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探進了枕頭下，摸到了搟面杖的一端。

    周雪榮拿著兩杯可樂走過來，遞給徐明朗一杯，鉆進被窩，笑瞇瞇的拿了塊炸雞送進嘴里。

    徐明朗把手從枕頭里抽了出來，看著周雪榮說：“你覺得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

    周雪榮吃完一個炸雞，嘬了下手指，又拿起一塊說“再不吃就涼了”。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看看外面，冰天雪地的哪有個人影？這樣的日子過一星期可以，一個月可以，可是一年、兩年下去，沒有人種菜，沒有人給看病，我們吃什么喝什么，這些你有沒有想過？”

    “那些都不重要?！?/br>
    “那你來告訴我什么重要？”

    “我只要和哥在一起就好啊。”周雪榮握住了徐明朗的指尖，睫毛顫動，“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等一天花了多久......”說著，他的捏得更用力了，指甲都陷進了指關節(jié)，扣得徐明朗往回抽手。

    這個抗拒的動作引起周雪榮的應激，他不但沒撒手，反而欺身上去，把被單上的可樂、炸雞還有薯條都打翻了，徐明朗想扶也來不及，臉和脖子上都被潑了可樂，他邊推一邊罵道：“你有病??！全撒被上了！”

    “我確實有病?！敝苎s說著，野狗聞食似的在徐明朗脖頸間又吻又舔，不管徐明朗怎么推他打他都不撒手，還越來越有往下探索的趨勢。

    “周雪榮你別逼我！給我松開！”

    周雪榮不聞不顧，直接掀起了他的上衣，吻上了胸膛。徐明朗忍無可忍，把手探進了枕頭下，看著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心一橫，把枕頭下的搟面杖抽了出來。

    機會只有一次。

    他高舉木棍，一擊打在周雪榮的后枕上。

    ******

    “你醒了。”

    周雪榮睜開眼，看到的是徐明朗包裹牛仔褲的雙腿，順著向上看去，他正在扣大衣。

    他慌亂間忙要起身，卻發(fā)覺自己被綁著動彈不得，而綁著他的是陽臺上的晾衣繩。

    徐明朗穿戴完好，開始穿鞋，周雪榮在他身后大喊：“你要去哪兒？！天已經(jīng)黑了，外面還在下雪，你沒地方可以去的！”

    “這不用你管?！?/br>
    “哥！”周雪榮一著急竟撲在地上，扭動著往前爬的樣子又可憐又好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他握住門把。

    “為什么你一定要離開我！我們就這樣生活下去不好嗎？！我會永遠對你好！這還不夠嗎？！”

    徐明朗回過頭，看著聲嘶力竭的青年，不免替對方可悲。為什么這個人直到現(xiàn)在都還在執(zhí)迷不悟，他殺了那么多人，到頭來卻一點悔悟都沒有，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去留。

    “我給過你很多機會解釋。在游戲里的時候，你拒絕解釋，說是幕后之人會聽到，說出來會有不得了的下場。可現(xiàn)在呢？你殺過那么多人，這不是在游戲里，是現(xiàn)實世界！你在現(xiàn)實世界里殺人，而且已經(jīng)被全國通緝了。”徐明朗說到這里不禁哽咽了，他替周雪榮感到無望，即便他們能夠戰(zhàn)勝游戲又如何？如果他們真的能夠重返現(xiàn)實社會，周雪榮也不會有未來。

    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警方總有一天會找上他的。

    而他真的能做到對周雪榮冷漠以對嗎？

    他不知為何許久沒有動作，明明只要轉(zhuǎn)動把手，只要扭動手腕就可以做到的姿勢，他就可以遠離這一切了。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可徐明朗遲遲沒有動作。

    熱淚噙滿了他的眼眶，他咬著牙沒讓淚水落下來，因為他終于察覺，在發(fā)生了這么多以后，他已經(jīng)沒辦法做到對周雪榮視而不見，用一走了之來忘記一切。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雪榮，最終還是決定離開，他留在這里，對兩個人都沒有好處。他下定決心，轉(zhuǎn)動把手。

    “我不許你走??！我不許你走聽到?jīng)]有！！”

    他無視周雪榮的哭嚎，把門向外一推，一道白光襲來，瞬間吞沒了視覺。

    徐明朗用手臂擋眼，扭過頭回避，卻見身后的房間像折紙一樣折疊、拼接，兩面墻壁從大門開始延展，逐漸變成了暗紅色，地面也轉(zhuǎn)化成厚實的編織地毯。兩人全都驚呆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身處的空間被解構重組，一張華美的雕花大床憑空出現(xiàn)在身邊，接著是窗口、梳妝臺。天棚憑空高出半米左右，乳白色的礦棉吸音板里生出一個又一個水晶球體，它們像擁有意志般憑空排列，逐漸組成一個水晶吊燈，隨即亮起乳黃色的光芒。

    短短十幾秒過后，整個房子煥然一新，兩人已然身處在一個陌生而豪華套房里。

    游戲，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