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單方面喜歡別人……”林善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撒謊水平可以達(dá)到這種地步。

    氣氛突然凝固住了，賀琛怔怔看著林善，不出聲了，附在她臉上的手，也松了力度。

    他情愿是林善是被追她的男生感動，也不愿林善是單方面對別的男生動心，這樣讓他覺得，他輸?shù)恼鎻氐住?/br>
    林善知道賀琛也許是失望透了，可她要的就是這種結(jié)果啊……

    她深呼吸了口氣，抬起頭對上賀琛猩紅沉痛的雙眸，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不敢看，便刻意躲開他的眼神，扯下他的手歉聲說：“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不值得你喜歡了。”

    賀琛雙手無力地垂下，身上的氣壓漸漸低了下去，他目光黯然地凝望了林善半晌，語氣冷了下來，“我最后問你一遍，你到底有沒有在騙我，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我了。”

    林善低著頭，極力隱忍，“沒有騙你，不喜歡了。”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

    賀琛突然開吼，嚇了林善一跳，她后退兩步，強(qiáng)迫自己看向他，蓄足力氣把心里的痛楚通過假話發(fā)泄出來，“沒有騙你！不喜歡了！”

    “你當(dāng)初怎么跟我說的！你說沒有人像我對你這么好，你說你不會喜歡別人！”賀琛像頭被觸碰底線的野獸一樣吶喊。

    “約定是你提的，說不會喜歡別人也是你說的，現(xiàn)在呢？！你跟我說你喜歡別人？讓我別再喜歡你？你把我當(dāng)什么？”

    林善別著臉，心中悲痛不已，可她卻強(qiáng)忍著痛意說：“我知道是我太壞了，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我能有什么辦法？你這么多女生喜歡，也不差我一個?！?/br>
    不差她一個？她以為他像她一樣，對一個人說放下就放下嗎？說喜歡別人就喜歡別人嗎？

    在一刻，賀琛覺得林善變了，或者說他一直也沒真正讀懂她，他從未想過她有這樣令人失望的一面。

    他失魂落魄望著她，失意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之色，久久沒有言語。

    心灰意冷的感覺逐漸濃重，賀琛覺得自己真可笑，為她做了這么多，甚至打算跟家人鬧翻，結(jié)果到頭來，她卻喜歡上了別人。

    大雨突然傾盆，像在嘲笑他的狼狽，也將他心底在掙扎的挽留徹底沖掉了。

    長久的寂靜中，賀琛忽而自嘲似的嗤了聲，他開了口，聲音冷沉到了極致：“我真后悔回到西水鎮(zhèn)，遇見了你。”

    他深沉悲慟的目光從林善身上收回，轉(zhuǎn)身離開。

    在賀琛看來，他要去往何處，日后能否再見，對林善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天上電閃雷鳴，少年單薄的身軀在雨中忽明忽暗，林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刺痛，都在哭喊。

    她淚水潸然，可她沒有追，他也沒有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給我投雷的小余和灌營養(yǎng)液的南汐，對不起大家，有點虐了(t ^ t)今晚九點再更一章，然后就長大啦。

    相逢的人會再相逢?！迳洗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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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賀琛像朝陽, 突然在林善黯淡的世界中光芒萬丈，驅(qū)黑送暖，充滿希望，可偏偏又降落的匆忙。

    朝陽起又落, 賀琛移民了, 斷絕了與林善的所有聯(lián)系, 在林善的世界里消失的徹底，杳無音信。

    林善好不容易明亮起來的世界又恢復(fù)了黑暗, 沒人知道賀琛絕然離開的雨夜，林善一個人蹲在滂沱大雨里哭的有多悲痛欲絕, 她又有多少個夜晚在反復(fù)崩潰。

    荒蕪世界里的盼頭離開后, 日子恢復(fù)了當(dāng)初的無味和凄涼，流逝的速度又開始慢起來。

    林善每一天都像在噩夢里煎熬，她睡不著, 吃不下飯, 學(xué)習(xí)也學(xué)不進(jìn)去, 整個人消瘦得迅速, 有時走在路上會突然腦袋發(fā)暈，站立不穩(wěn)。

    喬半月罵她沒用，她也沒有反駁, 她認(rèn)為喬半月一定不能懂失去最親愛的人的痛苦。

    夜以繼日的痛苦中，林善的中學(xué)生涯徹底結(jié)束了。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林善還在工廠打工, 午間十二點，下班的工人熙熙攘攘往食堂去，林善卻躲進(jìn)了廁所，查高考分?jǐn)?shù)。

    意料之中的, 她心灰意冷。

    610分，無緣北師大。

    可林善看到這個分?jǐn)?shù)，表情卻沒有多大的波瀾，只是怔怔的。其實從高考結(jié)束那一刻起，她就預(yù)估到了命運，不過是抱著一絲渴望奇跡的幻想罷了。

    可是奇跡從來就不屬于她，就像賀琛喜歡她對她來說是一個奇跡，可最終賀琛還不是不屬于她了。

    林善靠在廁所的板墻上，雙手無力地垂下，一瞬不瞬地盯著對面白花花的另一扇板墻，漆黑的雙眼空洞無比，沒有一絲亮光。

    她在想，如果賀琛沒有離開，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她此刻會不會高興得手舞足蹈，能不能狠狠地把成績單甩到母親面前。

    腦海里幻想著這一幕，林善突然自嘲地?zé)o聲笑了下，兩行熱淚忽而順著臉頰滑下。

    她出了廁所，周圍的環(huán)境敞亮無比，她卻什么都看不見，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整個人像丟了魂魄。

    失魂落魄間，林善到了樓頂，倚在圍墻邊上，木然地往下看，恐高的她此刻卻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有點想往下跳。

