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予若無其事地嗔怪著，顧母卻忍不住崩潰大哭，顧父抹著淚別過臉。

    顧拾心里發(fā)慌，用沒有插針的手緊握住陸時予的手腕，求一個答案，告訴我，我得了什么病

    陸時予垂著頭，像一個等待處決的囚犯。

    顧拾的手不自覺卸了力道，喃喃道，是絕癥

    顧母哭得更加大聲，陸時予和顧父的肩背垮得更加厲害。

    顧拾心下一沉，似哭似笑道，是胃癌，對嗎

    小拾，mama對不起你!顧母突然撲過來。

    陸時予護(hù)著他打點滴的手不讓被碰到。

    顧拾搖頭，其實早就覺察到了吧，越來越小的飯量，還有時不時作疼的胃，只是不敢面對，不想失去這個人。顧拾抓住陸時予的衣袖，對父母道，爸媽，我想單獨和時予說幾句話。

    顧父扶著顧母步履蹣跚地走出去。

    病房里。

    另一邊的病人還沒有醒，顧拾單手撐著床板坐起來，陸時予在他背后放上靠枕，兩人都沉默不語。

    時予終是顧拾先開口。

    陸時予同一時間抬眼懇求，如果想說分手就請不要開口好嗎

    顧拾有些被猜中心思的窘迫，但很快揚起笑容，怎么會我現(xiàn)在得了絕癥巴不得牢牢抓著你呢!讓你給我付醫(yī)藥費，喪葬費，你也知道現(xiàn)在的醫(yī)院有多黑!墓地有多貴!

    陸時予看著他，淚珠子撲簌落下，痛苦道，顧拾，你非要這樣扎我的心嗎

    那我該怎么辦我沒有一輩子了啊!我拿什么跟你共度一生我拿什么跟你白頭到老我們沒有未來了啊!!陸時予，你明白嗎時予，嗚顧拾淚流滿面。

    陸時予抱住他的頭，撫著他的后背不住安慰，我明白，我都明白，但你也要記得，你活一天，一天就是我的一生，你活一年，一年就是我的未來，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會讓你孤單，我愛你啊，顧拾。

    嗚嗚顧拾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大聲痛哭起來，為什么，為什么啊為什么要在他抓住幸福的時候殘忍地剝奪他的生命，他真的好不甘啊!

    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醫(yī)生說了，癌細(xì)胞還沒有轉(zhuǎn)移，只要盡快手術(shù)，有很大的幾率成功，不要灰心，我們一起面對好嗎陸時予不帶一絲情|欲的，疼惜的吻著他的額頭。

    顧拾感受到他的珍重，心下驀然安定，輕輕點頭，好。

    陸時予的臉上露出笑意，放軟聲音輕哄道，再睡一會兒吧。

    顧拾躺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陸時予替他掖好被子，吻著他明亮的眼睛道，睡吧。

    顧拾滿帶眷戀地合上眼，手還攥著他的衣袖。

    陸時予輕輕拍著被子，等他呼吸平穩(wěn)，小心翼翼脫下被他抓著衣袖的外套，蓋在他身上。

    對面的病人不知什么時候醒來了，看著他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陸時予回之一笑，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

    先把房子賣了，再找親戚抓借抓借!病房外的走廊里，顧父抹著臉，下了決定。

    顧母沒有異議，如果能讓孩子康復(fù)，別說賣房借錢，就算沿街乞討她也去，她只恨自己沒本事，當(dāng)了一輩子窮教書匠，臨了連孩子的手術(shù)費都湊不齊!

    叔叔阿姨，不用賣房，錢我這里有。陸時予適時走出來。

    顧父皺眉，怎么能用你的錢

    陸時予苦笑，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要是讓阿十知道你們?yōu)榱怂褩淼姆孔淤u了，他不會安心手術(shù)的。

    顧父看了他一眼，沒有再拒絕，只是原本佝僂的脊背又彎曲了幾分，此刻，他該是挫敗而無力的吧!

    顧母哽咽著拉住陸時予的手，謝謝你孩子

    陸時予沒有接受她的感謝，抬起眼一如昨日在客廳里那樣鄭重道，阿十是我的愛人，我會照顧他。

    顧母捂著嘴，靠著墻無聲啜泣，老天啊，為什么要這么作弄她的孩子

    陸時予仰頭，把淚逼回去，轉(zhuǎn)身走到僻靜的地方，撥通久未打過的電話。

    爸

    我想轉(zhuǎn)讓媽留下的股份。

    阿十病了。

    很嚴(yán)重，是胃癌。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跟他一起去了，您會不會覺得我不孝

    對面沉默了片刻，道，那是你的選擇，我尊重。

    陸時予的淚嘩地就落下了，爸，對不起，我真的好害怕沒有他的日子我該怎么過

    陸鳴遠(yuǎn)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突然一拳捶在實木的辦公桌上，卻還是掩不住心底的痛，他的兒子啊，對他的父親說，要陪另一個男人去死，老陸家，為什么凈出這些cao|蛋的情種

    陸時予看著黑掉的屏幕，收好手機(jī)回到病房，阿十快醒了，要是看不到自己，會難過的吧!

    顧拾的手術(shù)安排在兩周后。

    這兩周里，陸時予日夜守在他床邊，使得整個醫(yī)院都知道1003病房有一對恩愛的同性情侶了。有時，陸時予推顧拾出去散步，都能遇到小護(hù)士為他們加油打氣。在生死面前，人們好像都變得格外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