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有人影沖上，倒下，血線在空中飛掠如火。

    司馬離咳嗽越來越弱，血越流越急，站在弩機(jī)前的背影越來越彎，最后整個人都伏在了弩機(jī)上，靠手臂和半個身體的力量，壓著機(jī)簧擊發(fā)。

    但不論他如何衰弱，瀕臨死亡，始終都未曾倒下。

    始終在上弦，上箭，放箭，哪怕越來越慢，但沒有一個人，能越過那架巨弩，沖上半山平臺。

    共濟(jì)盟剩余的漢子們，在這段他用性命拖來的時間內(nèi)，都進(jìn)入了小院，從后窗攀繩而下，鳳翩翩試圖掙扎，被文臻一肘擊昏，拖了進(jìn)去。

    她最后踏進(jìn)院墻已毀的院子時，回看一眼。

    正看見司馬離將最后的幾根箭，想要艱難地一起裝進(jìn)弩機(jī)，但是那種弩機(jī)雖然可以多箭擊發(fā)，卻需要高手巨力才能做到，司馬離平時自然沒問題，此刻卻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手抖出顫影，背上的血如溪流般順著弩機(jī)鐵黑色的機(jī)身，汩汩流入身下同樣黧黑的土地里。

    文臻只看了一眼他弩機(jī)箭頭對著的位置，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而此時對方也看出了他想射壞斜對面最后一臺弩機(jī)，自然也下了決心。無數(shù)人從黑暗的掩體背后涌出來，不顧一切攀爬上司馬離面前的那架弩機(jī)，要將他斬于刀下。

    而司馬離用盡全力也無法把剩余的弩箭一起發(fā)射，不由發(fā)出一聲絕望的怒吼。

    文臻忽然一把抓過在廊下瑟瑟發(fā)抖的八哥，將一個小袋子栓在它爪子上，指指司馬離，又示意它：“輕輕飛，不能晃蕩?！?/br>
    八哥不情不愿地翻白眼，剛想罵，文蛋蛋骨碌碌在它頭上滾了一圈。

    八哥立即咽回對文臻所有女性長輩的問候，振翅飛起，穩(wěn)穩(wěn)地飛到了司馬離背后，腳爪探出，敲了敲他的背。

    那個小袋子落在司馬離的手里，他看一眼，眼睛便亮了起來。

    但他并沒有放棄裝弩箭的動作，相反，他無視那些即將爬過自己弩機(jī)的人，做出了即將擊發(fā)的姿勢。

    弩機(jī)是軍方重器，造價高昂，全東堂也不過三十臺，一半以上在天京，弩機(jī)的機(jī)手以及直屬長官對弩機(jī)具有全權(quán)責(zé)任，一旦出現(xiàn)非戰(zhàn)損弩機(jī)損壞，要承擔(dān)相當(dāng)重的責(zé)任。

    司馬離看來也知道這一點(diǎn)，所以他想要拖時間，想要報復(fù)，就要把打擊目標(biāo)集中到弩機(jī)上，如果今晚所有的弩機(jī)都被毀，這一支軍隊(duì)回去也討不了好。

