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養(yǎng)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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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 鳳棲山莊 鳳棲墅內(nèi)庭 仿佛做了很久的一個夢。朗寅釋回到了新婚那幾日。 他在一個寧靜的早晨醒來,書桌前,有人正著輕薄的雪色紗質里衣,伏在案前運筆。 窗臺上的風鈴草開了,有人剛剛為它澆了水,鈴鐺般的藍色花朵上是晶瑩的水珠。 從身后輕輕的靠近那人,便能注意到她正認真的為枝葉上色,描摹著花草的形狀。 “又趁著我睡著了的功夫,寫寫畫畫?”摟住那人纖細柔軟的腰肢,貼著她的耳朵說悄悄話。 墨子幽微微一顫,才從專注中反映過來?!澳阈蚜??”她問著,向后輕輕倚在自己懷里,鼻尖清甜的香氣沁人心脾。 “好久沒練,下次有人讓我畫一幅工筆,都不敢出手了?!?/br> “怎么會,你的畫怎么都好?!崩室寣櫮绲?,“畫得是什么?” 墨子幽輕笑道,“不如你來看看?” 朗寅釋定定打量了一番畫作,瞥見了花叢中的一個小尾巴。 “那藏起來的,可是只鳥?” “你猜?!?/br> “我猜……”朗寅釋猜著猜著,就把唇貼上了墨子幽的臉頰。 “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墨子幽嗔道,點了點她,“你數(shù)數(shù)這幅畫里,有多少只鳥?” “難道有玄機不成?” 畫中的鳥,有的藏在花叢中,有的藏在枝葉間,形態(tài)各異,靈巧可愛,足以見到作者的畫工卓絕,朗寅釋仔細的辨認了一番,“九只?” “這兩只很有趣,一展翅一降落,一青黃一紅綠,相互呼應,格外漂亮。”指著畫面中心的兩只鳥,朗寅釋說道。 “因為它們是一對兒?!蹦佑墓戳斯醋旖?,“這幅畫叫做‘天長鳥’。” “天長鳥?難道……這是打算送給我的嗎?”朗寅釋含笑問道。 “誰要送你,真自戀。墨子幽撇過頭去,眼中卻笑意不減。 “不送你親愛的夫君,還想送誰?難道是某個不知名的追求者?” “……本宮的追求者那么多,送得過來嗎?” “嗷,那你這是打算和誰天長地久呢?” “掛起來,誰也不送不行嗎?” “哼。”朗寅釋換了個姿勢,把她更舒服的圈在懷里,“說不過你。”她說著,親吻上那方櫻唇?!爸灰闳耸俏业?,就夠了?!?/br> 墨子幽只覺心頭癢癢的,絕美的臉上散開點點笑意,輕輕回應著。 直到墨子幽推開朗寅釋不由自主作亂的手,“大白天的,點到為止。”墨子幽提醒著,又羞又躁的瞪了朗寅釋一眼。 她從朗寅釋懷抱里掙脫出來,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在作好的畫上。 墨汁已經(jīng)晾干。一副色彩鮮艷,生動活潑的花鳥圖躍然紙上。 “下一步,將它裝裱。”墨子幽說著,細細的將畫紙裱上,又從書桌旁的架子上,拿來畫框拆下。 “名動天下的西陵公主,果真是多才多藝。”朗寅釋贊賞道,不禁為墨子幽的才能所折服,她笑道,“不愧是我媳婦兒?!?/br> 墨子幽搗鼓了半天榫卯結構的畫框,聞言突然停下,轉身流露出求助的神色。 “怎么了?” “……裝、裝不回去了?!蹦佑男α诵?,窘迫中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那,該怎么辦?”朗寅釋茫然問道。 清澈的眼眸一動,墨子幽臉上便流露出戲謔之色。 “那就要問一問,名動天下、多才多藝的西陵公主的夫君了!”她笑吟吟道,將畫框塞進朗寅釋手里。 “……” 朗寅釋醒來時,外邊的天色剛蒙蒙亮,她覺得仿佛已經(jīng)過去了好久。頭昏腦漲,幾乎快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呼出去的氣,滯重而guntang。 “高燒退了一些。”眼前似乎有人在說著話,輕靈柔和的女聲?!皠偛乓魂嚤容^厲害,一直在說胡話?!蹦鞘且粋€纖細清瘦的身影,帶著令人安心的氣息。 “應當是重傷后,遭遇了暴雨,受了寒氣的緣故。她受得內(nèi)傷太重了,一回來就病倒了?!蔽葑又醒雮鱽碇心昴凶诱f話的聲音,聽著語氣,有著很多無奈和關心。 “剛才青嵐過來為她施了針,又點了清心散。應當會好受一些,過不了多久大抵就會醒的。”說話的聲音離得很近,應當就在床榻邊上?!奥宕笕?,您也兩個晚上沒合眼了,快去休息一下吧?!?/br> “老臣折騰些不妨事。