了。

    然而此刻壓在心上的不僅是燕綏的奇毒,生命短暫的威脅,還有對先前那一番放縱導(dǎo)致的后果的巨大懊悔。

    早知道……

    這世上最不忍聽的三個字,大抵就是這“早知道”。便如最嚙心的滋味,便是那無可追及的后悔。

    是春華時未曾撿拾的花,在冬雪飄落的時節(jié)枯萎,又或者花開了太早搶先美麗,反而熬不過料峭的春寒。

    文臻怏怏地支著頭,腦中一片混亂,低低地道:“母胎中毒……那德妃娘娘如何沒事?”

    這話一出口她就心慌,覺得說錯話了,險些咬了自己舌頭,一抬頭看見燕綏神色淡淡,又一層懊悔彌漫心頭。

    胎兒中毒,母體沒事,敵人下手不會這么仁慈,這樣做難度也太大。

    最大的可能,是這個母親自己下的毒,選擇了不利胎兒但不傷自己的藥物。

    腦海中一晃而過那寵妃的奇特個性,母子之間的淡漠關(guān)系,還有德妃和皇帝和林擎之間奇怪的三角關(guān)系。

    每一種存在都似乎在敲實這樣的可能。

    這太過殘忍,文臻后悔自己這一問。

    燕綏沒說什么,安撫地?fù)崃藫崴陌l(fā)。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看那天際深青一線漸漸蔓延,沖淡黎明前如墨的天色,星光往云深處退避,山的峻拔輪廓被天光邀請,再被山間嵐氣鮮明勾勒。

    這世間景致千般美好,怎么能不長長久久看呢?

    又是誰,連他看一眼這世間的機(jī)會,都想剝奪呢。

    文臻隱隱覺得,這個疑問想要得到解答,怕是得天翻地覆,干出些連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兒才成了。

    所以她不想要答案,只想要他。

    要他靜好安穩(wěn)地將這景致看下去,這一個三十年后還有下一個三十年。

    她看著燕綏在晨光里越發(fā)挺秀精致的輪廓,他的懶見世人,他的疏離曠遠(yuǎn),他的目下無塵,他的萬事無心,說到底,都不過是因為有人讓他生來有毒,尚未睜眼,已見這世間涼薄丑惡,再愛難能。

    他懶上心,是因為知道自己不能上心。

    她心底涌起難以抑制的憤怒,眉目間的笑意卻越發(fā)甜蜜。

    “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靠在燕綏肩頭,舌尖靈巧地?fù)芩?,“在乎的人在乎你便好?!?/br>
    燕綏一偏頭,粉色的舌尖便舔在他頰上,換成往日便要縮回去了,此刻卻并不停留,往下慢慢親上喉結(jié)。

    肌膚香膩,氣息微微,燕綏仰起頭,手指插入她烏黑細(xì)軟的發(fā)中。

    他眼底有微微的笑意。

    這丫頭面甜心苦,看似蜜糖樣兒,其實很少從她嘴里聽見甜言蜜語,更不要說情愛主動,如今這般待遇,他一時恨不得方人和干脆說他活不過二十三好了。

    那估計她不僅天天情意綿綿,說不定還會自薦枕席。

    燕綏的手慢慢探上腰帶,文臻的腰帶沒那么多結(jié),一抽便得。

    文臻按住了他的手。

    燕綏瞇了瞇眼。

    “還真要白日宣yin?。俊蔽恼樾?。

    “說好的你在乎我的在乎,那我就在乎這個。”

    “你頹廢的人生就沒有別的需要在乎的事了嗎……哎呀你這個混蛋不要這樣扛我!”

    “對,沒有。咱們男人,哪怕活得短,都不能時間短!”昭告聲氣壯山河。

    屋子門砰一聲關(guān)上。

    “砰?!?/br>
    廚房方向,又一聲門板撞響,隱約還有人驚叫,卻是聞近檀的聲音。

    文臻的那間屋子里嗤啦一聲,似乎什么撕開了,隨即文臻躥出了門,拖著斷了半截的腰帶一邊跑一邊大罵:“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身后燕綏呵呵一聲關(guān)上了窗。

    文臻奔向廚房,廚房門大開著,其余人已經(jīng)紛紛趕來,地上一片狼藉,剛熬好的湯潑了一地。

    聞近檀手里還拿著菜刀,菜刀上沾滿rou末,文臻特意仔細(xì)看了一眼,確定那rou末是豬rou末。

    雖然咱們小聞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是文臻一向認(rèn)為她的兇殘程度足可排女士前三。

    但是兇殘度排前三的聞姑娘此刻雙目含淚,臉色煞白,舉著臉大的菜刀渾身顫抖。

    “剛才有個人忽然躥進(jìn)來摸……”

    聞近檀臉紅了,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大家都懂了,君莫曉勃然大怒,抓起兩把剔骨尖刀就追了出去。

    “你給他教訓(xùn)沒有?”文臻不相信聞近檀就這么算了,如果能留下點傷痕回頭也能找出是誰。

    聞近檀紅著臉羞答答地道:“我差一點就剁掉了,可惜他太矮,距離估算錯誤……”

    眾人順著她目光,看向正好站在她對面的英文的褲襠。

    英文腿一軟,雙手一捂——不是你們都看著我做甚!理解了不就行了!

    再驚恐地看著聞近檀——姑娘,說好的你最溫良賢淑的呢?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后頭小心些,咱們這地兒也不是誰想來就來的。”文臻驅(qū)散眾人,想著那群人膽子倒是大,換成以往自然要找過去懲戒,不過等方人和看過病,馬上也就走了,不必再節(jié)外生枝。

    ……

    方人和呆在小院一間屋子里,將文蛋蛋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個遍。

    文蛋蛋始終團(tuán)著身子,只展現(xiàn)自己身為珠子的一面,饒是如此,方人和也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他用細(xì)管銀針從文蛋蛋身上采毒,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每次采的毒都不一樣。

    這樣奇妙的寶貝,一日時間哪夠琢磨呢?

    半輩子都不夠吧。

    方人和一拍桌子,瞬間就下定了決心。

    偷!

    現(xiàn)在就偷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