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saocao作一波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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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臻繼續(xù)往上奔去,腰間的玉牌隨她的動作跳躍。一閃一閃光芒溫潤。 她心中有個疑問,但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得到解決,而這也讓她越來越有些心驚。 往上再走二十階,水壇壇主站在那里。 不是所有人都會在上天梯這日進行挑戰(zhàn),尤其地位穩(wěn)固的高層,到得今日來之不易,并不想輕易拋去。 壇主往上,基本都是安于其位,選擇守成。 說起來文臻運氣不好,擄走聞近檀那位壇主,正是野心最大實力也強的壇主,當(dāng)年屈居壇主是因為上天梯那陣子恰好受了傷,也正因為有實力,行事才這么肆無忌憚。 這位水壇壇主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輕袍大袖,像個老儒生,看見文臻奔上來,居然還長長做了個揖。 人家禮貌,文臻自然不能不禮貌,她目光在對方手上一掠,微微側(cè)身避到一邊,半蹲福了福。 底下眾人看著,忽然又安靜了,很多人帶著竊笑,互相打了個眼色。 不知怎的,這些江湖粗豪漢子,在那老儒生一般的壇主面前,都顯得有些安靜,眼神里隱隱還有些忌憚。 君莫曉左右看看,納悶地道:“怎么這些家伙一看見這人,就跟個悶嘴葫蘆似的?” 她拍拍身邊一個漢子的肩,道:“求教一下這位兄臺,這位水壇壇主,是不是武功分外的高?瞧你們這噤若寒蟬的樣兒。” 那人不樂意地道:“誰噤若寒蟬了?這不是因為水壇老大擅長……”他回頭看見是君莫曉,頓時挑挑眉,不說話了。 君莫曉也挑眉:“怎么了?看見是我就不說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那么久的羊rou面條麻辣燙都喂了狗是吧?” 這話說得那人臉上一紅,看看四周,湊近了她道:“顧大嫂,別擠兌俺了,上天梯時候不透露比試雙方絕技是規(guī)矩。不過我可以給你提個醒,這位水壇壇主,不走尋常武功路線,小心一不小心著了道。” 說著搖搖頭,想著這位壇主武功也不如何,很少與人動手,但是死在他手下的人可一點不比那幾位壇主少,說到底,這位仗的自然也是千變?nèi)f化難以辨明的手段。 如今遇上扈三娘這樣和自己一個路數(shù)的人,自然不會允許她從自己的階梯上踏過去。 他哈哈一笑:“這一局,你們贏不了。準(zhǔn)備救人吧!” 君莫曉有點擔(dān)心,回頭看燕綏,用眼神詢問。 燕綏磕著瓜子,磕一顆,殼兒便彈到前頭中文的背上,排得整整齊齊的。 他眼底泛出笑意。 原本還有點擔(dān)心,畢竟蛋糕兒雖然狡詐,但是出手少,真氣低,真要玩硬碰硬,穩(wěn)輸。 至于其余門道…… “放心,這一局,特別好贏?!?/br> …… 臺階上,水壇壇主又是一禮,文臻這回不回禮了,笑道:“壇主大人,還打不打?不打的話我走了,我趕時間?!?/br> 水壇壇主笑道:“不過是個虛名,打不打有什么要緊?我倒是向來有個習(xí)慣,或者說是心愿,還望三娘成全?!?