倒是公主金枝玉葉,更該注重千金之體才是?!?/br> “我心里始終放不下,等她醒了我再去休息吧?!?/br>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有人便出去了,屋子里清凈了下來。 朗寅釋覺得頭不再那么昏沉,視線慢慢清晰起來。床榻邊上,墨子幽正全神貫注的望著自己,一雙美目中滿是擔憂。 “醒了?”墨子幽眼中浮現(xiàn)起一絲欣喜。朗寅釋望著眼前的人,竟有些恍惚。剛才夢里見到的人,竟突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疲憊的神情,黯淡的臉色,墨子幽顯然沒有休息好,看起來憔悴許多。朗寅釋不由胸口發(fā)燙,心頭涌上一陣暖流。 差點就見不到自己心愛的人了。她默默嘆道,想起與慧能的惡斗,慶幸不已。 渾身疼痛有所緩解,傷口涼絲絲的,該是剛敷完藥。 朗寅釋蒼白著臉色,沖墨子幽笑了笑?!澳愎皇菦]走?!?/br> “說什么‘果然’,好像你早就料到了似的?!蹦佑臎]好氣道。心中的關切無處言說,只化為長長一嘆。前兩日在山莊門前,望見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朗寅釋,她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傻傻的站著,覺得如墜冰窖,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她從未見朗寅釋受過這么重的傷,在她印象里,朗寅釋一直是鎮(zhèn)定自若,處變不驚的人。察覺有可能會失去她,墨子幽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中,直到眼前人安然醒來,她的這顆心才算是終于放下。 “你走得太輕易了,一點也不粘人,反倒讓人起疑心?!崩室屛⑿α讼?,“何況陸遠不會撒謊,寫來的信簡直是欲蓋彌彰?!?/br> “你還說呢?”見朗寅釋沒什么大礙,墨子幽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生氣,“要不是洛大人他們趕到的及時,你差點把命都給丟了!幸虧我沒走,一走你就出了事,讓人心里如何能踏實?” “現(xiàn)在沒事了?!崩室尯蒙矒嶂?,一字一句的說道?!爸灰煤盟挥X,我就會好起來的。幽兒,不必擔心?!?/br> “倒是你,留在這天朗多不安全?”朗寅釋皺了皺眉頭,無奈道,“南下要吃很多辛苦,我總懷著一絲僥幸,希望你能聽話的離開?!?/br> “……我什么時候聽話過?再說了,本宮何時怕過辛苦?”墨子幽噘了嘴,不滿道,“想讓本公主對你夫唱婦隨,你可想得美。”她把頭扭向一邊,不愿意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這兩天來了好多個大夫,都無能為力的離去,若不是青嵐在,朗寅釋的重傷根本沒人能治,回西陵這件事情,哪有說得這般輕巧?自己在,好歹也有個照應。 被墨子幽的話逗樂了,朗寅釋忍著笑,牽扯著傷口都疼了起來,只是彎著眼睛說道,“不敢不敢?!?/br> 她自己的媳婦,自然比誰都了解,墨子幽向來獨立行事,誰也沒辦法勉強她的意志,不如就遂了她的意罷了。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弊筮叺募珉喂潜还孟耵兆铀频?,朗寅釋不得不調整下腦袋的位置,她轉移話題,朝墨子幽示好道。 “夢見我了?”墨子幽聞言,又轉過頭來看著她,臉上的慍色未消,眼眸卻很溫柔。 “嗯?!崩室屝α诵Α!皦粢娫蹅儎偝捎H那會兒,你在畫花鳥圖?!?/br> “我知道?!蹦佑哪橆a紅了紅,帶著點點嬌羞,眼眸瑩澈似水,“你剛才高熱不退,一直在念我的名字?!?/br> 得知自己說得胡話都被聽見,朗寅釋的臉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她頓了頓,踟躇的開口道。“幽兒……等我傷好了,我們一起南下吧?” “直到重回京城為止。我再也不想跟你分開?!?/br> 墨子幽眼眸一亮,蹙起的眉頭消解開來,很是高興。 “就知道你這石頭沒說心里話,我就不信,這么多天不見,你都一點不想我的!” “想,如何不想?日思夜念,完全舍不得和你分開。”朗寅釋溫煦一笑,深情的握緊了墨子幽的纖手。“不回西陵也罷,就跟我一起南下去吧,一直在我身邊,平平安安的就好?!?/br> 墨子幽乖巧的點點頭,絕美的臉頰上柔情頓顯,她低頭吻了吻朗寅釋的額頭,“小寅,你好好養(yǎng)傷,等你傷好些了,咱們就一道出發(fā)!”