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禍
一直是太子給別人挖坑, 萬萬沒想到,他也有被坑的時候。 而且坑他的人,還是最最親愛的弟弟, 一個三歲的小不點兒…… 太子神色復(fù)雜, 眨了眨眼, 朝永琮看去。 永琮留給他一個毫不留情的后腦勺,頭上的小啾啾一晃一晃的,好似在訴說著他的憤怒。 乾隆正為扳回一局而高興呢, 永琮越是生太子的氣他就越樂呵,心里想,和朕斗, 永璉你還是嫩了一些。 這回,在弟弟面前丟臉了吧? 于是又催促了一遍,“快跪。朕都罰不動你了?” 皇后站不住了。她嗔了乾隆一眼, 又?jǐn)Q了一把他的胳膊,“適可而止,一刻鐘就夠了?!?/br> 乾隆賠笑, “是是是。吳書來!” 太子原本以為皇額娘要免了他的罰跪, 沒想到還是逃不過懲罰。 他幽怨著臉, 吳書來很快擺了一張毛茸茸的墊子,憋住笑, “太子爺, 您請。” 說是罰跪, 還墊了張厚厚的軟墊, 比清宮劇里在地磚上罰跪, 動輒去了半條命溫和多了。永琮小手捂住眼睛, 指縫張開了一咪咪, 偷偷朝太子望去,就和太子對上了視線。 哼,叫你把我當(dāng)工具人擋災(zāi)! 永琮得意洋洋地腹誹,下一秒睜大了眼睛,噌的一下拿開了手。 太子跪得筆挺筆挺的,半點不損風(fēng)姿,分外氣定神閑,朝他做了個口型—— 點心沒了。 永琮驚呆了,永琮要流淚了。 他張大嘴,流露出追悔莫及的神色來,二哥怎么不早說?? 說了他一定更賣力地表演,更不會反水去坑人?。?/br> 思及太子和他說的宮外的點心,什么裕和堂的桂花酥,什么老字號的杏仁糕,都是和紫禁城不一樣的味道。香氣四溢,酥酥脆脆…… 永琮呆愣愣了半天,口水分泌,伴隨著悲從中來,軟軟地往后一倒,癱在了乾隆的懷里。 太子舒暢極了。 永琮就是個小吃貨,拿吃食誘惑他,特別是甜甜的點心,一誘一個準(zhǔn)!要是在現(xiàn)代,這樣傻呆呆的幼童最容易被拐賣了。 看,果然點心才是他的死xue。 和哥哥斗,你還嫩了好些呢。 被貼上傻呆呆標(biāo)簽的永琮生無可戀,預(yù)備找準(zhǔn)時機(jī)撒撒嬌,和二哥冰釋前嫌。 在點心面前,尊嚴(yán)算什么哇? * 盛夏剛過,氣溫下降了些許,京城卻仍然火熱火熱的,一輛輛青色簾布的騾車停在神武門前,由掌事太監(jiān)宣讀花名冊上的秀女,按旗籍順序排列完畢,緊接著引入順貞門,正式開始了初選的流程。 今年報名選秀的姑娘格外繁多,故而神武門前水泄不通,稍有不注意,秀女們就會被擠花了妝容,擠皺了衣服。 敏嶸一身淺藍(lán)色的旗裝,繡了玉蘭花的圖案,清雅又不失莊重,面上只淺淺地妝點了些,口脂潤紅,此時雙眼含著淚,“阿瑪,我且去了。” 鄂容安摸了摸她的發(fā)鬢,眼里含著不舍,“去吧。阿瑪都給你打點好了,皇上那里,我也說的上話,敏嶸不必?fù)?dān)憂?!?/br> 敏嶸是家里的長女,膝下還有兩個幼弟,都是七八歲的年紀(jì),一個meimei,不過五歲,這次就沒跟著來。 唱名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念到了鑲藍(lán)旗:“西林覺羅氏敏嶸,兵部侍郎鄂容安嫡長女——” 敏嶸和阿瑪作了道別,隨即往前行去。 鄂容安眺望著閨女的背影,內(nèi)心止不住的緊張和期盼。他如今是從二品的兵部侍郎,實權(quán)也大,還算簡在帝心,加上已逝的老父鄂爾泰的余蔭,敏嶸應(yīng)該會被指個好人家。 