    可是一想到賀琛在這個世界的另一處生活著，她又不想死，不死還有一絲再見的希望，死了就徹底沒機(jī)會了。

    她還沒為自己活過，還沒好好地逛過這個世界，死了的話，好像有點可惜，估計靈魂也只能游走在這種逼仄的空間。

    母親的電話在這時打進(jìn)來，林善在考慮生死的思緒被打斷，她垂眸看了眼手機(jī)，不悲不喜地點擊了接聽。

    “喂？查分?jǐn)?shù)沒？多少分？”林英對林善還是那么沒好氣，只是話里難掩焦灼。

    林善面無表情地望著遠(yuǎn)處滾滾上涌，飄散在空中的工廠濃煙，聲音輕飄飄地答：“610，沒考上。”

    果不其然，林英開始?xì)饧睌牡亓R林善，讓林善就留在工廠里做長工算了。

    林善把手機(jī)放到一旁，沒有理，任林英如何罵她，如何替她安排往后的人生。

    她緩緩抬起頭，眺望蒼穹上灼熱的夏日太陽，刺眼的光線燒的她眼睛疼，臉上的淚水不知什么時候已被曬干。

    蒼茫的天萬里無云，蔚藍(lán)一片，一架飛機(jī)從東方徐徐駛向西方，尾部留下一條長長的白色煙跡，像給天空撕了道口子。

    林善望著那一處藍(lán)白出神。

    賀琛曾告訴過她，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天空遼闊，煙跡只不過是小小一角，我們不知道哪一個地方，會出現(xiàn)星星，會出現(xiàn)月亮。

    就像她的人生還長，時間到了，應(yīng)該也會有未知的風(fēng)景，她不能這么狹隘地活下去。

    手機(jī)里的林英還在絮絮叨叨個不停，一個勁地問林善有沒有在聽她講話。

    林善稍稍回過神，重新拿起手機(jī)放到了耳邊，波光盈盈的雙眼還盯著天幕看，平淡的語氣里，悵然與釋然交織。

    “你不會再要你一分錢，以后我自己養(yǎng)自己，我未來會過得怎樣，我要走怎樣的路，你都別再管了?！?/br>
    “我欠你的，以后會還給你?！?/br>
    ……

    林善第一次忤逆自己的母親，她用一個晚上重新審視和規(guī)劃了自己的人生。

    志愿填報表上，林善毅然決然選擇了另一所名校，海城大學(xué)，英語師范專業(yè)。

    任母親如何給她放狠話，她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覺得大不了往后自己苦一點。

    別人的大學(xué)生活瀟灑，自在，樂不思蜀。

    林善的大學(xué)生活忙碌，疲憊，苦不堪言。

    林英沒有資助林善一分錢上大學(xué)，大學(xué)四年甚至幾乎與林善斷絕了聯(lián)系，林善去銀行貸款交學(xué)費，她的大學(xué)生活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兼職。

    她或去做家教，或在學(xué)校跑腿送外賣，或抱著賀琛給她的吉他，利用她的音樂特長，去清吧駐唱。

    暑假，同學(xué)去旅游，回家與親友團(tuán)聚，林善卻依舊在打工中度過，期間抽出十天半個月跟隨學(xué)校的義教隊去各地義教，以此鍛煉自己。

    她一直記得賀琛跟她說過的話——那就努力做個好老師。

    寒假過年，林善不知道該回哪里，無處可去，便申請留校，除夕夜的海城大雪紛飛，諾大的大學(xué)校園孤寂冷清。

    每每這個時候，林善就會想起賀琛從市區(qū)跑到小鎮(zhèn)，站在她外婆家的小巷子上陪她跨年的夜晚，那時依舊雪花飛揚，可心頭卻溫?zé)釤o比。

    如今卻冷的身心俱顫，對異國少年的思念突然濃的像烈酒，燒喉又催淚。

    林善拼命學(xué)習(xí)，逼著自己參加各種比賽，為變優(yōu)秀，為拿獎金；她拼命打工，為交學(xué)費；她拼命忙碌，為忘記賀琛……

    可思念總在夜里發(fā)酵，那個在她荒蕪青春里走過一遭的少年，總讓她魂牽夢繞，尤其是在這些特殊的夜晚。

    戶外的煙花聲沉悶又短暫，林善蜷縮在寂靜的寢室里，又忍不住翻看封存的手機(jī)相冊，看她跟賀琛的合照，看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看著看著，淚水就模糊了視野，滴在手機(jī)屏幕上，心臟實在疼得發(fā)緊，林善有點承受不住，便丟了手機(jī)跑到陽臺上，望著遠(yuǎn)處，對著無盡的黑夜嘶吼。

    “賀?。　?/br>
    “我好想你?。。?！”

    你在美國過得怎么樣？

    是不是已經(jīng)忘了我，或者還在恨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2 23:31:54~20200323 20:45: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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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寒風(fēng)簌簌, 校園里的枝葉結(jié)了冰霜，少了一絲生機(jī)，空中飄蕩的朗朗書聲卻朝氣蓬勃。

    下課鈴聲響起，空曠的教學(xué)樓走廊馬上就多了人跡, 學(xué)生們勾肩搭背嘻笑打鬧。

    高二九班有兩個女生挽著手, 有說有笑地從教室后門出來, 恰好撞見走到后門處的英語老師。

    女老師年輕漂亮，鵝蛋型的臉柔美嫩白, 那自然純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上，蓬松的劉海帶著空氣感。

    她白色大衣的扣子隨意敞開著, 露出內(nèi)搭的暖色連衣裙, 整個人散發(fā)著純凈溫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