就勢在榻上臥下,墨子幽輕輕倚靠在朗寅釋身邊,又保持著一定距離,避免碰到她的傷口。 兩人以一種親昵的姿勢靠在一塊兒。“現(xiàn)在呢,”墨子幽揉了揉眼睛,軟綿綿道,“我有些困了,小寅你不要動,讓我靠著睡一小會兒?!?/br> “好,”知道墨子幽兩晚沒合眼,朗寅釋伸出不曾受傷的右手,將她攬在懷里,輕輕道,“睡吧?!?/br> 兩日后 天朗 皇城大牢 門鎖被打開了,幽暗的大牢里,一個身影在日光下出現(xiàn)。雖然京城的天牢,較普通地方要好得多,可由于地勢低洼,連日的下雨,總免不了散發(fā)一股濃烈的霉腐氣味。 伴隨著獄卒長問候的話語,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回蕩在大牢狹窄的通道里 “朗康轍,你給我滾出來!朗康轍,你這畜生!”不遠處的牢房里,有人在憤怒的吶喊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停在一個特殊的單間前。 “叫什么?這不是來看你們了嗎?”朗康轍陰沉的臉,緩緩出現(xiàn)在欄桿后頭。 “你這混蛋,你憑什么將我們下獄?我們觸犯了天朗哪一條律令?我們是同輩,擅自拘禁皇子,你沒有權力這么做!” “把你們倆關起來還需要理由嗎?”朗康轍像是納了悶,故作不解道?!拔蚁腙P,就關了?!?/br> “現(xiàn)在整個京城都是我的,關了你們倆能算多大的事情?本王還沒要你們倆的命呢?!?/br> “你竟敢移天易日,蔑視王法,你一定會遭報應的!”朗子徽罵道。 “喲,多新鮮哪。你們派人圍殺我七弟時,怎么沒說這話?”朗康轍笑道?!拔疫€以為你們不知道王法兩個字怎么寫呢?!?/br> “如今整個天朗,我‘朗康轍’就是王法!不然本王頂著天下人的罵名,豈不是太虧了!” 朗蘇烈見眼前情形不利,便放低了姿態(tài)道,“三哥,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咱們還是有可能達成共識的?!?/br> “老九到底是識相得多?!崩士缔H嘲諷道,瞥了朗子徽一眼。 “你們設計害死太子,栽贓到我身上來,這一箭雙雕的能耐,真讓本王刮目相看。只是我朗康轍向來眥睚必報,這筆賬,該怎么跟你們算一算呢?” “三哥,如果不是我們,朗寅釋現(xiàn)在仍是攝政王。我們也算解決了一個重大威脅,為你創(chuàng)造了時機,不是嗎?”朗蘇烈回答道,為自己扳回一些話語權。 朗康轍瞇著眼睛略一思索,只聽“報——?。 ?/br> 天牢外邊,遠遠傳來幾聲通報。兩名傳令官步履飛快的來到眼前。 “啟稟王爺。南郊林子的六、九皇子等人馬全數(shù)被剿滅,在中央的林地中,我們發(fā)現(xiàn)了十來具和尚的尸體,經(jīng)調查,都是原先慧能和尚的手下。林子已經(jīng)全部搜過,并沒有發(fā)現(xiàn)燁王的蹤影?!?/br> 嗯?朗康轍眸光一閃,“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 “是的?!?/br> 難道他沒死?朗康轍心中一愣。 另一名傳令官聞言,也上稟道?!昂未笕艘呀?jīng)派人將城中徹底搜查過,燁王府在前兩日起就沒了動靜,這些日子一直空置,并未有人值守?!?/br> “……”朗康轍心頭了然,揮手讓傳令官退下。轉向獄中的兩人,冷嘲道。 “還真是不能指望你們,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币宦犂室寷]了蹤影,朗康轍便煩躁了起來,臉色頓時陰沉了許多。 “不可能,朗寅釋落在慧能手里,絕無可能生還!我們把南郊林子圍得水泄不通,內(nèi)有死士、慧能和十八羅漢,他就是再有能耐,也絕不可能孤身一人逃竄出去!” “如果是他,就什么都有可能!”朗康轍高聲怒喝,制止了朗蘇烈的爭辯。朗寅釋要是真那么容易被打敗,他根本活不到今天,早就被宮廷游戲驅逐出局了。至今仍能活躍在天朗的政治舞臺上的,必然不是凡人。想清楚這點,朗康轍看向他們的眼中滿是輕蔑與鄙視。 “一群垃圾,看來小釋這個難題,還是得本王親自解決?!彼陨云綇土饲榫w,舒緩了些許臉色, “來人,迅速派兵出城進行追查,他們還跑不了多遠,一旦發(fā)現(xiàn),立馬給我捉回來!!” “是!” ※※※※※※※※※※※※※※※※※※※※ 要忙著寫論文和找工作了,抽空的時候會盡量更新,可能更新時間不太穩(wěn)定,望大家見諒?!疽研⌒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