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謝喬想說探班也要等劇組開拍以后才叫探班吧, 可望著虞寒生那張冷冰冰的臉,他默默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坐前面的方和笑了笑:“虞總和你開玩笑呢,看報紙燕城明天有個行業(yè)會議要開, 虞總是受邀行列里的第一個?!?/br> 聽了方和的話, 謝喬恍然大悟, 面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放松之色。 虞寒生定定地瞥了青年一眼,最終什么也沒說,收回了目光。 謝喬卻毫無察覺。 去機場的路上, 虞寒生在筆記本電腦上看文件,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男人下頜骨分明的側(cè)臉, 以及微微凸起的青色喉結(jié)。 不過謝喬的注意力不在虞寒生身上,而在虞寒生身側(cè)的袋子里,他嗅見了一股清新自然的青草香, 他仔細辨別—— 是提莫西草的味道! 謝喬不動神色地朝虞寒生身邊移了移,香味離得越來越近,他腦子里出現(xiàn)了新鮮的提莫西草葉沾著露水的畫面。 好想吃。 可虞寒生是他的老板, 作為一名剛?cè)肼殯]多久的小新人伸手找老板要吃的, 謝喬覺得自己做不出來這事兒。 于是, 他從兜里掏出了兩粒奶糖,給了方和一粒, 方和接過后循循教誨:“謝謝喬喬, 好久都沒吃奶糖了, 不過高熱量的東西還是別吃了。” 說罷, 方和就遞來一瓶礦泉水。 謝喬:…………老方心目中的完美藝人大概都是喝露水長大的 然后, 垂耳兔伸手又給了虞寒生一粒, 故作鎮(zhèn)定地問:“虞總, 您要吃糖嗎?” 虞寒生敲擊鍵盤的手停下,合上筆記本,望了目光時不時盯向袋子的垂耳兔一眼,斂眸接過了糖。 謝喬屏住呼吸,等待著禮尚往來。 虞寒生沒有讓他失望,收下奶糖后,打開身側(cè)的袋子,從袋子里取了一整包提莫西草給他。 一粒糖換了一包提莫西草。 謝喬笑得圓圓亮亮的眼睛拉了一條彎彎的弧線,下垂的眼尾顯得清純又無辜。 虞寒生的眼眸輕掃過謝喬,看不出情緒。 謝喬吃草吃得很愉悅,草葉格外新鮮,像剛從水里撈起來一般,泛著淋漓的水霧,一小袋提莫西草在他手上很快就吃完了。 方和也很愉悅,總算吃的是綠色低卡食品了,他一看謝喬手里拿高熱量食物,太陽xue就猛跳。 謝喬吃完一包提莫西草后,又把一粒奶糖遞給了虞寒生,接著又得到一包提莫西草。 …… 反反復復后,他沉痛地發(fā)現(xiàn)自己沒糖了,可他還想再吃一包提莫西草,就……一包就好。 謝喬的眼睛偷偷瞄著袋子里剩下的提莫西草,或許是他的動作太明顯,忽然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遞來了一包提莫西草。 理智告訴謝喬他應該矜持,然而嗅到飄蕩的草葉味,垂耳兔沒忍住接過了,不好意思地說了句:“謝謝虞總?!?/br> 下一秒—— 那只手落到了他的頭頂上,指腹冰涼,帶著無法抗拒的氣息,他的身體頓時僵住了,沒想到虞寒生只是揉了揉他蓬松的頭發(fā)。 吃人手短拿人嘴短,謝喬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提莫西草,任由男人揉著,自己開開心心地又吃了起來。 * 燕城,片場。 沈?qū)Т蚱鹆艘话俦毒窨粗娔X里出現(xiàn)的監(jiān)控畫面,上次酒店帶給他的恐懼太深,這次他透過監(jiān)控確定片場沒有異樣后,《風華錄》才正式開拍。 “你注意點監(jiān)控?!?/br> 他吩咐了安保一句,轉(zhuǎn)身離開了監(jiān)控室。 安保見沈?qū)щx開了,打了個哈欠,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瓶啤酒,打開手機,一邊看著體育直播一邊喝著啤酒,全然沒把沈?qū)У脑挿判纳稀?/br> 可他沒發(fā)現(xiàn)的是,監(jiān)控室上其中一個屏幕上,一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男人突然倒地,一灘黑色的軟泥透過小孔鉆進了男人的腦子里。 片刻后,男人重新站了起來,朝著鏡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嘴巴咧開到了耳根,眼神卻是怨毒的。 一個小時后,謝喬到了片場。 