    “嗤?！币蝗嗽竭^了他的弩機(jī)，一刀砍在他肩膀上。

    司馬離沒動。

    又一人翻過，長刀橫削，司馬離不能離開，只能勉強(qiáng)一躲，咔嚓一聲，半只胳膊離開他的身體，翻滾著落在地上。

    司馬離還是沒有動。

    用僅剩的手臂，依舊在緩緩拉著弩機(jī)的扳機(jī)。

    更多的人翻了過來。

    一刀，又一刀，無數(shù)刀。

    亂刀飛舞，血流成河，月夜下的蒼白半山，半山盤旋的黑色彎道，鐵青色的山壁，未散的灰霧，森冷的殺器，如殺人蟻一般密密麻麻的人群，鮮紅的花與血。

    這一幅既凄且艷的畫面。

    這是文臻在最后準(zhǔn)備離開前，看見的畫面。

    她還看見人群中，那血rou橫飛已經(jīng)沒了人樣的司馬離，最后緩緩伸出半截殘臂，對她比了個手勢。

    他缺了手，也缺了手指，那個手勢已經(jīng)看不出意義。

    但文臻已經(jīng)看懂了。

    隨即，“轟”地一聲。

    一聲爆響，聲撼天地。

    是比先前那些粉末爆炸更加兇猛的動靜，整座五峰山都似乎在這聲巨響中顫抖，所有人瞬間失聰，眼里看過去的天地都似乎起了褶皺。

    那個小袋子里，是經(jīng)過原工字隊(duì)研究改良過的火藥彈子，更純，更凝實(shí)，殺傷力也更大。

    文臻本來準(zhǔn)備留著萬一遇上西川軍隊(duì)使用，卻在此刻，給了司馬離。

    半山平臺上騰起黑紅色的焰火，團(tuán)團(tuán)如一朵可噬人命的巨大毒菇，毒菇的中央噴濺出無數(shù)的血rou泥濘，殘肢斷臂，在真正的災(zāi)難之前，并沒有想象中的狂呼亂喊，一切都在瞬間被吞噬，一切都在天地震響那一刻進(jìn)行。

    并就此結(jié)束。

    整座山崖上下皆沉默。

    忽然又是轟然一聲，一道電光劈裂天際。

    似壯行的擂鼓，奏雄壯的挽歌。

    竟然下雨了。

    山間雨來得快，電光剛剛閃過不久，雨水便攜云而來，嘩啦啦一陣猛澆，將所有人澆了個透心涼。

    飛流峰平臺上的血rou，被狂雨攜去，順著那些被弩箭刻畫出的淺淺溝渠，緩緩流入山川大地。

    來年花更葳蕤樹愈直。

    此刻大雨很難說清對共濟(jì)盟諸人有利還是有害，掩蓋了其余峰頭的刺客發(fā)出的各種聲音，方便他們更快地解決那些沉睡不知的人們；而對此刻的飛流峰半山平臺來說，雷聲和大雨將剛才那一幕黑煙和狂血都瞬間卷去，甚至給方才那一聲爆炸的巨響做了天然的掩護(hù)，以至于其余山頭的刺客們，都以為那一聲也是一道雷，并沒有立即趕到半山平臺來。

    這雨來得奇怪，文臻卻沒有時間去傷感或者驚嘆，那一聲巨響里，她探頭看一下底下的情況，將勾在窗臺上的鉤子取下，換成繩索纏在了屋中的柱子上。

    那一聲巨響里，她最后一個縱身一躍，在暴雨中跳下后窗。

    那一聲巨響，震醒了被幫中兄弟背下去的鳳翩翩，她卻并沒有回頭，只將頭深深埋在那兄弟的背里。

    那漢子咬牙一聲不吭，滿臉的水也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文臻下崖，低頭一看，最前面負(fù)責(zé)帶路的易人離厲笑，已經(jīng)下了半崖，卻按照她的吩咐，沒有一直下到崖底，而是在半崖處，轉(zhuǎn)過一個彎，能夠看到索道的地方，投出勾索，經(jīng)過幾次試探后，勾住了一條沒有被破壞過的索道鐵鏈。

    索道口正常情況下是不能走的，一來肯定有人守株待兔，二來籃筐和鐵索一定都受到破壞，所以文臻選擇后山下崖再上索道，對方趕時間，不會來得及破壞所有索道，有些不是上下山關(guān)鍵索道的鐵鏈，可能還是完好的。

    果然厲笑已經(jīng)用勾索試了出來，幾條勾索勾在橫山鐵鏈上，輕功好的直接蕩過去，輕功差的就慢慢爬。

    上了索道，會分發(fā)吊環(huán)，就是上次燕綏帶著文臻一路滑過去的吊環(huán)，又做了一批，就是為了預(yù)防萬一，畢竟身在匪窩。

    五峰山大，再多的軍隊(duì)也不能徹底封鎖全山，但是所有明面上的逃生道一定都被死死把守，在上山，下山，半山平臺都走不通的情況下，以別人想不到的方式上索道并進(jìn)入別人都想不到的峰頭，是唯一的辦法。