他也不求什么榮華富貴,嫁入皇室,只要敏嶸幸福就夠了。 前些日子讓夫人進(jìn)宮拜見皇后娘娘,夫人回來說,娘娘對他們一家印象極好,也和她透了個底,敏嶸日后絕不會差。 鄂容安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他完全沒有想過什么太子妃的位置,連太子側(cè)福晉都不敢去想。這次的選秀,上三旗的佟佳氏,鈕鈷祿氏,瓜爾佳氏……全都有嫡支貴女參選,與她們相比,西林覺羅氏的底蘊(yùn)還是稍稍弱了些。 這些大家族,都是盯著太子的后院去的。 這般的龍爭虎斗,哪會有敏嶸的事? 雖然在鄂容安心里,敏嶸哪哪都好,當(dāng)太子妃也是頂頂夠的…… 胡思亂想了許久,鄂容安轉(zhuǎn)身往外走,遇見了同樣送孫女參選的烏拉那拉·那爾布。 “鄂大人!”那爾布瞧見鄂容安,笑呵呵地打招呼,“這倒是巧了!” 那爾布前些日子剛升了官,也算擠進(jìn)了重臣圈里。鄂容安心知肚明,自良赫成了太子的伴讀,皇上和太子明顯有提拔他們的趨勢,那爾布也不再是透明人了。 那爾布作為嫻貴妃的阿瑪,著實低調(diào),最近升了官,才顯露出春風(fēng)得意來。 鄂容安心下有些羨慕,道了聲恭喜,然后就聽那爾布邀請說,“不如我們上酒樓去,小酌幾杯?” 鄂容安思慮幾秒,笑著應(yīng)了是。 那爾布樂呵呵的,他才不是無的放矢呢。 宮里的女兒遞了消息,皇后意圖悅音和明亮結(jié)了連理,那爾布簡直高興瘋了。良赫雖然跟了太子,但哪有姻親的關(guān)系緊密? 烏拉那拉家和富察家結(jié)親后,他們家是徹底綁在太子的船上了,說不定家族的興盛近在眼前! 悅音有了歸宿,那爾布就沒什么可擔(dān)憂的了。都是太子的人,他下意識地對太子妃的人選重視起來——太子妃是日后的國母,她所在的家族,烏拉那拉家也要多多往來才是。 前幾天,嫻貴妃又遞出了話,說太子妃就在那幾個大家族里選,還要加上一個西林覺羅氏,鄂爾泰這一支。 那爾布心下有了底。 和上三旗比,西林覺羅氏不那么顯赫,但他們家的兒郎爭氣,代代皆是萬歲爺?shù)男母怪爻肌?/br> 皇后娘娘既然這么說了,那鄂大人的閨女很有可能成了太子妃…… 這般想著,那爾布的態(tài)度就更熱情了起來。 * 進(jìn)了順貞門,先是要經(jīng)過初選。這一關(guān)能涮下大部分的秀女,聽過來人說,要是運氣不好,遇上一個軟硬不吃,專門折騰人的老嬤嬤,簡直像地獄里走了一遭,輕生的念頭都有了。 敏嶸有些忐忑地進(jìn)了隔間,意外的是,三個老嬤嬤并一個姑姑,都是笑臉相迎的。 “敏嶸姑娘,放輕松,老奴隨意地看看便好。” …… 敏嶸紅著臉出了隔間,瞧見了許多哭天搶地的秀女,第一關(guān)就被遣送回家了。心下微微有些凜然,這選秀便是過三關(guān)闖六將,走到最后的實為不易,她得小心再小心,平平安安地回到府里。 天色漸暗,通過初選的秀女們排好隊,被分批領(lǐng)到了儲秀宮和體元殿,四人一屋,也有不同旗籍的住在一處。 管事姑姑嚴(yán)肅地強(qiáng)調(diào)了規(guī)矩之后,小宮女引著敏嶸進(jìn)了一間寬敞亮堂的東屋,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三位姑娘,聽見動靜,齊齊地朝敏嶸看來。 正巧,敏嶸全都認(rèn)識。 