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敝芪ㄚA說，“你就這么喜歡聽這種話么？咱們沒必要說這些虛的吧？”

    “懶得跟你說話?！狈戒秸f，“你愿意當(dāng)無業(yè)游民是你的事情，我還有一堆工作要處理呢?！睆尼t(yī)院出來的時候他沒化妝，把自己的臉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感覺自己好像什么神秘人物似的。自從接觸化妝以后，他從來沒有這么長時間不化妝，這在他看來簡直不可思議。他洗了臉，坐在化妝鏡前涂脂抹粉。周唯贏湊過去圍觀，見方浣拿了一個鏡子一樣的小鋼板，把不同顏色不同質(zhì)地的品牌的粉底液都擠了一點(diǎn)，拿著扁頭刷子在自己臉上的瑕疵部位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涂。他很仔細(xì)小心，花了相當(dāng)長的時間去做這件事，連周唯贏都看到覺得無聊了，他才將將弄好。

    把眉毛畫好之后，他好像又變回了過去那個不可一世的方浣。

    “這個才是我吧?！狈戒綄χR子照了一會兒，問周唯贏，“是不是現(xiàn)在好看一些？”

    “都差不多?！敝芪ㄚA說，“其實(shí)你這樣我反而有點(diǎn)不習(xí)慣了。”

    方浣對著鏡子發(fā)了會兒呆，又問：“我現(xiàn)在可以玩自己的手機(jī)了么？電腦可以么？”

    “你確定？”周唯贏說，“你可以忍住不去看那些負(fù)面新聞么？”

    方浣說：“你不是都刪干凈了么？”

    周唯贏說：“在網(wǎng)絡(luò)上的東西可以刪掉，但是別人腦子里的東西可刪不掉。只要有人記得這件事，它就可能會在任何一個時間里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我知道你很努力地在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但是……你現(xiàn)在可以直面這些么？”

    “那我也不能當(dāng)一輩子縮頭烏龜吧?！狈戒桨咽稚炝顺鰜?，“把手機(jī)給我，我想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坐在我旁邊?！?/br>
    周唯贏問：“你確定？”

    “確定?！狈戒綀?jiān)定地說。

    “好吧?！敝芪ㄚA把方浣的手機(jī)還給了方浣，方浣正在涂潤唇膏，把潤唇膏放在了一邊兒去接手機(jī)。

    潤唇膏沒有蓋蓋子，擺在桌子上被他的胳膊碰了一下帶倒了，蓋子也掉在了地上。周唯贏彎腰去撿，順便把蓋子蓋回去。

    但是他沒把潤唇膏擰到底，露了個尖兒，方浣眼睜睜地看著周唯贏把蓋子就這么蓋了上去，甚至來不及阻止。

    “周……”方浣驚呼。

    “咔”一聲，周唯贏還用力按了一下。

    “我的唇膏?。?！”方浣跳起來大喝一聲，周唯贏嚇了一跳，問：“怎么了？”

    “你說怎么了！”方浣一把奪過口紅，打開蓋子一看，里面的情況簡直慘不忍睹，“我的TomFord！!”

    周唯贏見狀知道自己不小心給方浣弄壞了一根唇膏，錯在自己，說：“那我再給你買一根兒吧……你不是說一般口紅最貴也就三百多么，至于大驚小怪？我明天去商場給你買?！?/br>
    “金管是限量的??！”方浣舉著唇膏的殘骸說，“這個24K透明金箔的全網(wǎng)斷貨！這是錢的問題么！這是根本買不到的問題！啊……”他捂著自己的心臟，“我真的要被氣死了！”

    周唯贏雖然一頭霧水，但是他覺得方浣可能是真的好了，像原來一樣會為了化妝品的事情大喊大叫。他聽方浣描述的好像很嚴(yán)重，如果已經(jīng)買不到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補(bǔ)償方浣是好。

    方浣被周唯贏這一下子氣到頭暈，為了讓周唯贏補(bǔ)償他，他決定讓周唯贏給自己讀惡意評論。

    周唯贏心說你到底是在懲罰我還是懲罰自己？

    方浣執(zhí)意這樣做，周唯贏就一口氣讀了好多。很多非常過激的言辭他都說不出口，方浣聽著卻面無表情。周唯贏讀到一半停下來觀察方浣，方浣問：“怎么不讀了？”

    “大同小異?！敝芪ㄚA說，“你還要聽么？”

    “那不聽了?！笨赡軐τ诂F(xiàn)在的方浣，跟讓他痛心的是他的唇膏?！胺凑f來說去就是那么幾句話幾個詞，也沒什么文采，罵人都不會?！彼眯〉遁p輕地處理被周唯贏弄壞了的唇膏，低著頭繼續(xù)說，“低級?！?/br>
    “喲，不是你天天哭喪的時候了？”周唯贏打趣說，“你覺得怎么著才高級？”

    “不告訴你。”方浣把唇膏處理好往桌子上一丟，自己手心朝上伸向周唯贏，“你賠我?！?/br>
    “不是，你是不是記性不好？”周唯贏無語，“我不是剛給你讀了消息么？還讓我賠你什么？”

    “不夠?！狈戒接欣碛袚?jù)地說，“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太便宜你了。要是換成別人早殺人了，我對你多好，沒打你也沒罵你……”

    “喂！你別得寸進(jìn)尺啊。”

    “好吧好吧。”方浣把手伸了回來，“那就當(dāng)你補(bǔ)償過我了?！?/br>
    “什么叫‘就當(dāng)’？明明‘就是’！”

    方浣看著周唯贏那個樣子，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來。

    他剛回來不想折騰太多，下午叫周唯贏陪著自己去超市買了點(diǎn)日常用的東西和零食，周唯贏覺得麻煩本來想叫個外賣，方浣執(zhí)意要自己去，周唯贏這才作罷，跟著去了。

    其實(shí)方浣只是想，兩個人在一起的話，逛超市也感覺很浪漫。然而這種事情他不大好意思直接跟周唯贏講，周唯贏也理解不了這種微妙的氛圍情感。

    周唯贏還是的擔(dān)心方浣一個人生活的問題的，不過方浣再三保證他不會做傻事了。尋死膩活只是一時走上了歧途，等事情過后再看，方浣自己也覺得有點(diǎn)不可思議。遠(yuǎn)來那些被他輕視的流言蜚語真的在一瞬間壓垮了他，差一點(diǎn)點(diǎn)他就變成了親者痛仇者快的典型案例。既然他已經(jīng)從迷霧中走了出來，斷然不可能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