    文臻抬頭看了一陣，覺得自己的運(yùn)氣很好，因?yàn)闆]有問題的那一條索道，恰恰是通往燧峰半山的。

    她記得英文下山前說過一句，燧峰有密道。

    既然那條索道沒有被破壞，說明英文探出的道路是絕密的，屠絕也不知道。

    底下的人在著急地向文臻招手，在他們看來，文臻出來得太遲了，很容易被追兵追上。而且大家順著一個個向下爬，想超越都不能。

    文臻提氣向下，雖然大家催促得厲害，她卻爬得很慢，動作也很輕，看上去像是怕把繩子拽斷一般。

    但大家都知道這繩子摻了極其柔韌的金絲和蛟筋，斷不了的。但也只能干著急。

    最后一個人也蕩上了索道，眾人一邊滑一邊伸長脖子焦灼地瞧她。

    文臻聽著身后的動靜。

    平臺上炸死了一大批，但是那么大的動靜，雨也遮擋不住，附近還是會有人趕來增援的。她已經(jīng)隱約聽見了上頭雜沓的腳步和呼喝之聲。

    而此時雨也很突兀的停了，山間的雨果然來得快也去得快。

    沾了水的繩子和索道都很滑，她爬得越發(fā)小心，爬到一半的時候，頭頂傳來呼喝之聲，繩索震蕩劇烈。

    很快就有人順繩而下，爬得比她快多了，很快離她便不過丈許。

    索道上一片驚呼，連厲笑都驚得大叫：“快啊三娘！”

    文臻忽然松了繩子。

    驚呼聲里，她在落下的那一瞬，已經(jīng)又拋出一條勾索，勾在了索道上。

    但是她沒有急著蕩過去，而是掛在繩索上，面對著小院的方向，好像在靜靜等待。

    山風(fēng)在深谷間擺蕩，嘯聲如唱。

    文臻略有些單薄的身子在風(fēng)中也在微微搖晃，像一葉飄搖的草。

    眸子里的笑意和冷意卻凝練森然如這千百年不崩之崖。

    眾人本來著急想要她快一點(diǎn)，這一刻卻忽然感覺到了什么，也都安靜下來，一邊迅速逃脫一邊等待。

    那條繩索上那些黑衣人快速地爬了下來，順著繩子一長條如密密麻麻的螞蟻，最前面的已經(jīng)接近文臻，且也準(zhǔn)備周全，從腰后掏繩索。

    卻忽然轟然一聲。，

    不是火藥彈爆炸那種震天的巨響，是極其重的重物戛然斷裂倒地的聲音，隨即那條掛滿了人的繩子飛快地向下滑去，猝不及防的人們慘呼著向崖下墜去。

    也有人武功比較高試圖抓著崖壁，但隨即上頭便飛出一根巨柱，順著崖一路滾下去，轟隆隆將那群試圖攀附在崖壁上的人再次血花飛濺地砸了下去。

    片刻之后，重物墜落崖下的沉悶之音才自崖底傳來，震得還掛在半空中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崖上煙塵彌漫，屋舍還在倒塌，塌下的磚瓦也在向著崖下傾瀉，將躲過兩輪變故僥幸未死的那些人，摧枯拉朽地再砸下去。