/br> 文臻:“哦?” 水壇壇主從懷中取出一個冊子,柔和地道:“我這冊子,記載了歷年來參加上天梯,走到四百級以上的高手,尤其是成就才能突出的高手。三娘方才以最快速度過關(guān)斬將,半個時辰上四百階,是為我共濟盟多年來未有之奇事,所以方才在下已經(jīng)將三娘英姿和事跡記錄于其上,現(xiàn)在便要請三娘留下墨寶,以作見證。” 說著一招手,旁邊站在圍欄外的記錄者便走過來,遞上備好的筆墨。 那筆是上好狼毫,勁健光韌,硯臺更是光凝紫玉,色隱云紋,都是十分講究的物事。 那硯臺式樣也十分別致,臺端一邊一個團云龍紐,圓溜溜的,乍一看像丫頭頭上兩個雙丫髻。那記錄者拿起一個黑色的團云龍紐,在硯臺里磨著,片刻后便凝出細膩光澤,色泛青紫的墨色來。 只是這山上風(fēng)冷,剛磨好的墨,只這幾句話耽擱,便有點干了。 水壇壇主拿出那冊子,笑道:“我還有一筆沒完成,先補上?!闭f著便對著筆尖呵了呵氣,勾勒了一筆,又捧著冊子仔細欣賞一下,似乎十分滿意,才呵呵笑著把冊子遞給文臻。 只是這么一耽擱,那筆鋒和墨又有點干了。 文臻接過,自然也對著筆尖呵了呵氣,一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那動作之瀟灑,神情之豪邁,十分讓人錯覺這是書法大家在作書,以至于那水壇壇主也禁不住湊過頭來看她的簽名,一眼之下,臉皮一陣抽搐,好一會兒才忍住窒息感,呵呵笑道:“三娘這字體甚是獨特,甚是獨特。” 文臻低頭看看那一手狗爬,也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壇主,還打嗎?” 水壇壇主笑呵呵地看著她:“老夫不愛這些打打殺殺的,你但能走,便自己走吧?!?/br> 文臻點點頭,繞過他,抬腿向上走。 按規(guī)矩,她只要過了這一級臺階,就是她贏。 她腿抬起,身后的水壇壇主道:“……就是不知道你還走不走得動了……一、二、三,倒也!” 與此同時,文臻也道:“……三、二、一……倒也!” 咕咚一聲。 驚呼聲起。 文臻抬腳,輕輕松松從倒下的水壇壇主身上跨了過去。 留一地圍觀群眾風(fēng)中凌亂。 先前那個和君莫曉對話的家伙,張大了嘴巴,喃喃道:“我但知道每次水壇壇主下毒害人都看不出端倪就讓對方倒了,未曾想扈三娘讓人倒得更沒有端倪……” 臺階上,文臻快步向前走,一邊整理著頭發(fā)。 頭頂上,文蛋蛋正十分不滿地滾來滾去,好把滿身沾著的墨擦到文臻頭發(fā)上,文臻伸手去捉它,這家伙精滑溜溜的捉不住。 先前那水壇壇主往那一站,文臻看他兩袖清風(fēng)的模樣兒,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個下毒的行家。 擅毒不擅武的人,手上繭子少,但指腹和指甲上,多半會有些顏色異常,這是長期研究和接觸毒物導(dǎo)致的,誰都無法避免。 文臻自己就是玩毒玩手段的高手,對這個自然很了解,她也更細膩,搗鼓完這些東西,都會保養(yǎng)雙手,去除痕跡。 對方一個大老爺們兒,自然想不起來這些。 而下毒,從對方作揖就開始了,大袖清風(fēng),一起一伏,夠散出許多東西。 文臻位于下風(fēng),側(cè)身避讓,沒讓對方看出自己已經(jīng)看出他的手段了。 之后的冊子,墨,筆,自然處處都有機關(guān),但是最主要的手段,還是在那潤筆的一呵氣中。 筆尖的墨有毒,呵氣靠近嘴巴,毒氣自然便進入了。 