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睜大眼睛，后知后覺對方的手遠(yuǎn)不如平時的冰涼，溫度高的燙手。行動快過理智，下意識就用體內(nèi)的眼睛去看，二十多只紅眼黑角的山羊聚在紀(jì)珩身后，其中一只有所察覺，望向他這邊，熾烈的情欲猛地竄上來，蘇爾呼吸開始不順暢。

    僅僅是一個對視便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更何況被眾多只羊纏身的紀(jì)珩。

    “小心……”

    話未說完，腦海中傳來一陣刺痛，蘇爾心里咯噔一聲。

    早在天機(jī)城神秘之眼便顯示出弊端，若是一次性對上太多鬼怪，會耗損極大的力量。但這東西實在過于好用，蘇爾抱著僥幸心理一直用到今天，現(xiàn)在可好，副作用來了。

    只是不知為何，從前頂多是頭疼，這次卻是連意識都要喪失。

    暈倒前的最后一刻，他還在疑惑自己什么時候變成了林黛玉體質(zhì)？

    紀(jì)珩及時接住單薄的身體，避免了蘇爾重摔落地的命運。

    他的狀態(tài)也算不上太好，盡管用了符紙抑制，效果卻是不明顯。山羊和普通鬼怪不同，它不主動攻擊，只是無限放大人類心底里的欲望，直至徹底被暴虐的欲望所支配。

    細(xì)弱白皙的脖頸近在咫尺，耳邊響起惡魔的蠱惑。

    “咬斷它。”

    “一點點飲盡guntang甜美的鮮血，你們就能永遠(yuǎn)地在一起?！?/br>
    虛影幾乎要壓彎脊椎，紀(jì)珩瞳孔漸漸失去焦距，唇瓣無意識附在蘇爾的脖頸處。

    幾十只山羊虛影組成一張女人的面孔，猙獰而又滿含期待，用命令式的語氣說：“咬斷它！”

    血濺三尺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柔軟的唇瓣只是在脖頸處碾磨片刻便離開。

    僅僅是幾個眨眼的功夫，紀(jì)珩眼中的迷醉蕩然無存，站直身體手握匕首，一刀一山羊，淡然道：“畜生！居然想讓我對還沒高中畢業(yè)的孩子出手?！?/br>
    被割裂的山羊很快復(fù)原，但個中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出什么事了？

    剛不是還好好的？

    為什么感覺好像被利用了？

    虛影互相對視一眼，白天它們的力量會被大幅度削弱，很難討到好處，終究選擇退讓一步，重新回到柱子中。

    紀(jì)珩收起匕首，抱起蘇爾往外走，期間盯著細(xì)弱脖子上的吻痕抿了抿唇……心想原來是這種滋味。

    趁人之危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做，接吻又是太過親密的事情，得看本人的意見，權(quán)衡再三便在脖子上淺啄了一口。

    畢竟下次再想做什么，至少要等到蘇爾高考結(jié)束。

    萬一事后被發(fā)現(xiàn)，黑鍋推到山羊身上即可。

    ·

    微弱的陽光灑在床上，本來該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山間依舊很涼快。

    蘇爾醒來已經(jīng)是午后，頭疼欲裂。

    坐起身揉著腦袋，下定決心近期不再去使用那只眼睛。

    叫了兩聲無人應(yīng)答，紀(jì)珩不知去了哪里。不過醒來時身上蓋著被子，想來是對方送自己回來，目前處境安全。

    “趁他病要他命……”

    照片被老鷹啄了下，多半還處在虛弱狀態(tài)。蘇爾看向窗外，考慮要不要殺個回馬槍，再去竹樓逛上一圈。

    這個想法還沒成熟，臉色陡然一變，電擊器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光滑的皮，包裹住腳踝順著他的小腿往上爬。

    殘酷的現(xiàn)實證明，趁他病要他命這種想法，無論人鬼，都有。

    ·

    從餐廳弄到一碗正常的吃食并不容易，紀(jì)珩費了一番功夫，打包了一碗粥回來。

    蘇爾聽到腳步聲，主動過來開門，笑眼彎彎：“你回來了?！?/br>
    紀(jì)珩盯著他看了片刻，平靜放下手上的粥。

    “趁熱喝?！?/br>
    “好?！?/br>
    然而下一刻，紀(jì)珩的拳頭沒有丁點預(yù)兆地轟過來。

    蘇爾大驚失色，剛要躲開，拳頭卻在即將打到臉的時候收住。

    “別開這種玩……”

    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低頭發(fā)現(xiàn)胳膊多了一道傷口，三張符紙齊齊貼在周圍，限制了他的行動力。

    紀(jì)珩手段狠辣果決，順著裂痕處用力一撕，頃刻間一張完整的皮被扯了下來。

    蘇爾先前的意志一直被拘泥著，這張皮想通過控制軀體的方式徹底吞噬他，雙方一直僵持著，直到紀(jì)珩出手剝落。

    望著地面上蠕動的皮，蘇爾的眉頭不禁蹙起。

    符紙的力量很強(qiáng)大，可強(qiáng)悍的力道竟然正在被皮慢慢克化。

    紀(jì)珩同樣注意到這一點，目光一寒：“電擊器？”