    一連三輪死亡收割，無數(shù)人伴隨煙塵墜落崖底，像一只只破敗的黑色蝴蝶飄在夜的霧里，慘呼聲連綿不絕交織成長長的一聲，在整座五峰山回蕩。

    半山索道安靜如死。

    在那些人墜落時，文臻身形一蕩，已經(jīng)蕩上了索道，并沒有對自己造成的災(zāi)難多看一眼。

    那根系繩子的柱子自然做過了手腳，承載分量太重就會斷裂，但是要想對方上當(dāng)，就要有人當(dāng)著眾人面爬下去，那些人才會順理成章地跟著爬下來。

    她身體輕，身法靈活，安然爬了下來，等著更多的人上了繩子，直到把柱子拽倒，引發(fā)連鎖反應(yīng)。

    她蕩上了去燧峰的索道，接住了厲笑拋過來的吊環(huán)，最后一個滑到對面燧峰。

    人們并沒有散開，都還等在山林間，在鳳翩翩的帶領(lǐng)下，對著飛流峰半山的方向，跪下，磕頭。

    咚，咚，咚。

    額頭接觸地面的聲音沉厚，如那個以一己血rou攔在飛流峰半山，為兒郎們爭取生機(jī)，最終骨rou化灰的男子。

    再抬起頭來時，人人眼眸血紅。

    等人們再站起來的時候，不知何時，都隱隱圍在她身邊。

    扈三娘在危機(jī)來臨時的冷靜和反擊的大手筆，讓眾人自然選擇強(qiáng)者依附。

    文臻心中嘆口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和共濟(jì)盟劃清界限已經(jīng)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人多力量大，那就一起闖吧。

    不必顧忌太多，只有活著，才有更多的可能。

    文臻一向是一個看起來黏糊實(shí)則上清爽的人，想好了也就拋開了，便讓眾人先報出自己的山頭。

    目前還在面前的有近兩百個人，都是共濟(jì)盟的中層頭目和精銳級別，是一個大幫派最重要的中堅(jiān)力量。

    得虧飛流峰平臺夠大，天氣夠熱，酒問題夠大，這些人才會無法回到自己山頭，直接在飛流峰睡了。

    其中屬于燧峰的人有三十余人，文臻讓他們集思廣益，想想燧峰有沒有隱秘道路。

    燧峰的人照管自己的山頭，上下日常在燧峰里轉(zhuǎn)，真要論起道路，肯定是他們最熟悉，屠絕長居四圣堂，手下也在藏銳峰，不可能知道燧峰的密道。

    文臻有點(diǎn)可惜當(dāng)時自己沒有多問英文一句。

    眾人冥思苦想，大多搖頭，都說燧峰上下都轉(zhuǎn)遍了，從未發(fā)現(xiàn)什么密道。文臻便道未必一定需要知道哪里有道路，但凡平常巡邏聊天發(fā)現(xiàn)或者聽說的可疑事情，都可以拿來說一說。

    忽然有個人猶豫地道，曾經(jīng)聽一個有點(diǎn)癡傻的兄弟，說起過燧峰后山有條溪水，水會變戲法，總是會跑掉。當(dāng)時聽著是戲言，也就一笑了之，這會不會有問題？

    不管真假，總要去看看，此時漫山的燈火已經(jīng)點(diǎn)燃，隱約可以看見燈火之下黑壓壓長蛇一樣的人群，說明刺客對全山的暗殺已經(jīng)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大軍進(jìn)山掃蕩搜山，共濟(jì)盟的主要實(shí)力已經(jīng)被拔掉，所以太子的剿匪大軍才能這么肆無忌憚地進(jìn)山。

    共濟(jì)盟的人也明白這個道理，鳳翩翩看著那些火把，深黑的眼眸里躍動著血色般的紅。

    眾人去到了那條溪水附近，溪水很淺，淙淙流動，看不出跑掉的痕跡。

    溪水盡頭是一片絕崖，崖壁十分峭拔，幾乎九十度直上直下，石壁光滑度極高，完全沒有任何攀爬的可能。

    在崖下不遠(yuǎn)處，一條河緩緩繞向旁邊的落塵峰。

    眾人上下搜尋著，卻都一無所獲。

    忽然文臻直起腰，注目黑暗中，眸子瞇起。

    “誰？！”

    眾人一怔，齊齊僵住，神情緊張。

    此時大家也已經(jīng)聽見動靜，長草瑟瑟聲里，有些細(xì)微的摩擦之聲，草葉斷裂之聲，聽人數(shù)還不少，且四面八方都有。

    人們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文臻的護(hù)衛(wèi)們正要警惕地拔刀，鳳翩翩卻攔住了他們，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姿勢，過了一會，文臻看見那位高大又寒酸的金壇壇主，帶著好些人出現(xiàn)在黑暗中，金壇壇主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一手還扶著一個孱弱蒼白的女子。眾人看起來都很狼狽，大多都帶傷。

