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芽卻是看都不曾看陸青歌一眼，倒是手上的力度越發(fā)重了。

    周芷清已經(jīng)沒有力氣掙扎了，只是滿眼絕望地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男子。他看自己就是是在看一個(gè)獵物……

    “蘆芽！你快放手！”見他毫無反應(yīng)，陸青歌便再次開口，“她就要死了！到時(shí)候我們什么都不會(huì)知道！”

    “你閉嘴！”他終于有了反應(yīng)，卻是朝著她怒吼了一聲。

    “夜識(shí)……夜識(shí)……快醒醒……”童吾還在堅(jiān)持不懈地喚著毫無反應(yīng)的夜識(shí)劍，還不時(shí)抬頭去看那個(gè)人類女孩的狀況。

    “你再不說，可就要死了?！碧J芽忽然笑了起來，可手上的力度沒有減少半分。他的眸底滿是玩味，似乎是在打量一只瀕臨死亡的小兔子。

    周芷清的意識(shí)已然迷離，開了口，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剩下眸子中的絕望：“……”

    她似乎看見了當(dāng)年的懸崖，也看見了穆展瑯的臉。

    彼時(shí)，他就坐在一旁的龍椅上，滿眼失望，質(zhì)問著她到底是為什么。她只是低著頭，無聲哭泣。

    那時(shí)，他也曾這樣掐著自己的脖子，拼命壓制著內(nèi)心的怒意，對(duì)她說，周芷清，你若松了口，寡人便饒你一命；你若執(zhí)意一個(gè)字不說，可就要死了?！?/br>
    她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勇氣，跪直了身子，扶著他的臉頰，輕輕地印上他的唇，而后淡淡說道，皇上，妾身選擇去死。

    說完，她便起身大步朝著懸崖跑去，奔向死亡卻毫不猶豫。

    穆展瑯愣在了原地，右眼中悄無聲息地滴落下一滴淚。而后，他也站起身來，不顧身邊侍衛(wèi)的呼喊，跟上了她的步伐。

    她聽見了顧青檸歇息底里地呼喊，接著是穆展瑯的怒吼，他說，放開寡人。他的聲音沙啞，聽在她的耳中還有幾分心疼。

    想著，她忽然看開了。

    她已經(jīng)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又在懼怕著什么？這條命不就不敢屬于她。

    就如同當(dāng)時(shí)跳下懸崖一般，她松開了手，闔上了眸子，一滴淚隨著一滴鮮血不偏不倚地滴落在夜識(shí)劍上，而后融進(jìn)了劍身……

    陸青歌緊緊皺著眉頭，看著周芷清無力垂下的雙手，當(dāng)即瞪大了眸子，緊接著一滴淚水劃過臉頰。她還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能死？

    蘆芽瞧著她一臉看淡生死的模樣，也收起了微笑。他不信，會(huì)有懦弱的凡人不懼怕死亡。

    童吾也停止了呼喚，瞧著周芷清的模樣，怕是無力回天。

    “蘆芽，不要?dú)⑸阍手Z過我的……”

    忽然，他的耳中傳入了一陣空靈的聲音。這聲音——他十分熟悉并且心心念念。

    蘆芽愣在原地，十分木訥地偏過頭去——他瞧見，那位他視為生死劫的女子就站在不遠(yuǎn)處。雖是一只透明的魂魄，但是她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改變。

    依舊是氣質(zhì)溫婉，可眉眼間卻滿是憂郁。她正在朝自己微笑，似乎是在要他過去。

    蘆芽沒有猶豫，當(dāng)即松開了手，奔向了那個(gè)他魂?duì)繅?mèng)繞的女子。

    陸青歌連忙上前接住昏死過去的周芷清，又拿起她的手腕診脈，脈象十分微弱，再晚一步便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她好奇地抬頭看向那位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子。她看不清她的容貌，可瞧著她的身姿卻是無法描繪的熟悉，總覺得是在何處見過，卻又說不上來。

    童吾依靠在門框上，瞧著夜識(shí)從劍中出來了，便扯著嘴角笑了笑，而后順著門框坐到了地上，就像是打了一場(chǎng)硬仗一般疲憊。

    蘆芽站在青溪的面前，笑得十分羞澀，可是目光卻模糊了，他想要張開雙臂去抱一抱她，可是這又不和禮數(shù)，而且她不喜歡妖。

    “青溪，我好想你……這三年來，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不知為何，他的嘴邊滿是笑意，可是說出話時(shí)，卻不得不哽咽著斷斷續(xù)續(xù)。

    陸青歌正在為周芷清包扎傷口，這一聲“青溪”直讓她頓住了動(dòng)作，緊接著便是淚意襲來。她始終低著頭，口中喃喃道：“這絕不可能，這怎么會(huì)是青溪師姐……”

    小桃也向她投去目光，她雖然不知道她曾經(jīng)向自己提及過的那位青溪師姐究竟長(zhǎng)得什么模樣，但是她卻有感覺，蘆芽面前的女子魂魄就是她的師姐。

    “蘆芽……不要?dú)⑸阍手Z過我的……”青溪卻始終是一個(gè)表情，也始終說著一句話。

    蘆芽終于是忍不住了，他捂住了自己的眸子，什么都顧不得地哭出了聲。

    他怎么能忘記，這是他為自己做的幻象啊，他不想自己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不想成為她厭惡的妖怪。

    “師姐……是你嗎？”陸青歌終于是站起身來，她淚流滿面，明明心中有許多話要說，可是到了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那幻象自然是無法給她回應(yīng)，只是始終重復(fù)著那一句話。

    “蘆芽……”青溪再次開口，卻是沒了下文。

    他當(dāng)時(shí)便愣住了，甚至忘記了哭泣。而后，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的青溪，啞著聲音回應(yīng)她：“嗯，我在的。”

    她忽然收起了淺淺的微笑，先前邁出了一步，抱住了他。而后偏頭在他耳邊說：“蘆芽，我也在思念著你，很思念，很思念。”她的聲音，同他的一樣，伴隨著哽咽。

    這……真的是他的青溪……

    他就是那般呆呆的站在原地，等他回過神去回報(bào)她之時(shí)，她卻忽然化作萬千閃亮地斑點(diǎn)消失了眾人的面前。

    蘆芽更是愣住了，他頓時(shí)覺得世界都失去了聲音，只剩下他一人的抽泣聲。他步履蹣跚地在原地旋轉(zhuǎn)，看著青溪消失的許多方向。

    “啊……”終于，他泄氣般的雙膝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喊著，“啊……青溪……”

    陸青歌還站在原地，看著幾近崩潰的蘆芽。他大抵是痛苦到了極點(diǎn)吧，失去了自己在乎的人兩次，；而她，亦是失去了她的師姐兩次。

    她那一直用自己的一顆真心，溫柔地對(duì)待著世間的一切，原來真的不在了……

    “瀘堯，瀘堯，”童吾立馬跑到蘆芽的身邊，而后在他耳邊念靜心咒。

    妖法仙法一同修煉的他，若是有一絲的意念偏差，便會(huì)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