為了保證她會呵那一口氣,水壇壇主特意自己先示范了呵氣,然后又故意耽擱了一下,讓墨再次凝結(jié)。 手段算是精妙,尤其是文臻這種原本對他一無所知的人。 但是問題在于,文蛋蛋在手,天下我走。 水壇壇主遇上文臻,算他倒霉。 他目光只盯在筆和墨,卻沒想到硯臺上的團云龍紐,其中一只,早已被文蛋蛋偷偷掰斷,然后自己在硯臺里滾了滾,沾了一身墨,打扮成一只紐。 當(dāng)記錄者用堅硬的文蛋蛋磨墨時,那筆尖最后沾上的毒,就是文蛋蛋的洗澡水了。 水壇壇主不倒,豈不是對蠱王大人文蛋蛋的侮辱? 文臻腳步很快,她隱約已經(jīng)看見那位孫壇主的身影了。 好像正在挑戰(zhàn)鳳三當(dāng)家。 最上頭金壇壇主,是個身軀高大的壯漢,山上風(fēng)涼,他卻只穿一件薄薄舊袍,露出的雙臂肌rou渾然若金,倒真真配得上金壇壇主這個名號。 他使一柄開山斧,看似是個莽漢,卻神完氣足,神情內(nèi)斂,站在臺階上,冷冷看著上來的文臻。 只看他的姿勢,便知道這位內(nèi)外功夫都相當(dāng)了得,看他眼神,也是個冷靜不可欺的人物。 底下的人按規(guī)矩要站在二十階之外,都遠遠看著。君莫曉問先前那位唱衰者:“喂,這位怎樣?” 那家伙一臉得意呵呵笑:“這位啊,號稱鐵板?!?/br> “啥意思?” “這位壇主號稱‘鐵板’,最是外表粗豪內(nèi)心細致的人物,人像個鐵板,心也是塊鐵板,渾然不可侵,從內(nèi)到外防守十足,看這回你家扈三娘還能怎么沖過去,哈哈哈這次哦,輸定咯。” “呸,小心再打臉!” “沒!可!能!” 文臻沒有沖。 她想了想,在他下方三個臺階處站定。 她一路狂飆,無論在哪一關(guān)都講究速度,一向都要沖到距離最近的一階,這是第一次安安靜靜站下來。 金壇壇主眼底掠過一絲詫異,但并沒有說話。 文臻細細打量了他一陣,忽然道:“閣下論實力,并不低于孫壇主,為何他獨享盛名,成為當(dāng)家的熱門人選,而閣下作為金壇壇主,本應(yīng)在五壇壇主中實力第一,地位第一,卻生生被壓得毫無光彩?” 她問得突然,又問得犀利,金壇壇主怎么也沒想到,這緊張時刻她會說這個,眼底下意識掠過一絲憤怒,憤怒底卻又隱藏淡淡悲哀,只是那悲哀一閃而過,叫人幾乎無法察覺。 文臻自然能察覺,頓時心中一定,知道有門。 鐵板不會是真鐵板,但凡被叫做鐵板的,往往是內(nèi)心更有大虛弱大恐懼,而要用分外堅實的盔甲來掩藏。 她的第二問又來了。 “壇主很缺銀子吧?” 金壇壇主又一怔,隨即眼底閃過一絲羞惱之色。 這又是確認的證明,文臻并沒露出任何譏嘲之色,她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很重要,一旦有一點不妥,對方開山斧劈下來,自己是擋不住的。 擋不住可以溜,但這一路就前功盡棄,聞近檀雖然能找到,但是五峰這么大,隱秘地那么多,要找到什么時候?孫壇主既然留下文臻,自然有人看守她,那些嘍啰對自己這一批人并無多少忌諱尊敬之心,萬一起了什么心思,近檀又不會武,出了什么事,她這一輩子要怎么面對近檀? 聞近檀一直幫她打理江湖撈,負責(zé)人事管理這一塊,做得十分出色,所以她和君莫曉易人離一起離開天京,江湖撈的掌柜們還在一批批地出人才,再按照定好的計劃,由在京的聞老太太調(diào)撥,將分店繼續(xù)一家家地開下去,目前分店已經(jīng)有近十家,東堂十八州中的內(nèi)陸諸州基本都有了分店。 