粉色旗裝,分外俏麗的是嫻貴妃的侄女烏拉那拉悅音;舉止不凡,容貌大氣沉穩(wěn)的那位,是川陜總督慶復(fù)的孫女,佟佳涵瑩;最后一位樣貌出色的,便是孝昭仁皇后一脈的嫡支,鑲黃旗佐領(lǐng)之女鈕鈷祿菁兒。 京中貴女聚會的時候,幾人互相見過,不算十分熟悉。 菁兒見是敏嶸,率先松了一口氣。這間屋子全都是滿洲大姓,論底蘊(yùn),佟佳氏與鈕鈷祿氏不相上下,論關(guān)系,悅音還有個當(dāng)姑姑的貴妃呢。 除卻敏嶸不屬上三旗,且家族的頂梁柱鄂爾泰大人已經(jīng)逝去,競爭力便弱了許多。 暗暗比較了幾人的容貌,菁兒對悅音生出了無與倫比的警惕之心。悅音肖似嫻貴妃,樣貌堪稱艷麗,隱隱透著嬌憨,她是不可能當(dāng)上太子妃的,但要是成了側(cè)福晉…… 四人都是聰慧又有成算的,輪著介紹了一番后,用過晚膳便歇了下去。 今兒實在太累,敏嶸一沾枕頭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悅音也是一樣。涵瑩和菁兒卻是輾轉(zhuǎn)難眠,雙手發(fā)汗,對復(fù)選生出諸多期待來。 * 御花園的涼亭里。 永琮趴在太子的膝蓋上,伸著脖子搶太子手上的點心吃。 上回他痛失點心,傷心欲絕,自我反省了許久,第二天拉下臉面找二哥抱抱,于是兄弟倆冰釋前嫌,太子又恢復(fù)了寵弟狂魔的屬性。 永琮找二哥和好的第一日,扒拉著他的袍角,眼睛淚汪汪的,閃爍著渴望:“我要吃宮外的點心!” 太子哼笑一聲,內(nèi)心有種被當(dāng)做工具人的凄涼感,跟弟弟對望了半天,終于被萌得丟盔棄甲,讓李欽去宮外采買了。 現(xiàn)下點心已就位,永琮心里美滋滋的,窩在太子的懷抱里啃,啃得渾然忘我,飄飄欲仙,面頰一鼓一鼓,像只成精的松鼠。 見永琮只顧著點心忘了自己,太子心里酸溜溜的,一把奪過杏仁糕高高舉起。 永琮乍然沒了點心,差點炸毛,光腳腳蹬著太子的衣服,不住地伸脖子去抓。 太子被永琮給逗笑了,右手蠢蠢欲動,揉了揉他的胖臉蛋,又揉了揉肥屁股,任由永琮伸脖子,蹬自己的衣服。 點心不見了,屁股怎么也被襲擊了! 永琮停了下來,雙手捂住屁股,耳朵羞紅了,奶聲奶氣地指責(zé)道:“二哥壞!” 太子笑意盈然,“是是是,二哥壞?!?/br> 永琮見拿不回點心,絞盡腦汁地思慮著,終于眼睛一亮,裝作吃驚的模樣,指了指太子的身后,“二哥!你丟死人啦!二嫂在你后面!” 太子一頓,轉(zhuǎn)過頭,手自然而然地垂落了下來,永琮嗷嗚一聲,成功地把點心吃進(jìn)了嘴里。 二哥真蠢,這話也信! 永琮美滋滋的。 還沒美上多久,緊接著,他聽見二哥幽幽道:“永琮,你闖禍了。想想怎么跟皇阿瑪皇額娘解釋去……” 永琮身子一僵,探出頭一瞧,一個漂亮jiejie站在不遠(yuǎn)處,微微張嘴望著他們,眼底滿是震驚和無措。 漂亮jiejie還有些眼熟的樣子。 永琮:“…………” ※※※※※※※※※※※※※※※※※※※※ 選秀和秀女的身份都是我編的,完全不符合史實。 你們圖個樂子看看就好,說過是架空,不要考據(jù)啦。我寫的只是娛樂之作,純粹爽文,肯定會有邏輯不當(dāng)?shù)牡胤?,請不要在意?/br> 人身攻擊就更不必了~ 謝謝一路追更的小可愛們,親一個,啾咪!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嘴快的永琮! 貪吃的永琮! 永琮: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