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彬彬有禮地?fù)嵝厥┒Y，將他的帽子放在地面上。

    轟！

    這個動作仿佛打破了某種沉寂，人們再次沸騰了。

    歡呼聲，口哨聲，拼命拍巴掌聲，將手中的什么敲擊器皿邊緣的聲音，猛踏地面聲，怪叫聲，夾雜著兒童呀呀的模仿聲。各種聲音混合成歡樂的海洋。維克托笑著轉(zhuǎn)圈，他再次彈起吉他，德拉庫斯也不逞多讓的歌唱起來，兩人像是被鼓舞一般打開了腔調(diào)，將歌曲唱著、用聲音和曲調(diào)打磨成更加精致的模樣。

    他們從下午唱到黃昏，熱烈的感情才緩緩消退。最后躬身施禮之時，每個人都為他們獻(xiàn)上了最快活的掌聲。維克托的帽子里已經(jīng)堆滿了各種東西。閃閃發(fā)亮的比索、色彩鮮艷的糖果、鳥雀的尾羽、幾顆帶著水珠的水果等等。德拉庫斯翻出兩個果子，丟給維克托一個，自己咔嚓啃了另一個。

    今天收獲滿滿。不僅在說他們獲得的東西，還有德拉庫斯對音樂和歌曲的理解，現(xiàn)在我們做什么呢？

    維克托把吉他放好，一屁股坐在他棕色的大箱子里，一邊小口喝水潤喉嚨，一邊活動著僵硬的手指。他數(shù)好了比索，小心翼翼放進(jìn)錢夾一半，把另一半遞給德拉庫斯。

    如果是我一個人，觀眾可做不到這么熱烈。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了，什么是lsquo;讓世界知道自己rsquo;的感覺。不過這只是開幕，對不對？

    當(dāng)然！德拉庫斯伸出手，他不僅接過了比索，而且還緊緊地握住了維克托的手，你是個天才，我很想和你成為搭檔?？梢詥幔业呐笥?？在你幫助我而散盡錢財(cái)時，我就將你當(dāng)作我一生的朋友了。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獲得名譽(yù)和財(cái)富，最后成為世界矚目的偉大音樂人。

    維克托消瘦的臉頰上露出驚喜表情，棕褐色的眼睛里閃著光。

    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的朋友，德拉庫斯。我一直那么想，從剛開始就是。只是我很遲疑，因?yàn)槲也⒉皇悄敲磧?yōu)秀雖然會彈吉他，但是我在道德上顯得十分差勁我是否有資格和你一起搭檔呢我這么思索過。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你卻好的，好的，我樂意極了。但是在那之前，你愿意聽聽我這不稱職的人的陳述嗎？如果你在聽過之后仍然覺得可以，那么、我一定不會放棄和你做搭檔的機(jī)會。

    德拉庫斯點(diǎn)點(diǎn)頭。

    我們?nèi)ヂ玫昀镏v述吧。睡眠也非常重要啊。

    他拍拍維克托的肩膀，讓他從低沉的情緒中緩和過來，兩人肩并肩朝前，夜色緩緩鋪開，晚上的歡慶才剛剛開始。各色燈火將整條街道染成絢爛的緋紅，他們的影子拉長又變短，步伐穩(wěn)健，越走越遠(yuǎn)。

    希望老板娘這回不會用笤帚打人了，她那一下讓我的腳后跟現(xiàn)在還抽著疼。

    老板娘不會對比索露出兇惡眼神，放心好了，哈哈。

    第21章 coco

    維克托向德拉庫斯闡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熱愛音樂，妻子與他是一對配合默契的愛侶。他們一邊手牽著手高歌美麗的未來，一邊滿懷熱情的追逐著音樂。從一個城市輾轉(zhuǎn)到另一個城市，每一次為他們鼓掌喝彩的人的面孔，都是陌生的。

    起初他們熱衷于此，但后來發(fā)生了一件轉(zhuǎn)變了維克托妻子想法的事情。

    她懷孕了。

    想要一個安穩(wěn)而平和的環(huán)境，任何母親都有這樣的希冀。維克托不得不放緩腳步，甚至停止。他們安居在墨西哥一個鎮(zhèn)子里，歌聲和琴音不再響徹湛藍(lán)的穹宇，而是在布置溫馨的房間內(nèi)溫柔蕩漾在搖籃周邊，任由咯咯笑著的可愛嬰兒張開rou乎乎的小手，去捕捉空中看不見的美妙音符。

    很美好，但是，也令他恐懼。

    維克托曾經(jīng)有過一定要將自己的音樂灑遍世界的誓言。

    但是現(xiàn)在，他的四肢已經(jīng)被名為家庭的枷鎖桎梏。

    恐懼，以及茫然，還有許許多多曾經(jīng)高歌的經(jīng)歷，它們像毒一樣侵蝕著他的神志，讓維克托渾渾噩噩，難以自拔。

    他反復(fù)地告訴自己：我該為孩子和妻子考慮。

    但是，他透過這美好溫馨的現(xiàn)在，看見的卻是因此粉碎為殘?jiān)淖约旱膲簟?/br>
    這是值得的，每一次盯著妻子和女兒的臉頰，他的心中都涌起柔情。維克托毫無置疑地愛著他們，但是他也渴望實(shí)現(xiàn)自己的夢。哪怕失敗也好，只是想要盡全力嘗試，不讓自己在晚年時露出悔恨的追念眼神。

    他牽著兩歲的女兒，可可的小手，親吻她的臉頰，擁抱她的身軀，面對端端正正坐在床鋪上，兩只小腿搖搖晃晃的女兒，維克托將吉他抱在懷里，手指撥響了琴弦。

    remember me（請記得我）

    略帶鼻音的男中音，溫柔又略帶顫抖，緩緩地訴說著他的心語。

    歌聲穿過光塵飄舞的空氣，穿過被曬干的熏花，靈巧地從他彈琴的手指和弦的間隙飛掠，而后溫柔地叩響了年幼女孩兒的心臟。她也跟著一道哼唱起來，磕磕絆絆，并不動聽，卻如此美麗。

    維克托帶著一把琴，一只箱子，倒退著向后。

    他的雙眼一直緊緊地盯著可可rou乎乎的小臉蛋，背在身后的手摸到了門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