    蘇爾點頭，完全沒想到一直帶在身邊的電擊器竟然是一張皮變化的。

    “這不是普通的皮，”紀(jì)珩神情嚴(yán)肅：“是極為罕見的畫皮鬼，能變出各種形態(tài)引誘其他鬼怪，吞噬陰氣?！?/br>
    聞言蘇爾輕吸了口氣，生出些后怕。

    緩了會兒才收回視線偏過頭：“對了，你怎么知道我被附身了？”

    “胸牌還在，說明身體是你的。”紀(jì)珩對他沒有防備，想也不想開口：“但是脖子上的吻痕不見了?！?/br>
    被那種力道吮吸，痕跡一時半會兒消散不了。

    “……”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蘇爾眼神閃爍，雙目危險地瞇起：“你說什么？”

    “……”

    第162章 貼心

    紀(jì)珩正要張口, 蘇爾忽然擺擺手：“先等等，讓我猜猜，你是想說因為被那群邪惡的山羊影響?！?/br>
    紀(jì)珩搖頭, 面色沉重：“歸根到底是我缺乏克制力，怨不得別人。”

    “……”

    站在落地窗前, 蘇爾望著鏡中模糊的暗紅痕跡, 還有身后靜默垂首的紀(jì)珩，默默摸了摸脖子, 這發(fā)言, 當(dāng)真是學(xué)到了綠茶的精髓。

    輕輕嘆了口氣, 他主動掀過這章，不過目光在看向蠕動掙扎的畫皮鬼時，變得不那么友善。

    “難怪我最近體質(zhì)虛弱, 情緒暴躁，原來罪魁禍?zhǔn)自谶@里?！辈桓译x得太近，蘇爾站在半米外眼神發(fā)冷。

    興師問罪到一半, 忽然想起纜車上紀(jì)珩說過同樣有克制不住的殺意：“莫非你也受它影響？”

    紀(jì)珩掌心中出現(xiàn)在必死局里得到的另一只蛇眼，猜測：“畫皮鬼相當(dāng)于毒藥, 這只眼睛便是藥引?！?/br>
    先前光顧著后怕, 聞言蘇爾開始重新打量。隨著符紙逐漸被消耗，畫皮鬼已經(jīng)能勉強(qiáng)舒展開。靠近自己的這半截并不是完全的一張皮, 上面有著凸起的一個小點，小點下方為一條極隱秘的縫隙。

    鼻子和嘴全都具備, 欠缺的只剩一雙眼眼睛。

    畫皮鬼試圖朝紀(jì)珩撲過去。

    沒給它這個機(jī)會, 紀(jì)珩匕首隨意在手中一翻，畫皮鬼感受到威脅，重新退了回去。

    蘇爾目光微沉, 紀(jì)珩沒有趁機(jī)解決這只鬼已經(jīng)說明一些問題，除非是有特殊考量，不然就是畫皮鬼極難弄死。

    果然，下一秒不好的消息傳來。

    “它從前自愿釋放陰氣助你批量生產(chǎn)小人，小人活著，它受傷再重，頂多是虛弱。”

    蘇爾面色一變：“那豈不是無敵了？”

    紀(jì)珩搖頭：“泥人成長到一定程度同樣可以隔空攥取畫皮鬼的陰氣?！?/br>
    地板上，畫皮鬼像是雞蛋一樣嘲諷似的攤開，篤定了他們無計可施。

    蘇爾確實無奈。

    然而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他不怒反笑：“眼睛對你很重要？”

    紀(jì)珩配合著捏了下手上的眼睛，畫皮鬼立刻一陣抽搐。

    過了一會兒，蘇爾半蹲下身主動揭走最后一張符紙，仿佛要大度地放它自由。

    “再敢附身，他就會捏爆這顆眼睛?！?/br>
    畫皮鬼憤怒地抖了抖，終究消停下來。

    蘇爾扯了扯臉皮的部分，嫌棄道：“真厚?！?/br>
    “艸你大爺！”

    冰寒的聲音灌入耳，蘇爾目中快速閃過一道異色，不但能說話，除了語氣，音色幾乎和自己十成十的相似。

    “你我本就是一體，”畫皮鬼性格相當(dāng)惡劣：“當(dāng)年你剝落全身的皮，祝蕓化蛇人后剜去了兩只眼睛，材料轉(zhuǎn)交到一個老太婆手中，這才有了我的誕生。”

    老太婆？

    蘇爾掏出會哭的娃娃，回想起福利場和老婆婆的見面，對方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不像是曾經(jīng)見過面。

    轉(zhuǎn)念一想，他從無渡世界被游戲帶出，鬼王都不記得這段記憶，更何況是一只普通的厲鬼。

    狠狠閉了閉眼，蘇爾忍不住低頭望著雙手，聲線開始顫抖：“我……有意創(chuàng)造出一只鬼？”

    再一抬頭，畫皮鬼彎折著站起來，紀(jì)珩倒說出了它的心聲：“你在驚訝什么？”

    造鬼這種事，不是一直都有在做？

    心中的震撼霎時不在，蘇爾撓了撓頭：“也對?！?/br>
    有些大驚小怪了。

    畫皮鬼：“祝蕓進(jìn)入游戲時，已經(jīng)是半生不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