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早產(chǎn)的消息傳來，娘娘們剛剛睡下。聽聞萬歲爺和皇后都在啟祥宮，她們不敢怠慢，緊趕慢趕地坐了轎輦，一路上各有思量。

    紫禁城入了夜便靜悄悄的，今晚卻不盡相同。宮巷里燭火通明，嫻貴妃與純貴妃相遇在了一處，兩人行了平禮后不敢耽擱，很快來到了啟祥宮。

    嘉妃八個月的身孕，怎么會早產(chǎn)？

    四阿哥生病的事被乾隆封鎖了起來，她們還沒聽到風(fēng)聲。安安靜靜地進(jìn)了正殿，皇上和皇后分坐兩側(cè)，面上皆有幾分疲憊，特別是皇上，沉著臉很是攝人……

    純貴妃抬頭望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皇后溫和道：“你們來了。坐吧?！?/br>
    謝了恩，嫻貴妃忍不住輕聲問：“這是怎么了？嘉妃meimei怎么就早產(chǎn)了？”

    愉嬪和儀嬪黃氏早早地到了，坐在最角落，靜靜地聽著她們說話。簾子里面?zhèn)鱽砑五目藿新?，宮人們來來去去地忙碌，空氣里彌漫著焦躁。

    李院正說永珹被冷水浸過之后，嘉妃就暈了過去，下身血流不止。她的奶嬤嬤嚇壞了，皇后連忙吩咐下人們備好待產(chǎn)的事物，把她挪到了內(nèi)殿。幸而產(chǎn)婆早就準(zhǔn)備好了，有皇后坐鎮(zhèn)，啟祥宮才沒有亂起來。

    好好的孩子莫名發(fā)了燒，想也知道是誰做的。奴才哪敢干這些奴大欺主的事？

    怕是嘉妃自導(dǎo)自演，想皇上多憐惜她們母子幾分。

    乾隆大發(fā)雷霆，叫吳書來把嘉妃的貼身宮人送進(jìn)慎刑司，有個膽小的一等宮女魂飛魄散，她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交代了。

    嘉妃還沒喪心病狂到那個地步，只用冰冷的毛巾擦了擦四阿哥的身子，想讓他好得更慢一些。之后只顧著梳妝打扮，迎接萬歲爺，誰知四阿哥突然燒得如此厲害。

    皇后不知道說什么好。

    乾隆沉默半晌，忍住滿腔的怒火，和皇后嘆著氣道：“若非有你，永珹就要這么不明不白地受罪了。”

    李院正說了真相之后，永琮就被于嬤嬤抱回了長春宮。乾隆不愿意啟祥宮里的腌臜事污了永琮的眼睛，盡管他什么也不懂。

    誰知嘉嬪忽然暈了過去，他和皇后只好待在這兒處理爛攤子。

    李院正隨永珹挪去了阿哥所，乾隆氣也氣了，怒也怒了，就覺得懷里空落落的，他想永琮軟軟的小身子了。

    這么想著，面上就帶出幾分倦怠來，皇后柔聲勸道：“皇上明兒還要早朝，這里有臣妾看著，您先回養(yǎng)心殿歇息歇息?！?/br>
    乾隆原本就想拂袖而去，若不是陪著皇后，他半點兒也不愿意留在啟祥宮?；屎笠袚?dān)后宮之主的職責(zé)，一時半會走不開，他聞言拍了拍皇后的手，“那朕走了?！?/br>
    皇后柔柔地應(yīng)，“好?！?/br>
    說起來，現(xiàn)下是乾隆十一年，四妃六嬪之位空得很，唯獨兩個貴妃占滿了高位。有資格前來啟祥宮的不過四五位罷了，舒嬪還在抄佛經(jīng)，所以匆匆趕來的妃嬪們親眼目睹了帝后的相處。

    儀嬪黃氏是潛邸時候的格格，因為侍奉時間長，無子也被冊為了嬪位。她做夢都在盼著皇寵，看見這一幕，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皇后和她是不同的……

    嫻貴妃唇角落了落，帕子被捏緊了一瞬。很快，她們就顧不得酸澀了——

    乾隆下了口諭：“嘉妃有失儀德，即日起降為嘉嬪?！?/br>
    頓了一頓，又道：“新生的阿哥或者格格，就交給儀嬪撫養(yǎng)吧。”

    *

    儀嬪被從天而降的驚喜砸懵了。

    其余人大驚，嘉妃做了什么惹惱了皇上？！這還在里頭生產(chǎn)呢，就從妃位跌落到嬪位了？

    更別提她早產(chǎn)生下的孩子，就這么送給了儀嬪……

    雖說八個月就生了，活不活還是個問題，但體弱也是萬歲爺?shù)暮⒆影。?/br>
    儀嬪早先還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此時卻緊張了起來。側(cè)耳聽著室內(nèi)的聲響，她激動地祈禱，一定要是個健康的孩子，不論阿哥還是格格都好……

    皇后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水。茶水已經(jīng)涼了，她的心思也慢慢地飄遠(yuǎn)。

    永琮來啟祥宮之前已經(jīng)睡了許久，現(xiàn)在可否入眠？還是精神抖擻地當(dāng)他的小烏龜？

    想著想著，她的思緒落到了于嬤嬤的匯報上——

    “傅恒少爺說，娘娘讓他盯著金家，那邊果然有了動靜。嘉妃的兄長派人去南邊，好似在尋什么罕見的藥材……”

    “什么藥材？”

    “補身的藥材。怪就怪在這兒，他還尋了幾個天花病人，說是給他們種牛痘，給嘉妃肚子里的小阿哥祈福。”

    牛痘雖已發(fā)明，但離普及還有很長的時間要走，天花還沒有完全消失。若三歲之前的孩子染上了，熬不熬的過去，還真是個問題。

    皇后忽然就明白了嘉妃的打算。

    她閉了閉眼，前世的一幕幕近在眼前，最后化作了冰冷的平靜。

    啟祥宮，慘叫聲時不時想起，皇后輕輕地撇了撇冷茶的浮沫，唇邊勾起了溫和的笑意。

    純貴妃飛快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頭去。

    *

    “萬歲爺，這不是養(yǎng)心殿的路……”吳書來陪著笑，“娘娘說了，夜已深，您該回養(yǎng)心殿休息了。”

    “朕去長春宮，你這奴才也要管？”乾隆哼笑一聲，“看看朕的七阿哥睡了沒有?！?/br>
    吳書來心里腹誹，都那么晚了，七阿哥早該睡熟了。

    雖說這么想，他還是松了口氣。嘉妃，不，嘉嬪實在是太過作死，他在一邊瞧著心驚膽戰(zhàn)的，生怕萬歲爺氣出個好歹來，出了啟祥宮，遭殃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奴才！

    心里止不住地唏噓，生產(chǎn)的時候被降位，嘉嬪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幸好有皇后娘娘還有七阿哥，不然他這小心臟喲，受不了受不了。

    長春宮里，永琮還真的沒有睡著。

    剛剛的一出大戲，著實給他的小心靈帶來了震撼。

    咂咂嘴，努力了半天，他扭啊扭，終于翻了個身，趴在了軟軟的被褥上，四肢攤開，呈一個大字型。

    墨書一直在旁邊照看，正欲上前，以免被褥悶住了七阿哥。接著她就被吳書來喊住了，回頭一看，她驚道：“……給萬歲爺請安?！?/br>
    乾隆抬了抬手，露出了笑意，“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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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荷鷼獾臅r候rua永琮寶貝！

    永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