更不要說聞近檀不會武功,卻從來不畏懼跟在腥風(fēng)血雨的她身邊,當(dāng)初唐羨之的海上婚禮,大船之上那般危險,她也敢和君莫曉就這么混了進去,如今西川同樣陪她深入險地,是真真正正但有一分力量,都要撐住她的好友。 文臻自認為才能不高,氣量狹窄,唯一的好處就是護短,死黨們暫時失散了,新交的朋友她更珍惜。 文臻清楚自己的實力,并不夠一路飆至頂端,但她也一定要飚至頂端。 那就只有步步算計,用盡心思,不管是毒是計還是……攻心。 金壇壇主的羞色怒色一閃而過,隨即便淡淡道:“與你何干?你還打不打?不打就滾下去罷。” 文臻仰頭,笑道:“我不滾,我要過,但是我不打?!?/br> 不等金壇壇主發(fā)話,她指了指上方輕聲道:“孫壇主擄走了我的姐妹,我不把他揪下來,我的姐妹便不知會遭遇什么。所以我一定要過去。” 金壇壇主面色和緩了些,道:“此事違犯盟規(guī),你可與當(dāng)家們言明,另外我金壇也是掌刑罰的,事后我會查證并給你一個公道。” “來不及?!蔽恼閾u頭,“人已經(jīng)擄走了一夜,那群人向來也沒什么規(guī)矩,我那姐妹還是清白女子,若是受了侮辱,有輕生之念,便是刑堂打死孫壇主也無濟于事,更何況他既然是壇主,估計也不會受那么重的刑罰?!?/br> 金壇壇主默認。 “所以我要盡快找到孫壇主問出我姐妹下落,也要把孫壇主從高處踢下去,畢竟我聽說你們的規(guī)矩,當(dāng)家一級是不提倡隨意挑戰(zhàn)的,為了維護當(dāng)家們的尊嚴(yán),如果有人連續(xù)挑戰(zhàn)當(dāng)家最后卻輸了,是要降級的。降級,他才能受到更重的懲罰不是嗎?” 金壇壇主冷聲道:“你要挑戰(zhàn)便挑戰(zhàn)他的,我又憑什么要以自身地位名聲讓你踏腳?” “怎么能說是踏腳呢?”文臻笑,“您不是自己就想呆著不往上走嗎?當(dāng)然,您自愿呆著,和您給我讓路,是兩回事,所以我也不會讓您白讓,您瞧這個可好?” 說著微微傾身,袖子里已經(jīng)露出一沓銀票的邊緣。 金壇壇主:“……” 又創(chuàng)紀(jì)錄了。 由來上天梯,未見銀票開路者。 這扈三娘的把戲,怎么這么多,連這也想得出? 他神情更冷了,手中開山斧雪亮斧身映著森然眉目:“你在侮辱我?” “我為壇主不值?!蔽恼楹翢o懼色,立在他斧頭一抬就能夠著的地方,嘆息,“明明實力不凡,卻不能去爭取護法和當(dāng)家的地位,倒讓那個實力人品皆不值一提的小人,生生壓了一頭。此等令人扼腕不公事,小女子既然見著了,總要抱打一番不平的。” “用銀票幫我打抱不平嗎?” “還有實際行動?!蔽恼橐恢干戏?,“您既然不能上去,那如果看見有人能上去,代您將那小人得志的家伙踢下塵埃,想來也會心懷大慰?!?/br> “你?”金壇壇主神情微帶輕蔑。 文臻笑容不改,“何不試試呢?您沒有出手,讓我過去,是您胸懷廣闊,同情我姐妹遭遇,于您名聲地位無損,而又有銀子進賬,說不定又能看一場小人墜落的好戲,我真是想不出您有什么拒絕的必要。” 一陣沉默。 隨即金壇壇主眉眼一舒,眼底笑意一滑而過。 他斧頭微微抬起,底下人遠遠看著一陣緊張,文臻卻笑了,袖子一動,銀票便順著光滑如鏡的斧頭面和平直的斧柄,滑入了金壇壇主的袖子里。 這一手斧頭收銀票的把戲,兩人都手腳極快,玩得純熟,除了少數(shù)幾個人,竟沒人能看見。 隨即金壇壇主斧頭一收,讓出道路。 人群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