本來像他這種小演員,往往在片場坐著板凳等戲便要六、七個小時,只不過沈?qū)Ц兄x他上次在酒店的救命之恩,把他的戲份排到了最前面。 他走過來時聽到好幾個人議論。 “不拍主角先拍配角,這人到底什么來頭啊,也不怕姜黎有意見。” “姜黎肯定忍不了這口氣,到時候沈?qū)н€等哄著他。” “姜哥那脾氣嘖嘖,有好戲看了。” 謝喬聽到后置之一笑,跟著方和走到副導面前,把上次沒簽的合同簽了。 他的片酬是三萬元,和公司五五分成后到手的錢是一萬五千元,上次拿了一萬召喚小石頭,還有五千元可以拿。 謝喬看著銀行卡到賬通知,加上直播打賞的五千元,他現(xiàn)在的存款有一萬元了,還要攢四萬元才能兌換幽靈。 他不禁嘆了口氣。 還好是在娛樂圈,不然上哪兒來錢這么快啊。 忽然間,片場安靜了。 謝喬收了手機回頭望去,一個模樣有些倨傲的棕發(fā)青年向他走來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有的是同情,更多的是看熱鬧。 可誰也沒想到,姜黎走到謝喬面前,浮現(xiàn)出了燦爛的微笑:“謝哥你來得好早,一大早坐飛機很辛苦吧?” 說著說著,姜黎就要去搬椅子,謝喬擺了擺手:“別了,我來的路上吃多了,還有點撐。” 姜黎立馬從善如流:“那還是站著好,消消食。” 見此情景,幾個新招的副導都不禁納悶,謝喬到底是什么背景,連讓沈?qū)ь^疼的姜黎在他面前都乖成了小奶狗。 謝喬和姜黎沒有繼續(xù)多說,因為造型師要開始做造型了。 古裝是最挑人的,頭發(fā)全部梳成發(fā)冠,臉部線條盡顯無疑,可謝喬的臉線條柔和,骨骼轉(zhuǎn)折恰到好處,描眉后眉尾上揚,古裝扮相更為驚艷。 很適合上鏡的一張臉。 沈?qū)鴵Q好戲服的謝喬在心里評價道。 青年一襲繡著暗紋的白衣被風吹動,寬大的衣袖在空中翻飛,墨色的長發(fā)垂在窄細的腰間,如同是書中走出來的人物。 與青年遙遙相隔的虞寒生視線在青年溫潤的臉上頓了會兒,打開手機,切進了相機。 他身邊有幾個姜黎的小女生,女生們望著他鏡頭的方向,不禁好奇地問:“你是那個人的粉絲嗎?” 巨蛇注視著青年,輕輕開口:“是伴侶?!?/br> 只不過他忘了我。 * 謝喬第一次演戲有點緊張,一共只有四句臺詞,他還說得磕磕絆絆的。 但沈?qū)б恢痹诠膭钏?,cut了六七次他完成大部分拍攝,只剩下最后一個鏡頭。 他扮演的任九昭在死前很平靜,給自己做了一碗魚湯,那是任九昭的母親教他做的魚湯。 在任九昭死前,任九昭也只是想再吃一次魚湯而已。 “烹飪這方面你不用擔心,請了燕城一個廚師長來給你做手替。”拍攝前,沈?qū)б娭x喬皺著眉看劇本寬慰道。 沈?qū)г捯魟偮?,一個穿著白色的廚師服的人向他們走來。 不知為什么,謝喬覺得這名廚師長行走的動作很僵硬,像是一只筷子,以頭部為支點撐著在走路,離得越近這種感覺越強烈。 離他還差幾米遠時—— 他對沈?qū)ч_口:“手替就不用了,我會做?!?/br> 沈?qū)Иq豫了會兒,會做菜和做好菜是兩個概念,可謝喬堅持,他也不好駁謝喬的意,沖廚師長揮了揮手:“劉廚,你先下去吧。” “廚師長”低下頭不情不愿地退下了,低頭的一瞬間,眼里閃過一抹怨毒。 本來以為今天沒機會的,那頭九頭蛇也來了,可它竟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明明只差一點,他就可以接近謝喬,咬開謝喬的腦袋,敲開骨髓,盡情享受美食。 副導拉過沈?qū)?,悄悄耳語:“這能行嗎,這場戲可是高潮部分?!?/br> 不止他一個人這么想。 謝喬太年輕了,年輕到讓人懷疑他有沒有進過廚房。 沈?qū)]有回答副導的話,過了幾分鐘后,今天白天最后一幕戲開始拍攝。 謝喬深呼吸了一口氣,這場戲他沒有一句臺詞,劇本里任九昭做了一碗魚湯,喝著喝著便落下了一滴眼淚。 他從清水里取出一條活鯽魚,清理后在魚身上打花刀,放入姜片。 然后在鍋里熱油,煎透魚是做好魚湯的關(guān)鍵,除了簡單的翻面煎,頭尾也要煎。 當魚身泛出金黃色時,便可以加水熬湯了,為了讓食物上鏡效果更好,他加入了熱水熬湯。 熬制二十分鐘后,湯色變得奶白,一道鯽魚湯就完成了。 謝喬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頓時香氣四溢,鮮味充斥在整個劇組,不用嘗也知道味道一定很好。 “沒想到真的會做菜啊?!?/br> 一個人喃喃了一句,忙活了一整天,聞到鯽魚湯的香味,肚子不禁響了聲,頓時臉紅地低下頭。 “那當然了,我謝哥什么不會,還會打——”一旁神色驕傲的姜黎立馬止住了話頭。 而目光所在的謝喬坐在了木桌前,一口一口地喝著魚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這段戲完成度很好,沈?qū)]有喊停。 然而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個鏡頭,謝喬該落下最后一滴眼淚時,謝喬臉上無動于衷。 副導正準備出聲,沈?qū)Ю×怂?,嚴厲地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副導疑惑地朝謝喬看過去。 白衣青年放下白瓷做的碗盞,腰背挺得比平時更直,薄薄的如同一頁紙,突然笑了。 孩童一般天真的笑出現(xiàn)在青年臉上,察覺不出半點將死的氣氛,驟然間,從青年的胸膛間蔓延出大片、大片的血液,染紅了白衣。 “呀,臟了。” 一身血衣的青年閉上了眼。 在場所有人都震住了,這一段的表演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剛?cè)胄械男氯?,連沈?qū)Ф颊似滩藕傲送!?/br> 然而謝喬只是看過原著,加入了自己對角色的理解,他從地上站起來,衣服已經(jīng)被血袋弄臟了。 被眾人望得心里發(fā)毛,他匆匆去換戲服,心里思考多說了句臺詞能不能多加點錢。 “廚師長”留意到了謝喬的走向,正要跟去時,忽然一柄墨色的劍刃憑空出現(xiàn)在空中,直直地插入他后腦勺,沒有任何躲避的余地!“他”死前最后一刻才明白,那頭九頭蛇不是沒發(fā)現(xiàn)他,只是不想打斷拍攝而已。 片場頓時炸開了鍋,還有人準備撥打120,可倒在地上的人腦袋從縫隙出裂開,頭骨碎了一地。 但裂開的腦袋里被吃得干干凈凈,沒有絲毫鮮血,只有一團被劍氣所傷不停掙扎的尸倀,黑色的柔軟身軀正逐漸化成霧氣。 謝喬換下戲服卸完妝后,從試衣間里出來,看見前方被人群圍住了,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他心下好奇,準備上前幾步擠進去看時,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 緊接著眼睛被男人另一只手蒙住了,他耳邊傳來冷冽的音色,近得如同貼在了他耳邊,噴灑著熱氣:“別看?!?/br> 直覺告訴謝喬一定發(fā)生什么事了,他聽話地轉(zhuǎn)身不看,虞寒生放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手,可握著他手腕的手卻沒放開。 謝喬的心神不在此處,沒有意識到被虞寒生牽著手,可當他聽到從身后傳來的尖叫聲。 “天啊,它還在爬。” “我要做噩夢了。” “可憐的廚師長,整個人腦都被吃了嗎,這是什么怪物,還會寄居在人的身體里?!?/br> 謝喬聽到最后一句,腳步頓住了,冷汗從后背直冒,他當時和那個廚師長只有幾米的距離,只差一點他就和那個怪物近距離接觸。 他越想越害怕,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就縮回了原型,身材挺拔消瘦的青年不翼而飛,地上多了一只圓乎乎的垂耳兔。 垂耳兔茫然地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還呆呆地往前跳了跳,身上蓬松的毛發(fā)抖了抖,像是一顆會流動的湯圓。 這時人群也散了,姜黎看見地上的垂耳兔嚇了一跳,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躲到了經(jīng)紀人的身后:“垂耳兔,這里怎么會有一只恐怖的垂耳兔,誰的!” 眾人:…………就我覺得還挺可愛的嗎 虞寒生拎起垂耳兔,牢牢抱在手臂上,冷冷地著姜黎說了句:“我家的?!?/br> ※※※※※※※※※※※※※※※※※※※※ 蛇蛇內(nèi)心大概是: 我家兔崽這么可愛,居然被說恐怖 #感覺到了冒犯# 感謝在20200527 22:09:44~20200528 22:00: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熱心市民大年糕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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