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看見先生用過，從他的那個世界開始就沒有。

    宿主大大以前待在一個世界的時候總會將自己的外表調(diào)到與這個世界同步，尤其是有摯友的時候。

    他會在那個世界等所有的摯友都入土后再恢復(fù)年輕的面貌，然后離開。

    415甚至放了一段孫遲羽在一個人的墓前呆立的視頻，在視頻的結(jié)尾，老人突然像是返老還童一般恢復(fù)年輕的面貌，然后閉了閉眼睛，才一腳踏入空茫，離開這個世界。

    之后，鄭驥歸就勒令415刪了所有有關(guān)孫遲羽的視頻，為了防止后者偷jian?；?，還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所有和孫遲羽兩個詞。415委委屈屈，刪了之后才解釋是天君要的視頻。鄭驥歸當(dāng)時一噎，才知道自己被這小系統(tǒng)陰了一把。這個念頭之后才覺得天君和孫遲羽之間有些不對味。

    鄭驥歸是個很能忍的人，所有心思在坐在飯桌上后都藏到了最深處，他和孫遲羽像往常一樣飽餐一頓之后聊了些將來的計(jì)劃，然后為離開這個世界做打算。

    掏出415、討論、離開這個世界，然后進(jìn)入下一個世界，一切都是寫好的，沒有任何意外。

    甚至，有些無趣。

    這一天晚上，孫曉鴻再次出現(xiàn)在孫遲羽和鄭驥歸二人居住的地方，鄭驥歸像上次一樣給孫亦打電話過去，孫亦難得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最后敷衍了幾句，讓二人勉為其難照顧小孩一晚上再離開，就掛斷了電話。鄭驥歸看著手機(jī)通話的歷史記錄，眉峰蹙起。

    孫亦明顯是在隱瞞些什么。

    孫曉鴻不是個安分的，在客廳里被孫遲羽追了半天，最后一步之差惜敗，被哥哥拎去鎖在房間里收了手機(jī)，等著明天發(fā)落。不過孫曉鴻哪里會安分，猴子似的上躥下跳，不斷弄出動靜，最后還把鄭驥歸趕去了客房，霸占了他哥的床。孫遲羽氣結(jié)，卷著鋪蓋也去了客房，小孩抻著脖子瞪眼，漲紅了臉都說不出一句話，索性翻身眼不見為凈，還鎖了門。

    只是，鄭驥歸半夜起來的時候去看了一眼，那門只是虛掩，而小孩似乎是剛剛睡著，睡眠還不深，聽見點(diǎn)動靜就皺眉翻身，和上次睡成一只死豬的樣子相差甚大。鄭驥歸轉(zhuǎn)身的時候?qū)O遲羽也從客房里出來了，輕聲問了一句：睡著了

    鄭驥歸點(diǎn)頭。

    孫遲羽像是自言自語，笑著說：那小子好像哭了。

    鄭驥歸點(diǎn)頭，他們兩是修者，都聽見了。

    不僅哭了，還哭著說哥哥不要走。像是幼兒園里出來的小孩。

    我去看看。孫遲羽對鄭驥歸說一聲，鄭驥歸也輕聲回到：好，那么我就不留門了。

    孫遲羽的視線從地板上回到鄭驥歸身上，對方難得有一些笑意，整個人的輪廓都很柔和。

    孫遲羽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印象，以為鄭驥歸就該是嚴(yán)肅古板的，明明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鄭驥歸從來都沒有冷過臉。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給對方打上了柔光，柔軟平和得心中的那些東西都開始冒頭。

    孫遲羽后半夜是睡在主臥的，孫曉鴻一醒來差點(diǎn)沒把他從床上踢下去，好在孫遲羽及時睜開了眼，并冷冷說了一聲：腦洞不要太豐富。孫曉鴻才把開始狂奔的腦洞收回，腦袋里那一款酒后亂性帶球跑也就被大魔王鎮(zhèn)壓下去。

    聽力很好的鄭驥歸聽見這一句，搖頭并在心中感慨腦洞這東西真的是遺傳的，然后繼續(xù)低頭做他的早餐。

    這一天是孫遲羽將孫曉鴻扭送去學(xué)校的，孫曉鴻這時候就像是一個被征入戰(zhàn)場的男人，咬牙含淚對妻兒揮別，孫遲羽眼角一抽，將人一腳踢過了大門。

    回到車上的時候鄭驥歸遞過來塊毛巾，孫遲羽佯裝擦了擦汗。

    這一場離別，每個人都是心知肚明，每個人都企圖瞞著另外的人，然后裝作堅(jiān)強(qiáng)，自己舔舐自己的傷口。

    這樣做，很卑鄙。

    可能不是永別。

    什么孫遲羽沒有聽清鄭驥歸說了什么，接下來的回答都被打亂在隧道的回音中。

    孫遲羽和鄭驥歸最后再去了一趟東璜山，拜訪了母親，還在那里買了一個位置，本想刻下季騏樂的名字，來表示埋葬自己的過往，但是忽然想到了浪費(fèi)國家資源這一條大罪以及身份手續(xù)一大類的，不了了之，只能轉(zhuǎn)手給了下一個顧客，免費(fèi)贈送的那種。

    離開東璜山的時候，孫遲羽突然想起什么，把身上的平安香囊放在了母親的墓前。他起身的時候，身邊忽又靠過來一個人鄭驥歸將自己的香囊留在了孫遲羽那個的旁邊，緊靠的那種。

    二人又去了鄉(xiāng)下孫父的家，正好瞧見銀杏樹下老頭子混跡在七八十歲的老人堆里耍寶賣乖，然后一片銀杏葉落在老人的頭發(fā)上，被暴躁地抓開，毫無美感可言。他恍然想起在葉思朝的那個世界他也曾見過那樣的銀杏樹，然后低頭搜了下手機(jī)，對鄭驥歸說：我們?nèi)タ鄦嗡掳?/br>
    為何鄭驥歸沒有從孫遲羽的嘴里聽過這樣一個寺廟。

    那里有桃花樹。

    怎么走

    二人駕車來了苦單寺，但并未在桃花樹下看見池子。不過，好興致的二人山下的餐館里買了一瓶不怎么正宗的桃花釀，孫遲羽一邊喝還一邊指責(zé)現(xiàn)在的產(chǎn)品質(zhì)量低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