    這批人比文臻等人還要警惕，手中染血的武器緊抓不放，看見最前面的文臻也沒松開。

    文臻看見他們，心中一喜。

    看來共濟(jì)盟的損失沒有自己想象中慘重，還是有人能夠幸存的。

    她上前一步，正想招呼，忽然冷風(fēng)撲面，寒光一閃，當(dāng)頭一片似雪的刀光潑下來！

    文臻下意識后退，卻發(fā)現(xiàn)身后是絕崖。

    當(dāng)啷一聲巨響，她頭頂閃過一片星花，瘆人的兵器寒氣割面而過，耳畔一縷發(fā)絲悠悠落地。

    鳳翩翩站在她身前，雙刀架住了那突如其來的冷斧。

    旁邊響起幾聲爆喝，易人離耿光等人都大怒掠來，這回是文臻上前一步將他們攔住。

    鳳翩翩喝聲冷沉：“木卓，你在做什么！”

    金壇壇主木卓也在喝：“三當(dāng)家，你怎么在這里！你怎么和扈三娘在一起！”

    “三娘救了我們，我們正在尋找燧峰的密道。”

    “這不可能！”

    文臻聽著木卓語氣不對，上前一步，木卓的斧頭立即揚(yáng)了起來。

    “扈三娘！是不是你在酒中下了藥，開門引殺手入山！”

    文臻抱臂看著他。

    “這么勁爆的八卦我怎么不知道？誰分享給你的？”

    “少油嘴滑舌。我們親耳聽見的！那些闖山的人，口口聲聲遵三娘的命令！”

    文臻恍然，險些給太子鼓鼓掌。

    這回他肯定用盡了他智慧的全部庫存。

    一方面和唐家勾結(jié)利用內(nèi)jian毒倒全山，一方面還在這些倒霉蛋面前指認(rèn)內(nèi)jian是她。

    畢竟她來路不明，上天梯手段百出，還未獲得共濟(jì)盟上下真正的信任。

    無論是刺客還是全山圍剿，難免有漏網(wǎng)之魚，這些漏網(wǎng)之魚一旦遇見文臻，必將視她為生死大仇。

    那她不僅要對付太子的殺手，還要被共濟(jì)盟的人追殺，這追殺有可能綿延一生，讓她時刻不能安寧。

    “是啊。”她抱著雙臂，涼涼地道，“我人在燧峰，卻能遙控整座五峰山的刺客和士兵來攻擊你們，順便我還和鳳三當(dāng)家混在一起，還能騙得鳳三當(dāng)家給我擋斧頭呢。這么一想，我真是好棒棒哦。”

    木卓顯然接不上這話，眨巴著眼睛，鳳翩翩嘆了口氣，將先前的事說了一遍，眾人聽著聽著，刀便垂了下來，木卓臉色慘白怔了好半晌，才慘然道：“我每夜都要起夜照顧內(nèi)子，所以喝得比較少，回去的路上跌入溪水，撞傷胳膊，便清醒了許多。我知道不對勁，便奔回去通知家小和兄弟們，但是終究慢了一步，只來得及帶出一小半的兄弟，刺客便上了山……”

    鳳翩翩臉色好看了一點(diǎn)，轉(zhuǎn)頭對文臻解釋道：“共濟(jì)盟這幾年見形勢不好，也曾居安思危，我們一些頭目，在各峰安排了隱秘?fù)?jù)點(diǎn)，還在燧峰這里，定了一個發(fā)生大事時的集合地，就在這溪水附近……”

    “等等。”文臻發(fā)現(xiàn)不對，急忙打斷她問，“為什么會將燧峰這里定為避難所，是誰提議的？”

    提議的人，很可能知道那密道在哪里！

    鳳翩翩怔了怔，似乎不大清楚，木卓卻忽然道：

    “是大當(dāng)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